《被爱妄想症》四月的烟花

20、重生

　　春寒料峭，路面上还结着冰霜，刚过了大年沈舟就迫不及待地约了严肃律师出差。

　　此刻，两人坐在人可罗雀的咖啡厅，对面同样坐了两个青涩局促的青年。

　　他们是抱着再努力一次的心态来的，看见对面的投资人比他们更年轻，还没开始讲解，心里就先有了失望，秉承着认真负责的态度，十分专业地把产品向投资人介绍了一遍，然后，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沈舟来回扫视三人，目光在严肃律师身上逗留的最久，企划书早就发到了他的邮箱，见面也只是做最后的确认。

　　过年的那段时间，他在论坛上和不少人约了年后的见面，他知道后世的风向，自己却无法复刻大佬成功的路线，所以只能遍地撒网重点捞鱼，万一让他捡到漏了呢？

　　发到他邮箱的企划书，只要方向是对的，金额不是很大，他就能投资，没想着只挑风口项目，毕竟大佬不缺他这三瓜两枣。

　　投资和股票截然不同，投资他本金不够，眼光不足。

　　但股票，他只买现在刚起步，未来耳熟能详那种屹立十几年不倒潜力股。

　　严肃律师严肃着脸仔细审核合同，他知道沈舟又在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了，没办法，娃娃脸越严肃越嫩，被看了一个多月了，他也习惯了。

　　再三确认了合同中没有漏洞和文字陷阱后，才朝沈舟点头示意，不怪他谨慎，年前他还是一个没独立完成过案件的实习律师，年后短短一个月他已经是经手过数百万级商务合同的成熟律师了。

　　在为沈舟审核第一个投资对象时，那个金额看的他手都在抖，不是害怕，而是肾上腺素极速飙升导致的，这哪里是商务合同，是他的康庄大道再生父母啊！

　　沈舟简直就是他的贵人，他没想到在遗嘱后跟着这样的大案子，这些案子都是能放在履历第一条的，是能打开遗产和金融相关案件的敲门砖，还是金砖！！

　　所以，沈舟想看就看吧，随便看，不看他才觉得这个馅饼吃着心虚呢！

　　真的，他十分感激沈舟，出差的第一天，他就给老板打了电话汇报情况，这案子谁都想抢，不仅是履历好看的问题，遗产和金融商务都是十分挣钱案件类型，光沈舟一人就能养活他们这个小事务所。

　　小城市的资源就那么多，他们事务所真的太小了，所以沈舟这个案子一出，听说后面还有，老板就亲自带人来了。

　　还跟着一位资深律师和两个实习律师，说是辅助，实际目的他心知肚明。

　　沈舟提笔签字，严?努力让娃娃脸看着更成熟?肃律师侧头与他新上任的两位助理对视了一眼，礼貌的笑笑，他之前也是实习律师来着。

　　确认了投资金额，沈舟签好了名字，还以为这事黄了的两个青年紧张的呼吸都屏住了，按捺下心里的激动，强装稳重的跟着签下名字。

　　“谢谢，谢谢沈先生，一定让您失望的。”

　　“……？”

　　“不不不，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恨不能给这死嘴一巴掌的青年迅速解释道。

　　“合作愉快。”

　　沈舟当做没听见对方的嘴瓢，笑笑与两位握手道别，又搞定了一个。

　　严律师跟在沈舟身边，目送两人同手同脚的离开，这样的情况他不是第一次看见了，自从跟着沈舟出差起，他已经见过很多位这样的人了，跟他一样的幸运儿。

　　合同定下来后，又跟着沈舟换到下一个城市，严律师时常在心底琢磨，沈舟为什么不直接在更好的城市，找更专业的团队呢？虽然他们律所已经在开会讨论成立团队专门为他服务了，但是，经验总归是比不上大城市的。

　　严律师在琢磨沈舟，沈舟也在琢磨严律师，他特意请严律师跟着他一起出差就是为了让他清楚自己所有的资产。

　　他现在已经不去考虑这个世界是真是假了，姑且当它是真的，那么，这个娃娃脸一点都不严肃的严肃律师，以后会成为江回的私人律师。

　　如何可以，他希望尽可能多给这个世界的江回留点东西，不再受人掣肘。

　　因为约的人有点多，沈舟在搞人和搞钱之间选择了搞钱，虽然人不是那个人，但钱是真的钱啊！！

　　晚上，和严律师分开之后，他给江回发了信息。

　　江回是跟着学校队伍一起出发的，同行的除了两位老师，一共五位同学，俩俩安排住在一起。

　　静音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和江回安排在一个间房的同学，见一直表现的很是沉稳的人突然笑了，还玩起了手机，好奇道：“不再刷刷题吗？”

　　江回刷题的时候就分了一部分心神在手机上，准时收到了短信，心情很好，道：“不了，我休息了，你也早点休息。”

　　同住的同学看了一眼时间，九点十五，不是太晚啊？
　　“啊？我还想再做一道题，会不会影响到你啊？”

　　“不会。”

　　江回早就洗漱好了，就等着短信呢。

　　【舟哥，事情顺利吗？】

　　【在休息了吗？】

　　【嗯，不过有点紧张，睡不着。】

　　【一个小考试而已，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

　　沈舟也不知道咋安慰，心里知道是个很重要的考试，但他没考过，所以共情不了。

　　江回也在写写删删，他其实没那么紧张，只是沈舟说好了陪他来考试又失约，心里有点失望，总想和沈舟多说几句，又怕惹人厌烦。

　　【还是有些紧张，可以陪我聊会儿天吗？】

　　短信没有显示正在输入中的功能，沈舟不知道江回和他一样纠结，怕给江回压力连加油都不敢说，于是画起了大饼。

　　【考完了就快放假了吧？】

　　【我带出去玩？】

　　【去海边，我们坐船出海，海钓，潜水，喂鲨鱼。】

　　【或者去大草原，骑马、滑沙，那边的牛羊一点都不膻。】

　　【还有蹦极，滑雪……你喜欢哪个？】

　　江回：【我都没去过，不知道喜欢哪个？】

　　【那就一个地方一个地方去，慢慢就知道了……】

　　【好。】

　　沈舟打字打的很慢，每一个字都是回忆，他们真的去过，当然了，如果不是去完成别人的遗憾就好了。

　　江回看着黑屏了手机，满心期待和憧憬。

　　-

　　前事不可以追，未来不敢想，沈舟刻意忽略了我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这种深奥的问题，开始整理接下来的行程，他知道未来的走向，眼前就有个大漏正在等着他。

　　抱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还要避免人没了钱还在的囧况，沈舟在使劲花钱。

　　投资和股票就像是存保本的定期，现在看着不起眼，但未来的利息有可能是本金的几倍。

　　沉醉在这种另类高利贷的感觉里，什么江回？什么江总？什么平行世界？

　　通通没有钱钱香！！

　　这么一忙，又是几个月就过去了，严律师的小团队组建好了，他们律所只是一个四五线开外地级市的小型咨询事务所，在此之前还没有这种针对有钱人一对一的服务，沈舟是第一个，也让他成功从小律师变成了合伙人。

　　感谢沈老板！！

　　而受到沈舟投资的人，对这种只投钱不指手画脚，还能追加经费的投资人也十分感激。

　　感谢沈老板！

　　现在沈老板在干什么？

　　注册了一个小公司，然后看着日渐消瘦的余额，期待着6月的到来，虽然有分红，但进项没赶上他花钱的速度。

　　六月世界杯。

　　□□行业自古以来就是暴利的行业，尤其是对于“先知”的沈舟而言，介于良心未泯和对治安的一丢丢不放心，为避免下注太多，最后导致小命不保的情况，某人改头换面，躲躲藏藏，小心翼翼的下了很多注。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阿弥陀佛，随他去吧。

　　在心惊胆战和老子无所畏惧的心态中来回切换，沈舟到底是个普通人，温室里的花朵经不起风雨，神神叨叨了一个月后，爆瘦了二十斤。

　　兑奖前精神亢奋，总觉得有刁民想害朕，兑奖后，肾上腺素和多巴胺回落，空虚和不应期占据了身体的主导。

　　奖金存进了银行，又将卡号和金额发给了一点都不严肃的严肃律师。

　　【不用等我回来，直接处理向本地贫困地区失学儿童捐款的事宜。】

　　严?娃娃脸扭曲了一下?肃律师，面无表情的拨通了沈舟的电话。

　　“沈先生，需要请保镖吗？”

　　“不用。”沈舟萎靡不振地下了出租车，往进站口方向走，“我下午两点的火车。”

　　“我来接你。”严律师搓了搓手，他想第一时间沾沾财运。

　　“不用麻烦，我自己……”沈舟手臂突然被撞，手机脱手掉落在地，他下意识地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手机边缘，又被突如其来的一只脚踢飞。

　　严律师被电话那头“啪”地一声惊了一下，道：“喂？喂？！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沈先生？沈舟？！”

　　沈舟皱眉，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广场上突然喧闹了起来，人群纷纷往前聚集，他看不清前面的状况，但身边越来越挤，手机像个球一样总是被踢开，他用了些力气才拨开身旁的人，继续去捡手机。

　　满地的脚，手机与手指之间总是差了一点，等沈舟终于捡到手机，屏幕已经黑屏了，人还被挤到了事故的第一排。

　　“放开我，我真的不认识他，求求你们帮我报警，我真的不是他老婆。”

　　被拽住手臂往外拖的年轻女人惊慌失措，红肿着脸巴掌印清晰可见，泪流满面的向周边人求救。

　　“呸，这就是个不安分的贱人，生了两个娃不要了，要跟野男人私奔，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都别管闲事啊！！”

　　另外一边抓着年轻女人的老妇，对着人群大声道：“大家散了吧，这是我儿媳妇，是个不老实的，娃还在吃奶呢，她就跟别的野男人勾搭上了，必须得带回去好好教训一顿才会听话。”

　　“不是，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求求你们帮我报警，我真的不认识他们，啊！救命啊……”

　　年轻女人又被打了两巴掌，头发散开，披散着哭喊救命。

　　沈舟不停地摁着开机键，手机半天没反应，又抬头四处张望，怎么警察还不来？

　　大部分旅客都在围观，有几个人在迟疑，眼看年轻女人要被拉走，还没有人出来阻止，沈舟上前了一步。

　　“等等，警察马上就来了，等警察来了再说。”

　　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家务事，还是遇到拐卖了，但警察肯定知道。

　　抓住年轻女人的男人伸手指向沈舟，“好啊，你就是那个奸夫吧？怎么？当着老子的面，还想带走老子的女人？”

　　好的，这下不用判断了，人贩子无疑，沈舟拦住人，大声道：“你们不能走，等警察来了再说。”

　　“滚开！”

　　沈舟不让，那男人伸手就推，只见沈舟身形一侧，劈手擒住对方手腕用力一拽，肩膀一振顺势发力，男人被拽地离地，腾空半步翻身摔在地上，享受了一个完美的侧摔。

　　成功放倒一人，沈舟又看向还抓着年轻女人的老妇，厉声道：“放开。”

　　老妇慌了，看了看沈舟又看向周围，斥骂道：“哪里来的小混混！你干什么！别过来！这是我家家务事，你别过来啊！啊！打人啦！打死人了啊！！”

　　见她四处张望，寻找着什么，沈舟就肯定这是人贩子了，看的未必然是同伙，沈舟也同样看向周围，警察怎么还没来？

　　见两人想跑，怒道：“站住！”

　　不待沈舟追上前，老妇人松开抓着年轻女人的手直接就跑，刚跑出一步，反被年轻女人抓住的手臂。

　　年轻女人的力气明显不如老妇人，只阻拦了一瞬，又被挣脱。

　　还想跑？！沈舟高喊：“人贩子，拦住他们，他们是人贩子！”

　　围观的人早就怀疑了，一直迟疑着不敢上前，此时听到沈舟喊话，立马围了上来，拦住两人去路。

　　“别跑，等警察来了再说。”

　　“就是啊，警察又不会冤枉你们，跑什么跑？”

　　“这么心虚，没准真是人贩子呢？”

　　两人被围住，慌了神，听见不知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紧绷的神经彻底断了，从怀里掏出一把刀，胡乱的挥舞着，“让开，都给我让开，滚啊！！”

　　因着这把刀，人群被撕开了一个豁口。

　　男人神情狠历，挥刀面向警察，一边挥一边往外走，沈舟绕到他背后，看准时机，向着持刀的手扑了上去，双手死死抓住了男人的手腕。

　　警察也迅速扑了上来，帮助拦人的热心人中，有那身强力壮的也冲上来帮忙了，一群人挤成了一团，成功把人贩子压在了最底下。

　　制服了人贩子，压在上面的人逐一退开，然后男人被反剪双手带上了银手镯，确定他没了反抗能力，才被拉起来。

　　“血，有血……”

　　“有人受伤了，叫救护车。”

　　沈舟捂着肚子，鲜红从指缝间不断溢出。

　　手掌全被染红，最初的麻木过去后，疼痛袭来，眼前白光一闪一闪地，身体发冷脑袋开始变得清醒。

　　伤口被紧急处理，又被陌生的面孔送上救护车。

　　沈舟躺在担架上，这段时间一直困扰着他的，焦虑的、急切的情绪，此时通通消失不见了。

　　大脑变得清晰无比，就像之前蒙着一层又一层的雾纱，在此时被拆除。

　　他恍然明白了什么，手指摸索到衣服兜，他要打个电话，指尖落空，兜里空空如也，手机不知何时掉了出去。

　　“要找什么？别动，小心伤口。”

　　“……手，手机”

　　护士拦住他乱动的手，俯身凑到他耳边，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电话…给…打电话…”

　　“患者血压降低。”

　　“患者出现休克。”

　　“患者……”

　　“快……”

　　沈舟耳边一片朦胧，神智开始飘远。

　　在另一个城市的另一家医院。

　　“医生，医生，舟舟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