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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红尘帐吟歌暖(九) ...

  •   凤冠霞披,龙凤喜帕,绣线流苏,清镜坐在喜轿内,感受着自己那方小小的天地。今日,便是墨晗和她大婚的日子。前几日她还跟子萱打保证没问题,现在真到这时候了,自己手心还出了一层汗。清镜垂眸望着自己身上的嫁衣,竟觉得很不真切——她要嫁给墨晗了!

      这样的婚礼,是她想要的,她和他的婚礼。

      想到这,一道悲哀似是从灵魂深处涌来,逼得她心口一阵沉闷的钝痛。其实她知道,这婚礼并不属于她,是她顶替了子萱才坐上了这顶花轿。虽然遗憾不能用自己的名字,不能光明正大地嫁给他,接受人们的祝福,但至少她还是她,她还是嫁给他了!

      名字什么的都都不重要了,清镜紧张地双手握紧,她不想放手,不想放开他,无论如何!

      清镜闭上眼,竟觉得一时恍惚。一幕幕画面在脑子里飞速闪过,又消失无踪。

      ……花瓣纷飞,婚乐嘹亮,满城都是喜庆的红……

      这是什么时候的回忆?又是谁的婚典?

      清镜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视线早已模糊,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她赶紧用衣袖小心地擦拭,深怕坏了这精美的妆容。有些话到了嘴边,清镜却觉得喉头一阵酸涩,难以开口。深吸一口气,她不自觉地开始回想,试图把那些话说出来——

      “……我的婚典要彻彻底底的红色,霸道地要让所有的人都能祝福着我的婚礼,蛮横地让所有人都感受到我的幸福和喜悦……”

      这些话似是一曲低婉的歌,刻在她的灵魂深处,只要自己张张嘴,那一串串的话语就倾泻而出。

      “……我的婚典要下着缤纷的花雨,满城清香……就像我的喜讯要天下皆知,还有那朦朦胧胧的样子,要浪漫得一塌糊涂!”

      喃喃自语着,清镜已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话她竟一张口就能说出?为什么她每说一句就觉得心若刀绞!

      “……我的婚典怎么样也要奢侈一回,勤俭节约一辈子,定要在那生命中绝对唯一的良辰吉日狠狠挥霍一翻!不这样发泄爆发的喜悦,我定会溺死在幸福里不自知……”

      声音哽咽,她怎么也说不下去了。这些愿望如此美好,她为什么会感觉到寒潭般的彻骨冰凉!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明明没有经历,这些事情却如同昨日一般清晰!

      一时晕眩,清镜抚额,努力地平顺呼吸。她不要,不要这些悲伤的回忆!不要这些心痛的感觉!她只要她的墨晗,爱她宠她护着她,其他的她通通不要了不管了!

      “墨晗……”想到他,清镜便觉心口通畅许多。不管了,今天是她的大喜之日,不管别人承认不承认,今天都是她和墨晗的大喜日子!

      一切的愁云,一切的忧虑,一切的不安,都在他牵起自己手的那刻顷刻散尽。他修长有力的手,温柔地握着自己,那种温暖而安宁的感觉,似是一道云破日出的光束,让清镜的世界瞬时明亮起来。

      墨晗牵着清镜下了花轿,两个各自牵起红绸的一头,准备拜堂。

      喜曲嘈杂,人声鼎沸,处处都有人道贺,有人称好。乐声停息,司仪唱礼的声音响起,一对新人开始行礼。清镜很紧张,这是她一生最神圣的日子,她要用心记下所有属于她俩的美好。

      ………………………………………………………………………………………………………………

      等到喜娘扶着清镜在新房等候墨晗时,清镜已经完全不行了——谁能告诉她,结个婚怎么这么累?头上顶了十几二十斤的凤冠,一顶还就是一天!身上繁琐厚重的衣服简直是要了她的小命。现在终于有个地方可以坐会,那个跟个话痨似的喜娘还在叨叨叨、叨叨叨的,她根本一句都没听进去。

      等到那群话唠出去了,清镜的耳边还留有嗡嗡的鸣叫声。

      现在怎么办,一个人待着?

      挣扎片刻,见天色还早,清镜想墨晗在酒席那肯定不会这么快回来,于是伸手揭开了盖在头上的喜帕。唔,刚刚紧张还不觉得,现在一放松肚子就饿了。

      揉揉饿扁的肚子,清镜起身走到桌边,见满桌的点心干果,瞬间她就觉得整个世界都靓丽了。
      没有狼吞虎咽的,她还是懂礼节的好吧。

      清镜伸手小心地从每盘糕点里都捻起一点,再把剩下摆成合适的形状,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哈,她真聪明!

      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回忆今日的婚典。热闹是热闹,但清镜明白这婚礼并不隆重。虽然登门贺喜的人多,但没几个是真心诚意的。加上墨晗不在朝凛从政,自小又是在宏硝长大,朋友不多,这场婚礼便完全成了一个形式。

      “要是有桂花糕就好了……”清镜又捻起一块,不满地嘀咕。

      方才拜高堂时,清镜偷偷抬眼想瞧瞧差点成自己爷爷奶奶的公公婆婆是何等风采,透过盖头的边角,她才发现墨晗的爹爹是坐在轮椅上的。奇怪了,只听说五王爷身体欠佳,没听说有腿疾啊,怎么坐在轮椅上?以后让师姐帮着瞧瞧,再不行就去请师父,把自家公公的腿脚治好,也算自己尽孝道、做个称职的好媳妇!

      想到这清镜心里美滋滋的,糕点也不自觉地多吃了几块。

      “唔……”吃得有点口渴,清镜的注意力很快就被那瓶傲然挺立的合卺酒上。

      “想喝吗?”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

      “嗯嗯嗯,想啊!”注意力完全被合卺酒吸引的清镜不住地狂点头。

      “那为夫陪你一起喝。”

      “!”清镜被这声“为夫”惊得一跃而起。

      “好痛!”低沉的声音响起。清镜回头无措地发现,墨晗被自己撞到了下巴,正捂着无奈地苦笑。

      “墨、墨、墨……呃,不对,夫、夫、夫……”一见到他,清镜就立马舌头打结,最后只得垂头丧气地唤了声,“王爷。”

      “夫人,不必多礼。”墨晗侧身在桌边坐下,惊叹道,“看来你真的饿得离谱啊。”

      “……”

      “应该再准备点桂花糕的。”望着某人风卷残云还刻意隐瞒的杰作,墨晗带着笑意喃喃道。

      “呃?”为什么是桂花糕?清镜诧异地侧目,唔,她最喜欢的就是桂花糕了……

      “怎么了,可是吃饱了。”见她疑惑的眼神,墨晗也自觉说漏了嘴,只得微笑着带过。

      “嗯。”他笑起来特好看,一双墨玉眸子特别醉人。迷迷糊糊的清镜乖巧地点点头。

      “幸亏你还没动这合卺酒,不然夫人一人把事都办了,那为夫可如何是好。”满语宠溺,墨晗轻轻扫了眼被她丢在床上的喜帕,清镜顿时感觉血气上涌到处找地缝。见她尴尬的样子,墨晗抬手温柔地抚去她嘴角的碎屑,然后那只温暖的手停留在她的脸颊处轻轻婆娑。

      “怎么了?”见他似乎是一瞬间的恍惚,清镜关切地问道。

      “……”缓缓收回手,墨晗垂眸浅笑,“没,只是突然记起了一些事。”

      “什么事?”

      “一些往事,夫人不必在意的。”墨晗侧身,斟了两杯酒,递了一杯到清镜面前,“夫人,现在是不是该回归正题了呢。”

      “唔。”

      交杯酒,第一次清镜觉得喝酒是件非常非常甜蜜的事情。两个人的手相互交缠着,订立一生的承诺,共甘苦,同尊卑,以亲之也。

      上苍,喝下这杯酒,清镜与墨晗便永结同心,不离不弃。

      直到放下酒杯时,清镜沉醉在那种幸福得晕眩的感觉里。方才,那么近距离地靠近墨晗,甚至还感受到了他温热的鼻息,顿时清镜便觉得鼻头一热,似是什么要喷涌而出一样。

      接下来……接下来便是那老妇所教的“房事”了,想到这,清镜只觉脑中轰一声炸开一般。

      她、她、她很紧张啊!没想到真会有这么一天,以前在脑子里幻想的那些个“要是”会成为现实!

      “怎么了?”墨晗起身,见清镜还愣在那里一动不动,关心道。

      “没、没、没!”清镜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然后她猛然起身,一把揪住墨晗的领子,“我、我来帮你!”

      “……”被提溜住衣领的墨晗,见她憋得满脸通红,紧张的整张脸都皱成一团。暗自叹了口气,伸手摸摸清镜的脑袋,“莫怕,有我。”

      “……”被轻轻地安抚,清镜觉得平静了下来,不似刚刚那般焦躁。

      “你莫怕,今晚我去书房。”见她松手,墨晗俯下身子望着她的眸子温和道。

      “……”听了这句话,清镜愣住了。呃,他不打算洞房吗?

      见她呆呆的样子,墨晗失笑地摇摇头,转身出门。刚走了一步,袖子便被身后的人扯住。

      “其实,其实留下来……没关系的……”

      “……”

      后面的事情,墨晗闭一点都不觉得意外。看着她费力地扒完自己的外衣,然后又专心地扒她自己的,墨晗坐在床边见她一人在那边费劲,委实觉得别人传闻中浪漫的洞房花烛夜一到自己这就充满了喜感?

      还在神游中的墨晗,突然被一阵大力扑到在床上。一阵晕眩后,他睁眼见她等着双大眼、满面通红地盯着他喘气。那瞬间,他还真有她会把他吃掉的错觉。

      ——扑、扑倒了!

      清镜双手撑在墨晗脑袋的两侧,直勾勾地盯着他好看的脸,心里一阵激动!

      片刻……

      “噗!”墨晗受不住两人的囧样,笑出了声。

      “……”还撑在他上面的清镜顿时很幽怨,“你、你笑什么啊?”

      “抱歉。”擦擦笑出的眼泪,墨晗重现躺好,“夫人有何指示?”

      “睡觉!”嘿嘿,只要把他睡了,墨晗以后就是她的人了!赖都赖不掉!

      “嗯,那睡吧。”

      “呃,就、就这样?”

      “……”见她又发愣,墨晗眼中笑意更浓,盯着清镜脸上一阵发热。

      时间静静从二人间趟过,墨晗望着她的眼神渐渐温柔而朦胧。那样不真切的眼神,让清镜感到一阵酥麻,她抬眼见他的如墨的眸中清晰地倒映着她的影子。眼神迷离,墨晗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在她的耳边婆娑……

      “怎么流鼻血了?”墨晗惊坐起来,搂着清镜的肩膀关切道。

      清镜瘫软在他的怀里,异常无语无力——唔,她这辈子就毁在鼻血上了……

      一阵折腾,清镜蜷在床的内侧睡熟了。墨晗帮她盖好被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是清镜的字,写着:这个女子我很满意,爹爹赶紧娶了吧!清镜不打扰你们新婚了,晚些再来找爹爹。

      “……”收起纸条,墨晗失笑,望了眼床上熟睡的人,“居然做这样的事,我拿你怎么才好啊。”

      墨晗闭目,靠在床上。疲惫地捂住眉眼,最近头痛得愈发厉害,有些不知是何时的回忆也一点点清晰起来。

      “是不是我也不该在逃避了……”一声惆怅的叹息,墨晗侧目望着熟睡的人,“如果是你,那么我愿意尝试。”

      ………………………………………………………………………………………………………………

      第二日,阳光大好,满室温暖。

      清镜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怎么也不愿起来。忽而感觉到一个阴影把自己笼罩在其中,还带着丝丝杀气。

      “!”猛然睁眼,清镜盯着和自己面对着面,就差挨着鼻尖的狰狞面孔,不自觉地想要尖叫!

      “叫什么叫啊!我有那么恐怖吗?”桃姝很是不满地从她身上爬起来。

      “原来是桃姝啊,吓死我。”清镜拍着胸口顺其,顿了顿却又觉哪里不妥,“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在这的?”

      “哼哼,我怎么不能在这啊,镜司使。”桃姝不满地抱臂而坐,她可是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她们家亲亲楼主,专程跑到宁国侯府给她当丫鬟的。

      “师姐让你来的?”

      “是啊。专程来给你使唤的。还有,楼主说玉人箫那混蛋送过来了,害得她无故被软禁,这笔账以后迟早要算清楚。”

      “哈?”清镜脑子里跟浆糊一样,几个月前她们查处玉人箫不在宁国侯府,而从派往澜沧的人那边打听到了那箫的下落。查来查去,便查到了卿凰山庄,“君凤栖?他和卿凰山庄又有什么关系?谁那么大的胆子软禁师姐啊?”

      “哼,原来那无赖流氓君凤栖是卿凰山庄庄主的大公子。楼主到了那,结果被庄主当成准儿媳妇,不让咱走!”桃姝一副怨毒的嘴脸,就差活活掐死君凤栖了。

      “不是说那庄主是白发苍苍的妇人吗?怎么会有君凤栖这个年龄的公子?”

      “确实是白发,就是人美得不像话。”说到这,桃姝的星星眼又开始闪闪发亮。唔,清镜觉得定要离她远点,这女人绝对有当百合的潜质。

      “她怎么会留得住师姐?”

      “唔,貌似和楼主认识。看楼主恭敬地样子,应该是位了不得的长辈。”

      “……原来那杆箫就是玉人箫啊。”清镜揉揉额头,她大概明白了,简而言之,就是玉人箫送来了,师姐被逼婚,呃,这样岂不是天下太平了,“那你来干什么?”

      “……唔,”桃姝望了眼衣衫离乱的清镜,有瞧见床单上的点点血渍,“完了完了,镜司使您这回一定死得很难堪。”

      “那是鼻血。”

      “好吧,恭喜,至少现在镜司使会有个全尸。”

      “……”

      很好,清镜明白了,自家师姐是打心眼里不喜欢墨晗。这回私自和他成了亲,才第二日师姐就派人杀气腾腾地找上门。唔,这以后日子怎么过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红尘帐吟歌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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