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红尘帐吟歌暖（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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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似乎是凝在她身上一般，墨晗久久端着茶杯，却没有饮下。
站在台上右侧的女子闭目悠然，持箫而立，一身青纱，衬得她飘逸灵动。台下的人全都屏息以待，这样的女子，只是静静地站着都令人沉醉。准备就绪，乐舞声起，女子缓缓睁眼。那双眸子灿若琉璃、朗若明星，是怎样的珠宝才能媲美的啊！
女子举箫，嘴角擒着抹浅笑，她眼神悠远，整个人恍若遗世独立的莲。一切都美好得让人沉醉，乐曲声未起，她的风采就迷倒众人。
“噗！”
“王爷？”北褚不解地望着方才笑出声的墨晗。
“没，没什么。你继续看。”墨晗有丝尴尬，他怎么就笑出来了？台上那女子举止得体，优雅又灵动，端庄却妩媚，他怎么硬是从她那双眼里读出了僵硬和尴尬？
箫声起，领着一曲欢快的合奏响彻全场。红衣的舞女们由台两端涌出，华丽明艳的舞裙，似是一朵朵娇艳欲滴的牡丹，在麟城的夜里争相绽放。旋转，甩袖，舞蹈将整个气氛烘托起来，不断有人欢呼，有人鼓掌。
“马上就是主箫曲了，保佑顺利！保佑保佑！”台下的红妈妈紧张得双手合十，不停地祈祷。
竹晓望了眼清镜，轻笑了下。随即她的目光又移到对面茶楼的屋顶，那里有人正慵懒地躺在那，将整场盛宴尽收眼底。竹晓皱眉，难道只是巧合，君凤栖怎会在这？
乐曲渐入佳境，红衣的舞女们却从两侧褪去，只留下那个青衣的女子持箫一人。台下的众人不解，这场本就是展露喜悦的庆典，只让一个女子登台，连伴舞都没有，是不是会少了几分热烈？
箫声一起，似是天籁由天边传来。
全场寂静，甚至还有倒吸冷气的声音。
那旋律欢悦，华彩多姿，似将那繁华尽收眼底。箫声似风，载的人们望遍整个大地，细细品味那安宁的满足。一调音转，曲调流畅，浑厚如歌，是丰收的喜悦，若普降甘露的喜庆。箫声再转，是守候已久的人们，望见亲人的归来。曲调再换，是暂住他乡的人们遇到知心的惊喜。一曲萧曲起起伏伏，绚丽的变幻，引领着人们体验着世间百种幸福和喜悦。让人喜悦的不仅是夺目的繁华，更是繁华背后的温馨。那样的贺喜，从满世繁华到繁华散尽后等待归家的明灯，从金榜高中到回家的共享天伦，从丝丝细雨到久旱逢甘露的希望，从春日播种到秋日到来丰收的喜庆。这样的贺喜，仿佛看遍世间一切，是从纸醉金迷寻到了最淳朴、最动人和最纯粹的贺喜。
箫声以最激情的曲调将气氛推向顶峰，而各种乐声也在此时符合而起，会场一片欢呼和掌声！
“怎么会是…《满朝贺》……”坐在台前的华服男子，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他低喃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这失传已久的箫曲《满朝贺》，除了在轩王南泽瑞出世时响彻天际，没先到如今又重新现世！
“！”坐在茶楼上的墨晗也惊讶地凝视着行礼下台去的女子，她怎么会这首曲子？《满朝贺》不是失传了吗，现在只有残谱保存，这女子怎么会吹得这么完整的？
“不赖嘛，没亏得我特意把箫给你送来。清闲啊，你这次可欠我份人情呢。”卧倒在茶楼屋顶，凤栖眯着眼望着月色清朗，一派悠闲自得。
“哎呀呀，清姑娘啊，这下你可成名人了啊！你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想要认识姑娘你啊！”一下台，红妈妈就跟在清镜身后碎碎念，那神态就像是看到一尊摇钱树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一样。
“……”迷迷糊糊的清镜望着手里的箫沉默，这是她第一次把这首曲子吹得淋漓尽致！也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手中的箫似是有生命般的，与她回应。
“镜司使。”
“竹晓……”
“累了吧，给您备了房间。”竹晓不动声色地拦住了叨叨叨中的红妈妈，“有什么疑惑，等楼主回来就知道了。竹晓也不清楚，无法解答。”
“嗯。”见她也皱着眉有所思虑，清镜点头。这身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穿得不舒服，还是赶快换下来吧。
第二日，竹晓收到清闲的来信，说是在卿凰山庄作客，若是有不速之客就把他丢出去。
“不速之客”吗？这个词语还真是暧昧，清镜摸着下巴贼贼地笑。
“楼主是指君公子吧。”竹晓望一楼看了眼，转身对清镜道。
“肯定是他了。不知道哪得罪了师姐。”清镜一副看好戏的嘴脸，趴在楼栏上没心没肺地笑，“要丢出去吗？”
望了眼楼下美人作陪，又悠闲自得的君凤栖，竹晓沉吟片刻道，“先把钱榨干，再丢出去。”
听了这话，清镜终于对这柔弱纤细的竹晓堂主有了深刻认识——忒狠了！不过，她喜欢，就喜欢这样的竹晓！转念，清镜突然很思念起一个人来，“竹晓，我拜托桑琰去庐都接人，他们还要几日才回啊？”
“大概还有六天。”见清镜把人都聚到麟城来，竹晓心里升起一丝不安，镜司使看来又要闯祸了。思及此，竹晓又叮嘱道，“镜司使，楼主听说您最近不在阁里待着到处乱跑，就让您每天吹一曲箫，帮花满楼拉客。”
“……”
于是，一边拉客，一边筹划大婚的清镜被累翻了，每天一粘到枕头就呼呼大睡。这段时日，君凤栖听闻花清闲不在，便日日来花满阁报道，撵都撵不走。清镜问他喜欢师姐，为什么又躲着她。可凤栖却支支吾吾不肯多说。思来想去，清镜就想到师姐那句“在卿凰山庄作客”最是可疑，肯定和这君凤栖有关。
卿凰山庄，天下第一庄，钱庄当铺、成衣布坊、粮店油铺遍布三国，真可谓富甲天下。灼华楼从商，开得都是酒肆茶楼、客栈驿站、青楼赌坊，看似从商，其实就是情报的来源地。而卿凰山庄则不同，他们是真正的从商，赚天下钱。还听闻，卿凰山庄的庄主一位白发苍苍的妇人，而下还有两位副庄主，一位管生意，一位管账务，三人都是高深莫测，很少有人能见其真颜。
“……没听说庄里面有人姓‘君’啊。”清镜翻身，努力地设想君凤栖和这卿凰山庄的关系。
转眼，清镜还没等到桑琰还没把李焰接来，大婚却临近了。有些不满桑琰脚程慢，但清镜还是继续如火如荼地准备她的大婚。所谓准备，无外乎是清镜将顶替子萱的位子，为了不露出马脚，她便把子萱亲戚名单里里外外背了个遍。还有子萱的爱好、性格和举止，清镜也彻彻底底地记住了。所幸子萱与家人并不亲近，能返家见她家人的日子，也只有回娘家那天和一些节庆的日子，不然清镜得被累死。
“清镜，我好紧张。”房里的子萱有些坐立不安，“万一被揭穿了……”
“子萱，放心，没有万一的。”正专心摆弄着易容药膏的清镜，抬头安慰道。
“可是我就是不放心啊。你看我一走了之，却留下娘和你，怎么能。”
“安心的和韩笙呆在一起。敏姨还有我，我会照顾她的。”
“清镜，我不是不相信你。只是这件事情牵扯太大，万一被发现，你、娘还有韩笙可怎么办啊！”
“子萱，”清镜见子萱急得快哭了，伸手轻拍着她的手，“你要相信我能保护敏姨，相信韩笙能保护你。”
“清镜……”子萱轻轻摇头，“我知道你武功好，出了事，我认下来，你能带着娘逃走。韩笙只是一介书生，若是这样，他的前程……”
“……”听完她的忧虑，清镜默默地翻了眼皮。子萱啊，你家韩笙的前程根本就不在这，比起动笔头，他或许更时候动刀子。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可我还是担心你们啊。”
“乖，别担心我们了。子萱也为自己想想吧。”打断她絮絮叨叨的担心，清镜笑着说。子萱的心思很单纯，也很好懂。为别人着急，为别人精明，一到自己身上就全乱了。
“……”
“好啦，别担心了。看看，我像不像你？”片刻，清镜终于捣鼓好脸皮，转身喜滋滋地问。
“这……！”惊讶地张大眼睛，子萱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和自己有一样脸孔的人，“太像了！比铜镜里的还像！”
“那是。”她的易容术可是师姐真传的，怎么可能差得了！
想当年她们就是那这一招去骗天迹山下陈家铺子的松子糖。那陈家的男人知道自家的娃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还一直以为是屋子有不干净的东西，闹鬼呢！
“声音怎么办？”
“这个简单。”清镜从怀里摸出制胜法宝——清闲秘制变声丸，“子萱，你现在说点什么？”
“啊？说点什么……嗯，希望明天顺利！这样可不可以？”
清镜点点头，将药丸一口吞下，随后重复子萱的话，“希望明天顺利！这样可不可以？”
“真的一模一样！”
“好啦~，等到韩笙接你走后，就看我的了。”
这夜，离大婚还有一天。
第二日，清镜办成子萱的模样，在丞相府里活动。而活动的内容就是被丞相亲自接见，被丞相的大房二房三房四房五房六房接见，被从皇宫里来教规矩的死板老宫娥们接见，被随后来客套道喜的哥哥弟弟妹妹们接见，而最令清镜激动不已地便是被来教导房事的老妇接见的时候！
“这个就完了？”
“回小姐，这样就可以了。”教房事的老妇掩唇轻笑。
“……”清镜皱眉，怎么可以这么就完了？难道所谓洞房就是扒完自己的衣服再把夫君的衣服扒完就好了？怎么她那本龙阳春宫完全没提到这点？而且那本书里……唔，这样那样再这样的行为和举动，这妇人也没提到啊！
“小姐可是有什么不解？”
“唔……婆婆。”斟酌再三，清镜怕问得太露骨，以至于别人都认为她“无师自通”而招来非议。于是，她抬头很诚恳地问，“您确定您没讲漏掉什么？”
“小姐只要知道这些便可以了。”
得到这一答案后，清镜不由感慨男人和女人的区别真大，幸亏买了本龙阳，不然只有扒衣服的画面，她岂不是亏大了！另外，清镜在心里唏嘘，上次幸亏没冲动和桃姝一起去扒桑琰的衣服，不然她的洞房不就贡献给桑琰了！呃，等等，要是这样说桃姝和桑琰岂不是已经洞房了？！这、这、这……
妇人见这家小姐一副纠结不语的模样，以为是女孩家的娇羞，了然地笑了下便自个退下了，留得这小姐在房中皱眉静坐。
府中唯一知道清镜假扮子萱的人，便是子萱的母亲——敏姨。那日她招清镜去房里，握住了手，便认出这不是自家的女儿。而对于这件事情，敏姨则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们想折腾，她那把老骨头还能奉陪会。
听完敏姨的话，想到只有她一人能分辨出子萱和自己，清镜便觉得心里一阵触动。那夜，清镜一个坐在屋外看星星，“娘亲吗……”
她和清闲时孤儿，师姐说她们是姐妹，姓名也是师姐告之的。清镜本一直不在意，现在她心里却有点点思念母亲，她们也有母亲吗？她们也有娘，那她们的娘又在哪呢……
想着想着，清镜眼睛就湿了，师姐说她们的娘早就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去了很远的地方。其实她知道，很早就知道，她见都没见过的双亲去世了，但有时候还是会想念、会幻想。但如今，她已经不指望能见见父母了。如今，清镜只希望以后有个人也能从人海中辨认出她，无论她易容成了什么模样，变成了什么模样。
“如果那个人是你就好了……”抱膝缩在石阶上，清镜幻想着墨晗的脸。这是最近的日子里，她最想最想他的时候了。
“等明日……”清镜抬头，脸上露出甜甜的笑，似梦似幻，“等明日我便是你的妻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红尘帐吟歌暖（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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