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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白檀结梦(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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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挽情心里想,白玉檀在地下不见光多年,再醒过来,身上结印却没有完全挣脱,法力不全,行动也受到限制,整个人狂躁易怒,肤浅不识大局。若是再由着白玉檀,反受拖累不说,还徒增杀戮,这个棋子,尽早用完了废掉才是,她连理由都找好了。
白玉檀所分化形而今宿在月娘身上,回到昭迢阁,真就乖乖坐在那里,反思自己的幻术是否留下了破绽,她想了半个时辰的功夫,越想越慌,她那时不想损失这妖气,现下也没把握真的结好了这个梦。太久没吃饭,脑子里想着事情,更是饿得头昏眼花,林挽情那黑心的天天不许她吃。她只好躺着睡觉。
其实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吃,无非就是,吃了东西,就有味儿,没得散出来了,引了别人注意。可是,她真的好饿。那日不就是附在别人身上么,月圆之夜她心慌难耐,吸食了陆巍的精气,偷偷出了楼,第二日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楼里......
可疏音却说,她出楼的时候,正有修士也来了花问楼中,什么神不知鬼不觉?若不是挽娘拦住,还不知道她有什么下场。
现在又有臭修士下山来,她要是坏了事,保不齐她真能把她杀了,她平日里就觉得了,林挽情讨厌她的样子,真像要随时将她了结。
算了,还是睡觉吧,睡一睡,就不那么饿了。
白玉檀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开始做梦。
白檀的香气包裹着整个梦境,但是周围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好像是她还在地底下的那个时候。
她每天无聊得紧,锁链穿过了她的琵琶骨,肉身被锁在这道观下一寸也不能活动,意识则被法阵压着,每当她想使些力气在地下游走一番,千斤的重压在她身上,叫她不能挪动分毫。
后来有一日,人间的什么节庆来着,她记不太清了,许多人来道观里参拜,疏音也来了,趁着人多纷杂将门口的镜子倒过来挂了,她如释重负,四肢也能活动,不过她蛰伏游走在地底,吞吃了好多人的生魂后,又那老道控制住,留他在道观里做她的眼睛。
她非常好奇为什么疏音要把她放出来,她是何方人物?又住在何处?于是她在地下游来游去,有一天浮上去,发现在一座花楼的池塘里。那时候她便看见疏音了,伺候着一个坐轮椅的女人。
难道是这个坐轮椅的女人让疏音把她放了?那她还真要谢谢她,陪她玩一会儿才是。不过她走过去,疏音身上强大的威压叫她靠近不得,只听她远远地说:“怎么这么慢才寻过来,即将你放了,以后听挽娘的话可好?”
白玉檀想,挽娘是个什么东西?就凭着她坐在轮椅上,便来号召她么?
于是她存了心,那几日疏音也不常在林挽情近前,她的分身便寄在在这楼里想要什么永葆青春的花魁身上,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然后她便是这楼里的玉夫人了,睡过几个男人,吸食他们精气,还用这个身份辱她林挽情,欺她,并抢走她东西,还常常戴着,在她面前炫耀。
只是后来她日日觉得烧心,又饿又渴,采了男子精气还不够,她必是不能在楼里要人命的。所以便出去吃了两个人魂,这天京中不知道大家都得了什么消息,夜里也没个人在外面晃,走到城外去,才遇到个卖馄饨的老头,还傻兮兮地带了她回家。为了成全报答他,只好将他的伴侣也吃掉,好让他们地下团聚不是?
她早些年间就知道,这生离死别的,人生大苦,太难受了。
隔日又躁动不安,烧得更厉害些,她撩开衣服去看,胸口烧了个大洞,珠子烫人的很,她想摘下来,只是不知道这绳结是什么做的,怎得戴在她身上就取不下来了?烧起来,她的□□和意识还困在地底,愈发感觉自己法力和吸食过的精气在流逝。她就知道她着了她的道,这是什么好珠子?她吸了精气,珠子并吸走她的精气和同等的法力,她吃人魂,人魂也......什么拦着修士,林挽情分明就是故意放她出去。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她怎么受得了这种气?当即冲出去,要杀了林挽情。哪知道她房里还有两个臭修士。
梦境十分混乱,隔一会儿又梦到了在孟拾遥跟前的时候。白檀结梦,白檀的气味包裹住她们两个人,丝丝缕缕渗入到孟拾遥的五感之中。孟拾遥将她认作亲近之人,她本可以摄取她的灵力,仿着她的记忆,呼唤着她,敏敏一词说出来,倒不像她自己亲开了口。
后来白玉檀又鬼使神差的说了个句子,像是她自己开口,又有点不像,她是搞不清楚了,反正孟拾遥已经失了神智,她马上就要得手了。
卫漓赶到的时候,她有些吃惊,不是已经使傀儡拖住他了么?云居山的修士,她以前从来不放在眼里,唯独惧怕那个人。现在毕竟不是她的强盛时期,她的法力还没恢复完全,何况现在只是分身在一凡人女子身上。打一个可以,拉一个入幻境也行,她还没有那么弱,只是两个人进来,定会拖垮她的精神,耗尽她的法力。
打不过拖着做什么,她金蝉脱壳,神魂入了地底,只余些许妖气。
她梦到这儿就醒了,怎么回事,奇怪,全是她自己前些日子的回忆,她想要潜进自己织就的幻境里,自己的意识就是钥匙,但现在却没进去,反梦到自己。况且还不是梦,全是她前几天经历。
白玉檀不知道的是,她的神智已经叫人搅乱了,所以稀里糊涂,一会儿是他人的梦境,一会儿是自己的经历。
半年前是疏音将镜子往里面挂了,虽说疏音是伺候林挽情的,但并不经常在她身边。
她跟疏音说话,觉得这个人怪得很,一阵好一阵坏。
林挽情坐在轮椅上,为什么疏音要听从她的?林挽情口不能言,却能传音,双腿残疾也是真的,否则她那日刻意烫她,她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谁弱谁强不是一看便知吗?白玉檀对这件事颇有些费解。
疏音说:“以后听挽娘的话可好?”还说,“是挽娘替她拦住了修士。”
林挽情说:“不许她吃人,吞魂。”别的什么都记不大清了,总之就是这也不许,那也不准。
她仍然记得那夜珠子吸走她法力的感觉,记得胸口的灼痛。
她出来后吸食人精气时,有时候吞魂时,都点了香,遇到些中途醒过来的,就结个梦。在林挽情管束她之前,她已做过好几次了,可每次吸食完精气或是吞魂以后,她仍觉得空虚难耐。
那日在孟拾遥面前结梦的时候,她有一丝不受控制的感觉。本以为是法力不够,被同样有法力的人扰乱了心智。
可是,她现在觉得,从出来那时候开始,从她第一次结梦的时候,白檀结梦,结对了么?这真的,还是她的白檀结梦么?
反挂的镜子,让她有了可趁之机重见天日。并不是挂上珠子的那时候,而是,她的力量,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流失。
林挽情这厢静坐在房中,今日是十九,她承接着白玉檀的力量,法阵散发出金色的光芒,身体中的力量与她起了排斥,忽地口鼻中溢出一股铁锈味,她又呕出一口鲜血来,只随意一擦,又闭着眼睛继续。
她知道白玉檀在幻梦一遭,现在醒过来了,不过不打紧,知道了又如何,已经来不及了。
金色的光芒几乎照亮了整座天音阁,白玉檀的力量从昭迢阁以及地底涌来。
林知謇感受到异动,飞身上了高处,只见城中有一阁楼,妖力涌动。他瞬移至此,华光却隐匿下去,连妖气也消散了。
只见一女子坐于高楼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