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爱》律一人

2、仪城

　　2001年。仪城。

　　夏季的天空是淡蓝的白，空气里布满了燥热的因子，气浪在周围活泼的涌动。
　　不时有干净的风吹过，沾染了许多湿润的水汽，凉爽舒适。

　　南方的夏天永远不像北方吓人的酷热。
　　出门的时候不用当心满身的汗渍，回家也不用急找空调。
　　你可以顶着大太阳满街满巷的跑，但你必须小心被晒黑。

　　这样的季节总是被人所留念的。
　　那些好的，坏的，开心的，伤心的事，参杂在夏季的风里，散乱在暖和的日光下，你永远都忘不了那是怎样一种恣意！

　　高二的时候换了个班主任，是个迂腐的女人。
　　来到这个小城什么都好，唯独班主任总用不喜的眼光看我，只因她觉得我和这个民风朴实的小城不大入流。

　　刚好今天她又找了我麻烦。方正也下课了，我拿起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不喜欢她说我的家庭，我的脸也没有化妆，也不用她一度省事我的脸来看个究竟。

　　出了校门，我就看见他蹲在花坛那里抽烟，对我招招手。

　　我脱了校服过去也蹲在旁边，“给我一支！”
　　他奇怪的看我一眼，指着大门上方说：“你没看见那几个大字？！”
　　“什么？”
　　“仪-城-三-中！”他痞里痞气的叼着烟说：“你学校啊！你就在门口抽？不怕被逮进去？！”学校禁止抽烟，看到就要记过。我也没敢在学校门口抽过。

　　“靠！我想抽就抽。拿来！”我伸出手向他裤包里抢烟。
　　“ 等一下回去我再给你！”他拉住我的手，另一只捂住裤子，生怕就这样被我抢了去。
　　“你现在拿来，我现在就想抽！”哪一次不是这个借口，等一下等一下他总是不给。
　　他往旁边挪了挪，“阿意，等会我给你买棒棒糖含着，别抽了。”他又拿糖在哄我玩。

　　“你不给是吧？”我从花台上跳下来，把衣服书包丢给他，“我自己去买！”
　　“回来，我给你抽。”他喊道，一脸怒气的看着我，恨不得瞪出几个窟窿。
　　“干嘛？”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半截，“重拿一支来。”
　　“抽我剩下的，要么不给抽。你要敢去买，打断你的腿！”他来狠的了。

　　其实我挺怕他发脾气的。半支就半支。我接过来叼在嘴里，吞云吐雾。
　　已经两天没抽了，真憋不住了。
　　戒了几次都没戒掉，一到瘾上来，家里的角落到处翻烟时，他就喜欢把嘴里的半支塞在我嘴里，说一句“口水也吸干净。”

　　我靠在花台上看他还没有走的意思问：“怎么不走？不是肚子饿了吗？
　　上课的时候他就发短信告诉我想吃红烧鲫鱼。

　　“我刚看见一个美女，等等看她会不会出来。”他向铁栏杆的大门里张望。
　　“找死是不是？你男人我在这里，你看毛的美女！”

　　我提起衣领子把他从花台上拉下来，没好气的说：“不走没鱼吃。”

　　他一听就毫不犹豫的跟在我后面，揽住我的肩膀，贴着耳朵柔声说：“我的鱼。”尾音往上扬起，听了总是莫名的让人放软心肠。

　　“我不是鱼。”我装作不理他，他又贴上来，百试不爽。

　　他的家在学校附近的小区。
　　灰白的墙壁有石灰逐渐脱落，露出里面的红砖块。
　　乱七八糟的涂鸦印在墙上还有数不清的传单一张叠一张的贴在一起。

　　六楼，是栋上了年纪的楼房。

　　进了单元门，楼道里意外的干净整洁。
　　只有晦涩的光从墙壁上的镂空射进来,许多细小的微尘在跳跃，是个阴暗的空间。

　　大概全是老住户的关系，一路上遇到的人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我每天中午都会来趁饭吃。
　　但事实是：一直都是我煮饭。= =！有时下午放学也会过来。
　　只要他给我短信说饿了，就会过来。

　　他常常会蹲在学校门口等我放学，然后一起去菜场买菜，一起回家做饭。
　　形影不离，大概也就这样子。

　　他的父母亲总是很晚才回来，有时候甚至彻夜未归。
　　我第一次见到一个家庭的家长玩得这样凶，也不管孩子。
　　我还看到过一家三人吵架打架，稀里哗啦把东西砸了，像没有理智的疯子。

　　他不介意我看到这些在我看来不正常的家庭相处方式。
　　但他不会对我多说关于这个家的任何事情。
　　我想，大概他不愿去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