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支的科举路》佳叶

2、第二章

　　第二日，天儿蒙蒙亮，帽儿巷里今日倒是不同往日清净，左邻右舍探头探脑的人不少，都想着知道这诸家的事儿到底如何了。

　　往日里有这诸秀才在，这诸家在这帽儿巷也是有头脸的人家，篱笆又扎得紧，嫌少有事儿能让人说道的。

　　可昨日诸家又是找大夫、又是找稳婆的，怕是有不少热闹好瞧。

　　果不其然，这诸家门口中央便挂了一副小弓箭，寓意着这家子有男丁出生。左邻右舍的若是关系好的，定是有当家主妇上门恭喜的，顺便帮帮忙。只是这诸家往日里就不怎么跟巷子周边走动，实在是诸家这一家子的做派便是不一样，书香门第么，总觉着自家粗俗不堪，定是要被人瞧不起的。

　　只是还未到中午，诸家就挂上了灯笼，大门敞开，女眷的哭声早就响起来，紧接着便有人出来，想来是去亲戚家报丧的吧。

　　左邻右舍的看到这一幕，也不知道是哪个没了，但是心里还是有点底的，不是这诸秀才，就是诸何氏难产而亡。

　　这边诸家在准备丧事，帽儿巷子里也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人进入，甚至是坐着马车打扮精致的年轻贵妇，虽然是穿得素净，不过还是让周边人家看出富贵来。

　　对门的翟氏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了，这诸家往日里不显，想不到还有这么一门富贵亲戚呢。只可惜啊，到现在街坊领居都知道了，是诸秀才没了，这一家子寡妇失业的，真是让人不知道这往后的日子该怎么办。看那庆氏以后还如何傲起来。

　　翟氏有些可惜，心中又有些畅快。

　　寄于厚望的秀才儿子就这么没了，虽然这两年已经心中有底了，请的大夫也是一再地说不行，庆氏心中还是无比地悲痛。但是，这一家子人，也只能靠她撑起来了。儿媳妇何氏刚刚生了孩子，如今能够顾好自己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婆婆那儿，因为孙子的去世，如今都愣神了，往日的精明不复存在，必是伤心透了。

　　这家中上上下下的事儿，都是庆氏在操持。一早儿就让麦冬先去城东通知嫡枝族人，又另找了左近来帮忙的，去了城外住在那边的诸家其他庶支族人报丧。

　　如今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门口账房陆续登记着来客。水陆道场也布置好了，敲敲打打的好不热闹。

　　忽然，在门口看顾的麦冬急急地走了过来，在庆氏耳边小声地说话。

　　“太太，嫡支当家大少奶奶过来了也算是对少爷的重视，您看您是不是出去迎一下，毕竟……”麦冬突然觉着说不下去了。

　　庆氏听了皱了下眉头，不过很快就舒展开了。对着麦冬点点头说道：“你在这里看着点，我过去迎一下，往后的日子总归是要靠着嫡支一点。”

　　说着，庆氏就一整面容，朝着门口走去。

　　“三婶娘，寒兄弟怎么就这么去了呢……”迎面走来一年轻贵妇，这便是麦冬说的嫡支当家大奶奶章氏。

　　章氏年约二十，身边跟着一个年月三十多岁的婆子，倒是严厉得紧，想来是辅助这章氏管家的需要吧。再后面还有两个年约15岁的大丫头，长相倒是清秀，胜在风姿不错，手上捧着东西，想来是送来的奠仪。

　　到了庆氏身边，章氏边哽咽着拉着庆氏的手，其脸上哀戚的表情不作伪。

　　庆氏心中悲痛，可还是坚强地说道：“寒儿他，身子不好，如今去了，虽有遗憾，总算是能看到孩子出生……”到底是说不出后续的话儿来了，那是亲生的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三婶娘，节哀，临来，我们家老太太让我带话，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开口。府里能帮的一定帮。”章氏见此，连忙上前对庆氏说道。

　　“还要劳烦老太太，我只要把寒儿这孩子好好地送走，其他的事儿也顾不了那么多。”庆氏哀戚地说道。

　　既然这庆氏这么说了，章氏也不好多少，只是让身边的婆子把供奉送上，又让丫头把奠仪上到门口的账房。

　　章氏在灵堂行礼之后，这才对陪在一旁的庆氏说道：“三婶娘，听说昨儿听说弟妹生了孩子，我这里也是想着去看望一番。另外也是家中表示，待孩子到了进学的年纪，定是要进入族学好好读书，想来寒弟的儿子，定是不凡的。”

　　庆氏对于这话，倒是没有放在心中，家中只有福清孙儿这么一个孙子。这族学定是可以入的，这嫡支也不过是说个嘴上好听罢了。

　　“我这只盼着孩子能够身子康健，其他的都没有什么苛求了。读书什么的等到了年纪再说，如今年纪还小，我也不想他太累了。说这些还太早，侄媳妇，这边走吧，孩子在何氏房里。”

　　章氏跟着庆氏，带着婆子丫鬟穿过二进的月牙门，来到第二进院子。引着章氏二进西厢房，儿媳何氏做月子的屋子。

　　推开门，进了里屋，便见到儿媳何氏正抱着孩子发愣，脸上眼泪不时地掉落。床边坐着亲家母何家太太，正在劝说何氏。

　　“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呢，孩子给我抱，别哭了，姑爷这一去，你合该保重身子，孩子还要靠着你呢。小心回奶，饿着孩子。”

　　何家太太心疼地看着才生产的女儿，之前女儿女婿两人感情好，只是两人一直没有孩子。这不得不说施何家太太心中的一个心病，好不容易怀上，女婿却因为科举熬坏了身子，到如今，生了孩子，女婿却撒手西去了。女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呢。

　　“亲家母，杏娘，看你章大嫂子来看你了。”庆氏强自忍着心酸，露出一个不太好看的笑容来。

　　庆氏走过去，把何氏抱着的孩子抱了过来。何氏倒是没有反抗，只是神情还是愣愣的，想来是为着诸修寒的死，还过不去这个坎儿。

　　章氏也不在意何氏的态度，换个角度来说，章氏想着自己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弟妹，你节哀，如今你才生了孩子，该保重身子，好好地把孩子抚养长大。”

　　何氏什么都听不进去，章氏也只能借着庆氏的手看孩子。

　　“这孩子长得真好，一看是个聪明的。这块玉佩是我这个当婶娘的给孩子的。”章氏说着拿出一块成色非常好的玉佩来，放到孩子的襁褓里。

　　襁褓包裹着的孩子因为突然的异物，皱了一下眉头。

　　庆氏在一边看了，连忙推辞。

　　“这块玉佩太贵重了，孩子不能要。”

　　“要的，这个玉佩哪里有寒弟……”说到一半就卡壳了，只是在场的人有一半都懂得话里的意思是什么。

　　话儿到了这里，一时间都没了声儿，半响，章氏才开口道：“如今既是来了这里，我还想着去看看四老太太，家中老太太也很是惦念，只是因为当初的事儿，两家才生分了。”

　　庆氏听了，叹息一声，跟何家太太说道：“亲家母，真是不好意思，今日忙乱无法照顾你，杏娘这里还需要你帮忙多多照看一番才好。”

　　“这个是当然，亲家母去忙吧，孩子交给我吧。杏儿这里我会看着的。”何家太太懂得亲家母庆氏忙，连忙应承道。

　　从西厢房出来，庆氏就带着章氏一行人来到主屋。

　　只是庆氏才开口，老太太听说是嫡支来人，却是什么都不听，立马把人给赶了出来。

　　庆氏和章氏两人狼狈地站在院子里，庆氏不好意思地朝章氏说道：“这老太太因着寒儿的事儿，这才如此的，侄媳妇不要放在心上。不如咱们去前面，喝点茶水。”

　　章氏不在意地摇头说道：“三婶娘，你家老太太如今这般，也是事出有因，咱们不提也罢。前面忙乱，还需您去主持，侄媳妇这里也要告辞了，府里事儿比较多。还是那句话，婶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往府里来，家里老太太也是非常惦念您的。”

　　两人说着话就来到了门口，庆氏知道是留不住章氏吃饭的，嫡支能派章氏来，已经是给了大面子了。

　　对于嫡支家老太太惦念自己的话，那也就是听听罢了。不过庆氏也不想远着了，总归以后有求到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