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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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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城南,正值太阳微微泛起,大街小巷的人声早就鼎沸了。城南这地儿,做生意的人比较多,大点的街边,琳琅满目的商铺,小点的巷子边也是摆满小摊,吆喝招呼客人的声儿络绎不绝。
便是在这样的地界儿,也还有一个叫帽儿巷这样的小巷子能够如此这般安静。只是今日却是异常热闹,帽儿巷巷子底朝南一户人家,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女子惨叫的声儿。引得其他人家纷纷探头看。
“吱呀”一声,边上那户人家打开半扇门,一个二十来岁妇人探头出来,人称王氏的,手里拿着一把炒好的南瓜子,依靠着门。
朝着对门同样看热闹的翟氏闲聊道:“哎,诸何氏这胎好似还没有到日子吧,怎的这个时候发动了?”
看着是疑惑的样子,其实面上表情却是像早就预料倒了似的。
“谁知道呢,早就看她身子单薄了,不过昨儿晚上我听着动静,好像这诸家又请了大夫。不会是那诸秀才又不好了,这何氏被惊吓的……”对面翟氏,穿着老旧,年纪倒是跟对门的王氏一个相仿。
听着这两人的话语,就知道平时就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三姑六婆,搅事儿的。也幸亏诸家的人不在这儿,没有听到这一番话,不然定是一顿是非。
而这诸家这会儿却是实在忙乱,那边厨房里不断地烧水,这边产房不断有女子呼痛声,似不怎么顺畅。
而东厢房里,气氛压抑,屋子里药味浓郁,处处透着一股不祥的味儿。
看着床上连喘气都费劲儿的消瘦男子躺在那里,却还在使劲儿朝着产房那边瞧,似期盼着什么。
床边坐着一银发老妇人,时不时地垂泪。
对面坐着一个大夫,正在为躺在床上的男子把脉。边把脉,边摇头叹息。
脚踏外还站着一个年轻妇人,看着像个下人,实际确实是个下人,只为了照顾生病的男子,这才雇来的。除了麦冬这个下人,这家中再无其他下人了。
老妇人时不时抹一下眼泪,嘴里呢喃着:“我的乖孙儿,一定要挺过去啊,你看你娘子正在生产,定是能给你,给咱家生个男丁。以后等孩子长大了,你还要教导孩子读书呢,可要挺过去啊……”
只是回答老妇人的只有床上男子“嗬嗬”的声音,原来男子已经是到了强弩之末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边把脉的大夫缓缓地把手收回来,对着老妇人拱手道:“太夫人,令孙的脉象,已到了强弩之末,如今还能清醒,不过是心有挂碍罢了。”
挂碍,在场所有的人都知道是什么,为了这诸家的希望。
产房内,产床这边有稳婆帮助产妇生产。屋内有一年约三十好几的妇人坐镇,倒是乱中有序。
这妇人便是这诸家的当家主母庆氏,这里里外外的都是靠着她一人支撑起来。
“儿媳妇,你好生地配合稳婆生孩子,不用担心,不过是早生了半个月罢了。寒儿那边大夫在呢,别担心没事的,哪次看着不是都很凶险,大夫都能把寒儿救回来,你就放心地生吧。”庆氏镇定地对儿媳妇何氏说道。
兴许是听进去了话语,至少稳婆的话,何氏变得非常配合。让用力就用力,让不喊就不喊了。
“哇哇哇”到底不是难产,也不过是因为受了惊吓,如今有了稳婆的安排和何氏的配合,很快半个时辰后孩子就生出来了。
稳婆利落地把孩子收拾干净,包好之后,笑眯眯地对庆氏说:“恭喜啊,是个男孩。”
庆氏早坐不住,站起来了。如今看着稳婆手中的孩子,热泪盈眶,如今终是……,庆氏既喜又悲。
虽然鼻子酸楚,庆氏到底是个刚强的,眼泪只在眼眶里滚动,没有出来。孩子收拾干净,庆氏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来,把手中早就准备好的荷包给稳婆,这才小心地抱起稳婆手中的孩子。
“喜嫂子辛苦了,我家儿媳幸亏有你,这么快就能把孩子生下来。”庆氏抱着孩子,笑着对稳婆说道。
稳婆拿着荷包捏了一下,铜钱不少,笑容更加地真实了。
“哪有哪有,这也是弟妹你儿媳妇身子好,孩子才生得这么顺利。不说了,我这边再帮着收拾一下。”说着转身去了何氏身边,帮着收拾。
庆氏抱着孩子,想了一下,边抱着孩子出了屋子。
如今正是初秋,天儿还有些热,所以也不用担心抱着孩子出门会着凉。
庆氏抱着孩子来到东厢房,麦冬早就开了门等着了。
“太太,少爷正等着,孩子……”
庆氏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抱着孩子朝着里间走。
“寒儿,快看,你有儿子了,你有儿子了,你要好起来啊,等孩子长到三岁了,还要你亲自启蒙呢!”庆氏激动又心痛地对躺在床上的儿子说道,只盼望着,有了这孩子,能让儿子升起生的意志。
诸修寒听到庆氏的话语,的确精神了不少,昂起头来,努力地朝着庆氏的方向看去。
庆氏见此,连忙抱着孩子凑近,让诸修寒能够看到孩子。
看着被抱到枕头旁边,满脸通红不怎么好看的孩子。诸修寒突然觉得身上的力气回来了几分,真是能够开口说话了。
“真好,是男孩儿,祖母、母亲,你们至少有靠了,便是儿子不在了,族中也不能把咱家吃空了,儿已经想好了名字,便叫福清吧,希望他比我有福气,能够常伴母亲和祖母身边。母亲,我知道儿不行了,杏娘若是想要再嫁,您便准允了吧,是我对不起她,说好要白首,现在却是失言了……”诸修寒艰难地说出这番话,脸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一边老大夫看了,已经在心中嘀咕,这怕是回光返照了。又看了一眼刚刚出生的孩子,不免叹息,这孩子承载着全家的希望,却也要背负克父的名头,怕是以后的道路要坎坷非常了。
庆氏和老太太燕氏两人眼泪婆娑,一下子泣不成声。还好庆氏是个坚强的,抱着孩子对诸修寒说道:“寒儿,你只管养好身子,其他的为娘会看着办的,定是不让人欺负咱家去。你好生修养。”
再多的话,诸修寒也说不了了,刚才那些话已经消耗掉他所有的力气了。如今没有咽气,也不过是为了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咽气罢了。
一旁老大夫连忙上前帮忙把脉,很快便收回手去。抬头看看抱着孩子的庆氏和还在抹泪的老太太燕氏,最后还是朝着一边庆氏拱手示意。
庆氏见了,把孩子交给一边的麦冬,跟着老大夫一起出去了。
老太太燕氏看了一眼老大夫,没有动作,丝毫没有去看刚刚出生的曾孙,反而是又坐到床边,牢牢地抓着诸修寒的手。
外间,老大夫看着随后跟出来的庆氏,拱手说道:“诸夫人,到如今,老朽是手段用尽,已经是无法了。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怕是看到孩子出生,回光返照吧。还是赶紧装备装裹吧,怕是也就在这半天了吧。”
原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可是庆氏难免感到心头一酸。
“大夫,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你看之前说的百年人参,我这就去主家,我去求、我跪着去求,他们便是碍着面子,定是会给我的。大夫你看,寒儿如今孩子才出生,我家其他人都是妇孺,这往后……”说着,庆氏差点要嚎啕大哭,可是顾忌着屋子里的人,但是眼中大颗大颗的眼泪滴下来。
老大夫一脸遗憾地摇摇头,说道:“如今已是油尽灯枯了,那人参哪里还有什么用,之前说的人参,也不过是帮着续一下罢了。如今连这续一下的作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