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一点似伤心》一点江心是伤心

50、第 50 章

　　在桃花山上做东西吃，是多久多久以前的事了。
　　卿星想，那时候真好。
　　而现在，她不是在做梦吧。
　　她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的人，重回她面前。美好得不像真的。那一桌子的珍馐终归不是她做的，但人终归是在她眼前了。
　　窗外月正明。
　　三杯两盏过后，卿星已经有些发晕。
　　温河放下酒杯，看向她，不晓得——那两三滴孰问够不够让她吐露真心？
　　“明明知道是我杀了那个仙人，为何不把我交给天庭谢罪。”
　　卿星一把酒壶重重放在桌上，“砰——”地一声，溅起数滴酒：“温河，你为什么要救我？”
　　温河看向她，这姑娘颇有两三分豪气。
　　卿星说：“当时你要杀南宫燚病危，后来又不杀了，你一个神仙，为什么要杀一个凡人。”
　　温河轻叹一声。，他能有什么办法？
　　“我杀了他，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我用了你的兵刃嫁祸给你，为什么你还要掩护我？”
　　卿星一脚蹬上桌子，低头看向温河。
　　胸中一团团火焰灼烈燃烧，冲上喉头。
　　颗颗灼热的眼泪打在桌上：“温河，为什么你不杀我？”
　　她看向温河，眼神近乎绝望：“为什么为什么为——？”
　　她情绪一激动，不知为何脚下就踩了个空，好在温河见她一脚往桌子上踏时就有准备，此时她摔下来，他便接住她了。
　　窗外蝉鸣声响，屋内烛影幢幢，他微俯首，看向她。
　　她的神情如同一只被箭射中惊慌失措挣扎的鸟雀，双眸中带着茫然无措的挣扎，略有些凌乱的鬓发散在脸颊边，她望着他，睁圆了双眸，如同一只猫儿，泪珠还洒在她微有些红的脸上。她继续问：“为——”
　　这个“为”当然没有“为”完。
　　她的唇被他堵住。
　　久而绵长的一个吻，久到她都以为自己要溺死了。
　　烛影跳动了一下，温河缓缓离开她唇畔，抬手托起她的脸，哑声：“我整个人神心魂都是你，杀你，那不等于杀了我自己，我疯了么。”
　　他的确是疯了。
　　否则不会在还有几日就要魂飞魄散之时还想来见她一面。
　　他司命星君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而这一刻，他眼前的卿星就仿佛一缕轻薄的游魂，倘若这一刻不抓住，下一秒就会飘散。
　　卿星喃喃说：“我见过这样的事。。。。。”
　　温河将她拥入怀中：“你说你见过这样的事？什么时候？在哪儿？”
　　“那个被我杀掉的仙人，他是我爹。”卿星声音有微微的颤抖，可能是因为孰问的关系，话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似乎因为醉酒的关系，也忘了身边人早已知晓她过去，她有些茫然地说着，“我是仙人和妖怪的女儿。既不被仙人认可，也不被妖怪接受。我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已经有了意识。那个时候，我天天听着爹说哄娘亲高兴的话，我觉得很开心，有这样疼着娘亲的爹。可是在我将出世前的一个月，我爹忽然消失了。
　　娘亲生我的时候是一个人。她生下我不久爹就来找她了，不过不是来接她上天庭，而是来。。。。。。杀了她。那天娘将我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把爹送给她的护身法器给了我。我看到，爹的身后站着很多神仙，他亲自动手，一道天雷，把我娘劈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卿星哽咽着，“仙人无情无义，心冷如冰。不管爱谁，都不要爱上一个仙人。”
　　温河拥紧了卿星，没说什么。
　　“我看见你处决那对相恋的仙人了。”卿星唇角扬起一个绝望的笑，“还有，我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温河看着她，他晓得，那是她心上一块疤。
　　在他是叶栖梧的时候，他就早比卿星这个粗心的姑娘细心，发现她的身孕了，那时的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再后来，天帝震怒，下了绝杀令。
　　她哭着拽他的袍角，而他至始至终只能扮演那个冷面神君。
　　他用法术抹去那个未足月的胎儿，心里却想着，若是能出世，该是像她的罢。若是。
　　那一刻他内心的崩塌，也不过是一个寻常人。
　　温河回神，看向她。
　　她哭着：“你变成叶栖梧来骗我。。。。。”
　　“对不起。”他心痛如绞，低声，“对不起。”
　　窗外簌簌红豆，凋落成雨。
　　这迟到了不知道多久的喜欢。
　　弥补不了他们相爱的时机。
　　修正不回他们错过的来路。
　　卿星声音哽咽：“只是失望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什么失望？她的爹娘？这世上所有相爱的仙人？还是——他们？
　　湿热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掌流下来，那是一棵名叫卿星的荆棘妖的眼泪。
　　雨色桃花，鬓发流滴着凉滑的幽芬。
　　“你也是一样，铁面冰冷，无情无义。神仙心里，从来没有情爱二字，对吗？”
　　温河叹息一声。
　　她跟着他看了这么些许事，经历了这么多，一次一次受打击，一次一次被放弃，不怪她这么想。
　　他自诩是个冷静的神仙，可是很早以前，就已经冷静不下去。
　　温河缓缓道：“卿星，我于你如此钟情，你硬是两眼一摸黑，发现不了么。”
　　卿星闪着一双大眼睛，半是醉半是疑惑地看着他。
　　为什么明明换了孰问给她，却醉的那个，仿佛还是他？
　　他微微倾身，吻上了她的唇。
　　“你是我的偏爱，是我温河，此生唯一偏爱。”
　　一把火，烧的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