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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七十四 ...

  •   小麦凝神低头:“他们……那为何沈懿凡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经过了那一晚,宓妃已经可以了无牵挂地进宫。但她害怕沈懿凡发现自己的秘密,就抢了大美女江莲若,打晕脱光放到沈懿凡的床上。让沈懿凡终其一生,都误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对江莲若爱护有加。而江莲若本人,当然是不清楚这当中的事情……”苏眠好笑地摇头,“这两个人,后来倒是成了一对神仙眷侣,却不知成全他们的人有多痛苦。”
      “你刚才说沈懿凡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这件事,那么他救了宓妃的那时候,宓妃对他说不想让懿凡恨她,难道他没有觉得奇怪么?”小麦听出了这当中的破绽,蹙紧了秀眉,“他就没有追问宓妃?他就没有想起来这个人似曾相识?”
      苏眠干咳两声,再次拿羽扇给小麦扇风:“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小麦一把抢过扇子:“你说话别大喘气,赶紧地从前到后说个清楚!还有,这些事又跟现在的局面有什么关系?这些人都已经死了呀……”
      苏眠莫可奈何地举手投降,这才把扇子要了回来。他轻轻一叹,慢悠悠地摇着羽扇:“刚才都说了,沈懿凡是个木头。所以他根本就没觉得宓妃那句话有什么不对劲,当然没有追问,更没有觉得这个人似曾相识。他本身心思都在练武上,对女人十分没有感觉,即便是和江莲若伉俪情深,也多半是因为他的自律,要说爱得有多缠绵悱恻,那倒也不至于。咳咳……这一点上,沈之航有所长进。”
      说着,他冲小麦眨了眨眼睛。
      小麦的脸刹那间就红了……嗔怒:“你说了这么一大堆,不会就是为了介绍沈家木头的进化史吧?”
      苏眠敛起调笑的神色,淡雅一笑:“那好,言归正传。沈懿凡那夜当然没有杀了宓妃,但是他离开皇宫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奕王府。奕王爷,也就是当今的圣上,是沈懿凡的结拜兄弟。沈懿凡把在洛神殿的所见所闻,前前后后给奕王爷一说。当然,他没有说宓妃怕自己恨她的事。谁知奕王爷却表示宓妃的催吐并非一日两日,已经是长久性的习惯了。”
      “为什么?难道是为了……减肥?”小麦知道戏院很多女生,都是吃东西的时候毫不忌口,但是吃完了就会跑去厕所吐掉,这样既可以保口腹之欲,又能防止增肥。可是却对肠胃格外不好,而且会缺乏营养。久而久之,会成为习惯性呕吐。
      “怎么可能?”苏眠不屑地反驳,“宓妃可不是寻常的庸脂俗粉,她绝色倾城,身段诱人,长晒不黑,多食不肥。奕王爷告诉沈懿凡,宓妃天性善良纯真,可是皇帝却早就知道她是洛家后人,许诺他日立宓妃之子为皇储,代价却是要她扮演妖妃的角色。每每被逼着喝下胎儿汤后,宓妃总要在无人时吐掉。她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早就对这样的生活深恶痛绝,所以也曾三番四次恳求奕王爷杀了她。因为她怕自杀后,无颜见洛家列祖列宗。奕王爷心中恋慕宓妃,怎么可能下手杀她?倒是一直对不能救她出宫之事郁郁于心。而今既然沈懿凡找来了,奕王爷便把事情对他和盘托出。当然,奕王爷本人并不知晓宓妃对沈懿凡的情愫。洛家也曾风云一时,而且豪杰辈出。沈懿凡和展沐斐都对宓妃的遭遇深感同情,也觉得先帝将一个柔弱女子逼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有违仁道。于是三人合计,欲救宓妃于水火。然而当奕王爷寻机进宫,将此事与宓妃相商之时,宓妃唯恐连累他们三人,断然拒绝了。当事人都不配合,别人又有什么办法?此事只好耽搁了下来。不过宓妃感恩于沈懿凡的慷慨相救,便胁迫先帝放弃了对沈家的屠戮。”
      “胁迫先帝?”小麦疑惑了起来,“先帝不是对她处处相逼么?她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胁迫?”
      苏眠莞尔一笑:“如果说奕王爷为了宓妃,可以抛弃荣华富贵,那么先帝,就是一个为了宓妃抛弃了万里江山抛弃了自己生命的男人。”余音清浅的一声长叹,“他爱宓妃,爱得深入骨髓。所以他明知宓妃把毒药放在了自己的头发上,还是忍不住一日又一日地去爱抚那一头青丝。最终害得自己毒入膏肓,险些双目失明。”
      小麦心尖一颤,蓦地盯住苏眠:“那……那二十多年前,那场宫变……”
      “两年后,先帝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素已经越积越多,他的势力明显下降,眼前的画面经常会忽然变成一片灰白。他便秘密召了奕王爷入宫,将一切前因后果告知于他,并且预言了一年后的宫变,也将传位于宓妃之子的圣旨交给了他。先帝的身体越来越差,中毒已深,奕王爷坚持要替他解毒,也被他拒绝了。拖了数月,宓妃顺利产子,二皇子诞生,先帝兴奋过度,失去了意识,陷入昏迷。因为先帝当时还很年轻,也不过是当今圣上现在的年纪。所以众人一开始还按捺得住,后来见先帝躺了一个月,还迟迟不醒。奕王爷的母妃德贵妃便纠集家族势力,联合李家和沈家发动了宫变,声称宓妃祸国克死先帝,要杀掉宓妃和二皇子殿下。奕王爷按照先帝的吩咐,默许了这场宫变,但是派展沐斐去救出宓妃和二皇子。当时展沐斐一人去杀光了整个洛神殿,要带宓妃走,可是宓妃死活不走。他无奈之下,只好告诉宓妃,这是先帝的遗诏。要他们母子先走,日后定然会有转机。可是宓妃当时已经明白先帝对自己的一片深情,怎么可能弃先帝于不顾?她把二皇子交给了展沐斐,自己则自杀为先帝殉葬。”
      说到这里,苏眠淡淡一笑,看向双眼通红的小麦:“哭了?”
      小麦抽抽鼻子,抹掉眼泪,哽咽道:“其实先帝……对宓妃也很好。”
      苏眠浅浅一笑,望望天。
      惨白色的天空上,略带几丝淡蓝的肃杀。在沈凌之上,只显得愈发庄重肃穆。
      他淡然地点头:“是啊,很好……很好。”
      小麦顺着苏眠的视线,望向天空,忽然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轻启朱唇,回眸看着苏眠的侧脸浅笑:“可是,这当事人都不知的宫闱秘辛,苏神算如何得知?”

      苏眠侧头望向小麦,蓦然笑了:“我可是……”
      “你可是苏神算嘛!”小麦抢断苏眠的话,哈哈一笑,借抚顺额前刘海的时机,再次偷眼看苏眠。
      苏眠却不给小麦多想的机会。他点点头,微一耸肩,摇摇羽扇:“在坤宁宫里,我说要告诉你的问题,而今只剩下两个。现在我们来说说真正的沈莺歌小姐是被谁所害。”
      小麦压下心中的疑惑,大方地应道:“好啊。”口中答应着,视线却一分一毫都未曾从苏眠的脸上离开。她的心思,早已不在沈莺歌的身上。
      而是在……
      苏眠微微眯起眼睛,用羽扇遮住自己的脸,惑人的笑声低低传来:“沈小姐如此逼视,会让苏某不好意思的。”
      小麦挑了挑眉毛,背过身去,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不看总行了吧?你说便是。”
      苏眠缓缓放下羽扇,一双迷人的丹凤眼,顾盼生辉,掩映着那神秘的琥珀色,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妖魅。他的容颜俊逸静好,眉眼如画,神色间既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君,又如杂生于欲念之中的妖孽。然而这仙与魔的两个极端,却在他身上极好的融合成一体,于千千万万人之中,遗世独立。
      “苏先生?”小麦迟迟听不到身后的声音,便好奇地低唤了一声。
      苏眠偏偏头,完全放下羽扇,眸子也恢复了漆黑。他淡淡一笑,爽快地道:“但凡知道沈莺歌之死的,多是以为她为同胞妹妹沈燕语所杀。”
      小麦一愣,居然是同胞相残?
      苏眠料到小麦会追问,便好心地附上真相:“事实上,沈莺歌是自杀。”
      “自杀?”小麦耐不住了,猛地一回头,恰恰对上一双让她惊在当场的眸子。
      苏眠,兴味盎然地看着小麦,眸中似有询问之意。
      小麦全身一震,她敢拿身家性命打赌,这个眼神,她绝对看见过!而且绝对不是在苏眠的眼里!
      太相似了……
      小麦心魂未定地眨了眨眼睛,又对上那个视线,好久好久,才安稳下心思,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她和二皇子相恋至深,为何要突然自杀?”
      苏眠勾了勾唇角,看着忽然惊慌失措的小麦,也不去揭穿什么,只淡笑道:“其实准确来说,她是诱使了沈燕语杀她。而且,”他上前一步,扶住小麦,“这里就是三年前的凶杀现场!”
      小麦被他一吓,错脚跳开,却因为步子不对,险些摔倒。好在苏眠早就扶住了她,只轻轻一带,便将小麦拉进怀里。
      “沈莺歌疯了不成?要诱使自己的妹妹杀了自己?难道……她知道沈燕语爱二皇子,所以把机会让给她?可那也不至于让沈燕语背上杀人的罪名啊!”小麦不安地闭上眼睛,开始有理有据地“瞎”猜。
      苏眠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味道。这种味道,让小麦恐惧慌乱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她慢慢地半睁开眸子,正好对上苏眠关切的目光。
      眼睫微动,小麦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隐约中,和自己魂萦梦绕的那个人……那个人的本来样子……渐渐重叠。
      那一晚,烛光太暗了,后来又因为害羞没有敢睁眼看他。仅凭那惊鸿一瞥,而今是不可能勉力回忆起他的容颜了。但就算只能描绘出一个大概的轮廓,她也肯定凤熙辰和苏眠之间有着常人不能及的微妙关系。
      “看来沈小姐的身子很弱,今天就到这吧。”苏眠阖上眼帘,微微一笑,松手将小麦放下。
      小麦从失神中惊醒过来,赶紧摆手:“没事的,苏先生继续说。”
      她想听,苏眠却没了兴致,眉宇间略染几分躁郁:“无非是为了家族的复兴,为了守护的亲人,为了心爱的男子而已。也没什么好说的,都是一群傻女人。”
      说着他头一次露出了不耐烦的样子,撩起发丝,微一点头:“在下送沈小姐回宫。”
      说着,未等小麦答话,转身走到方才出来的那个洞口边,轻轻抬手去拍。
      小麦看着苏眠的背影,忽然浅笑着快步追了上来,调皮地绕到苏眠面前,回眸好奇地问:“其实,先帝并不曾逼宓妃喝过胎儿汤吧?”
      苏眠一愣,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小麦却不厚道地努努嘴:“我随便问问,苏先生继续。”
      苏眠移开视线,手停在山壁上,却猛然忘记了拍到第几下,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往略右上方的一点拍去。
      小麦却握住了他的手!
      苏眠不悦地扫了小麦一眼,抽开手,冷淡地说:“傻女人固然让男人不舒服,但聪明的也未必好到哪去。”
      小麦乖巧地点点头,放下苏眠的手,忽而把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盯着苏眠:“其实,先帝他是个闷骚吧……”
      说完,还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怕苏眠理解不了“闷骚”含义似的,好心好意地解释道:“闷骚就是说,表面极度压抑自己的情感,内心却充满激情和渴望。”
      苏眠深吸一口凉气,半眯起眸子,好笑地偏过头:“沈小姐不会对先帝也产生了兴趣吧?难道女人都容易爱上传说中的人物?”
      小麦却一下子恢复了先前的小白样子,汗汗地摇头:“怎么可能呢?我可是有夫之妇。”说着,她轻轻推了推苏眠,“刚才拍到第五下,赶紧继续,这个凶杀现场我是不想再呆下去了。”
      嘴里说着不想再呆下去,却趁苏眠拍着山壁的时候,小麦扭过头去环顾了四周,找到几个参照物,准确地记下了凤脉所在。

      那天回宫后,钟以昕来找他们道别,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不顾苏眠的劝阻去南边救回沈之航。小麦按照原计划,用口技之术,模仿钟以昕的声音。而苏眠则在小麦的偏殿住下,以便在钟嘉奕突然兴起想听琴时掩饰一二。
      就这样,居然也糊弄了十来日而未曾被人发觉。
      每天小麦都会以钟以昕在编曲不想见人为由,亲自为苏眠端菜送饭。

      入了冬后,天便一天冷似一天了。
      沈曼君的身子一直未见好,小麦有几次去看她时,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甚至连小麦都分辨不出来,只是总能死命地抓住她的手,唤着“莲若”、“莲若”,然后反复地念叨一些诸如“姐姐对不起你们”、“姐姐没能守住航儿”之类的话……每每念叨几句,都会流泪不止,然后就哭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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