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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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冬时节，清晨的树梢头上，也挂满了薄霜。
冷风让人格外清醒。
清荷的睫上沾了水露，她随着一伍士兵，已经在这侧的山崖上埋伏了半夜。
由于入军时间不长，阵法配合不熟练，清荷便主动请缨，到前面来打探敌情。
爬了三个时辰的山，此时，敌人的军帐，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敌军扎营在两座矮山之间，北面靠河，只有南边重兵把守，攻势突出。
如此一来，从后方突袭就不太容易了。
按照将军的命令，时机一到，他们就会按要求发射信号烟花。可是在此候了半夜，还是没有等到黎军师口中的时机。
山崖高处，清荷回头看南面。红色的旗子飘着，上面是苍龙军的标志。
大帐内，李缑坐于案旁，眉心微微皱着，凝视着桌上的一张牛皮图。
陈副将行至帐内，抱拳行礼，“将军，金国使者来信。”
“拿过来。”
李缑揉了揉眉心，接过那封信。
俯眼看过，随即冷笑一声。
“上面的消息还没送到，他们倒是十分积极。”
“明日卯时，淮水为界，两军对战。”
陈虎道，“将军，那今日？”
“你觉得他们会等到明日？”李缑神色严肃，“通知全军戒备，尤其是晚上，加强巡逻防守。”
“是。”
陈虎走出中帐，正好碰上江浔进来。
两人点头示意，陈虎出了帐子。
“将军。”江浔拱手道。
“你来的正好，敌方约定明日卯时对战，若其今夜偷袭，江兄可有良策？”
江浔坦言道，“将军，敌军夜袭，一袭粮，二袭帐。”
“军中粮草充足，主帐防守妥当即可。”
李缑微微点头。
“将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既然已经派了人前去打探，把握先机，可稳中求胜。”
“稳？”
声音飘过，如一阵风过，了无痕迹。
和来人的脚步声一样。
黎仲秋缓缓踱步进来，抱拳行了礼。
“将军，先机，不只要握着，还要尽占才是。”
江浔不言，黎仲秋偏头看了他一眼，继续道，“两方交战，守约之义，不可违背。敌军若真的趁夜偷袭，不妨与之明战。”
“明战……”李缑神色微动，“你的意思是，将此事扬于天下？”
“通货被劫，有辱之意。此般牵强的借口，攻伐之心昭然若揭。若是再加上夜袭，顺藤摸瓜，任凭他再如何掩饰，民愤一起，其也难挡大局。”
“霁月营随时严整待命。”黎仲秋道。
“好。”李缑点点头，“仲秋所言有理，就做如此安排。”
李缑缓缓道，“今夜烟信若起，则此战始矣。”
山崖高寒，清荷一伍人虽带足了水粮，却也难以承受寒风凛冽。按照黎军师的命令，没有等到时机成熟，或是前面开战，只需原地待命，不可擅自回营。
几人在崖上寻了一处平地，树木掩着，轮流休整。
直到入夜，敌军的营帐并没有什么动静。
山下灯火辉映，兵伍几人商量着，只留了一人观守敌情，其余的人养精蓄锐。
耗了一整天，清荷体力殆尽，正靠在一棵老树旁眯着眼睛小憩。
不知何时，耳旁的风声渐小，四周也暖和了些。清荷轻轻的动了动脑袋，枕着身后石壁睡着了。
山头上笼罩着的透明雾罩，收到了一个合适的程度，便不再动了。
“军师。”站岗的小兵行礼。
“嗯。”江浔点头，示意他安静值守就好。
小兵颔首，不再说话。只是有些好奇，江军师是如何上来的？衣不皱，气不喘，真真是奇了。
江浔行至崖边，俯首看着山下军营，无声的叹了口气。
“纷争起，亡命之时。天地仁，以战止之。”
……
那是一场许久未做过的梦。
眼前人近了，笑了笑，将自己从暖炉旁抱起，放到床的里侧。
手里的衣角儿被攥的皱了，只要还未脱手，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得的。
天快亮时，附近的鸡啼了。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给屋里换上常用的安神香。香气萦绕鼻尖，安心的静逸。
清荷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崖上草木。
远远望去，天色灰黯，边际挂着一湾浅月。
回头看，值守的小兵已不经意间打了几个瞌睡。
清荷走过去，换了他的位置。
“我来吧，你去休息一下。”
“好。”
夜色温柔，山下军营的灯火，竟有几分暖意。
无奈只片刻，这暖意便化为夺命的鬼火，向着这面扑来了。
夜间行军，多有不便。敌军军营里人影闪动，士兵列成小队，在营内停了一阵子，随后出了军营。
到了。
清荷没有犹豫，叫醒了伍中士兵，绕到崖后山腰，点燃了信号烟花。
烟花亮起时，正逢敌军潜至苍龙外围。
战起。
冷兵交锋，林鸟飞逃。
敌军未料到敌营会突然冲出来兵士，上来就打。招架了几招，见情况不妙，返了原路想撤。
霁月营的兵伍只紧追不舍，两方在山径上又打了起来。
寅时未到，两方已战入酣时。
清荷随着队伍撤回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两军在淮畔激战了一个时辰，此刻箭弩已尽，士兵全凭血肉之躯冲杀前锋，匹马哀鸣。
清荷提了红缨，冲入人群中，一招一式皆带了十分的气力。挡了这个敌兵的刀，又扫了旁侧敌兵的进攻。一击落下，身侧敌军伤了大穴，逼退倒地。
一边应付着身边敌兵，一边看着眼前不可忽视的血肉横飞，清荷如何也下不了狠手，只操着红缨枪，将围来的敌人一一击退。
心，跳的很快。清荷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胸腔里起伏。金属撞击的声音，直击得人头骨发麻。手，开始颤抖。
不可以，我不可以输。
大喝一声，清荷原地转了一圈儿，红缨枪扫了一片，趁敌兵退开，随即甩出一记重击，寒锋稳利，在敌兵脖颈上划了一道浅痕。心跳如雷，清荷骤然向上扬枪，将枪头打在他的头盔上。那人翻倒在地，扶着脑袋打滚。
清荷咬咬牙，在混战人群中闯出一条路来。
不知怎么，眼里忽然湿了，眼前景象模糊。反应不及，清荷被刀锋划了后臂。转身回击，敌兵眼神凶狠，直向她身前刺去。
清荷挥枪挡过，轻功旋起，一脚蹬在那人肩上。飞起的一瞬，清荷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苍龙军士一个顶三个，正同敌军搏斗。
只是，怎么苍龙军的兵士，似乎少了些？
四周敌军围打，却好似无法前进一般，并没有向关口方向快速突击。
如果他们的目的是破关，却为何缠着我们的兵士不放？
难道是为了其它的什么目的？
清荷击退了身侧的敌兵，渐渐向军营的方向行进。
苍龙军的长蛇阵，将军营护在了中心。敌军攻蛇头，前锋兵士反击制敌，和敌兵缠斗一处。
面对敌军进攻，苍龙并未全力反攻，而是守势为主。
“将军这是有什么计划？”清荷暗忖，又奋力迎敌。
敌方首领见久攻不下，怒喝一声，伴着冲锋号，带着士兵猛冲过来。
蛇身回转，蛇尾收卷，一并向着敌军冲过去。
大军过境，两方激撞。
清荷被淹没在人群里，将士们拼杀的呼喊声震耳欲聋，此时，清荷已无暇顾及杀还是不杀，而是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万人踏死了。
清荷本想轻功暂且避开，还未运气，便被一道白影带起，消失半空。
江浔带着她，于远处山头缓缓落地。
“我说过，这条路不适合你。”
他背过身去，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战场上，没有仁慈和犹豫。优柔寡度，是没有生路的。”
“现在后悔，还有退路。”
清荷望着山下军队。半晌，摇了摇头。
“不，我不退。”
“从我决定的那一刻起，就不能后退。”
江浔回过身来，眼中藏着些什么，“清荷，我未必次次都能及时赶来救你。”
清荷看着他，浅笑，“浔仙人，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脚步向前迈出，清荷走到崖边，拔出了映江。
木簪被轻轻拿下，发髻散开，直到腰间。
冬风寒烈，拂起清荷的长发。
她拾起长发，眺望远方山河。
“浔仙人。山河永驻，是你的愿望，也可以做我的愿望。”
清荷微微侧头，看那白色身影就站在自己身后。
“虽然我能力有限，但是，我可不可以，薄力相助？”
眉眼含笑间，映江出鞘。
闪瞬间，利刃落，发丝断。
清荷三指并立，“我叶清荷，愿在此起誓，从此以后，边关塞要，唯有苍龙军士叶清河。”
“我与山河并存，愿尽此生，终此愿。”
声音在山间回荡，过了好一会儿，江浔才走到小丫头的身边。
“…为何，你之前从未提过，从军是为了……”江浔顿住了，却如何说不出那个字。
“我就知道你猜不到的，浔仙人。”
“我的愿望很简单。”
你是我此生唯一的愿望。
收了映江，清荷笑道，“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这是什么道理？”江浔看着她笑，摸了摸她的头。
“傻不傻？我赠你映江，是让你防身，可不是让你斩自己的头发。”
“…”清荷不言，只转头看着山下。
“我得去帮忙。浔仙人，带我下去吧。”
江浔指着远处敌营道，“你看。”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