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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学习咒术需要强大的精神力,而且因为传承稀少,也需要一点门路。
      要么阿理是大武学世家的子弟,族中自有流传,要么就是他有奇遇。
      总之,殷时宁对此有一点点惊讶。

      “你在看什么?”

      他正出神,一旁突然传来了阿理的声音,殷时宁回过神,寻了个借口,摇头说:“没看什么,床顶有只飞蚊。”

      混乱的梦境做得他一身黏腻的汗,再看外面,天还大亮。
      他问了声时辰,阿理答道:“未时三刻。”

      雨还在下,天因此有些燥热。
      殷时宁浑身都不舒服,撑着床想坐起来:“那我还来得及沐浴……咳咳……”

      “那老头说让你多休息,今日不用做饭。”阿理快步过去按住他,“既如此,不如再睡一会儿,等病好了再沐浴也不迟。”
      “闲不住,而且我难受。”殷时宁推他的手,执意要起,“松手,我要去烧水。”

      阿理低头看他。
      殷时宁本来就白,此时更是白得病态,唇却红得有些不正常,好似染了血一般。阿理伸手一探,将他被汗染湿的鬓发拨到耳后去,才像是满意,说:“躺着。”
      殷时宁:“?”

      阿理匆匆离去,没过多久,搬回来一个炉子。
      殷时宁一看就笑了,那是梁老头煎药用的小煤炉,碗口大,而平时沐浴用的热水他都是上大灶烧的。

      “你要帮我烧水?”他笑问,“这得烧到什么时候去?”
      “总归不劳你动手,无非多等一会儿。”
      阿理见过殷时宁煎药,此时动作虽生疏,倒也没出什么差错。殷时宁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就撑不住了,躺了回去。

      “搞不懂你,”殷时宁煮水的咕嘟声,慢吞吞地说,“不过就是烧个水,为什么也要在我边上烧。”
      这话他念叨过好几回,本没指望阿理回答,没想到这次,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阿理竟然开了口:“我好像见过一个死人。”

      殷时宁一愣:“……什么?”

      “我记不太清。”阿理一边烧水,一边看着自己的双手。如果将右臂弯成半个圈,他总觉得那里合该躺着一个人:“总觉得因为我的过失,好像有什么人没能救下来……所以我总觉得一旦走远,你或许会因为我的失误遇到什么危险。”
      “这么个小山村,能有什么危险啊。”殷时宁听得笑了,“再说,等你养好了伤,想起了姓名,是要回家的,总不能一直看着我吧?”

      阿理动作一顿,回过头,朝床铺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语气莫名:“其实我也可以带你一块走。”
      殷时宁对此毫无知觉,语气平静:“多谢你,不过我没有离开的打算。”
      “为什么?你本不是这里的人。”
      “我这具身体习不了武,去其他地方做什么?嫌日子过得不安生,找人欺负自己么?”殷时宁对此很坦然,“我在这儿跟着梁老头学门手艺,也足够讨生活了。”
      阿理听得笑了:“你还挺胸无大志的。”
      “还行吧,认清自己没习武的天分,活得比较快乐。”

      殷时宁精力不足,说着说着就又睡了过去,之后才被阿理叫醒,说是浴汤备好了。
      他应了声好,打算下床。但或许是行动太过不便,阿理看了他几秒,又将他整个人抱起来,两步抬到浴桶边放下:“脱了吧。”

      殷时宁瞌睡都被他吓走了,双眼瞪得溜圆:“我倒也没弱成这样……吧?”
      “磨磨蹭蹭的,累不累。”阿理垂着眼,“衣服脱了,我抱你进浴桶,省得你还费劲爬。”

      那浴桶有半人高,平时进去容易,但殷时宁病中手脚无力,确实是不太方便。

      可是,让阿理帮忙,就意味着他必须得将自己剥得光溜溜的,然后被另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这怎么行?
      地方不够大,沐浴的时候会被对方看见也就算了,抱在怀里未免太过亲近。殷时宁下意识地攥紧了领口,拒绝道:“谢谢,我不怕费劲。”

      阿理皱了下眉,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啰嗦什么,不过顺手之事,快脱。”
      “不必了……”
      “脱。”
      “……我不。”

      这人就听不得拒绝。
      见殷时宁再三推脱,阿理有些不耐烦,伸手就要去扒他前襟。殷时宁一个没练过武的人,还是个病号,力气哪有他大?衣裳很快被扒了开来,露出光洁的皮肤。

      他今日穿着张大娘新裁的衣裳,布料是深灰色的,衬得那身皮囊格外的白,几近晃眼。
      阿理一向眼疾手快,此时非本意地将殷时宁上下看了个精光,像是突然被灼到,瞬间松开手:“……算了,还是你自己来吧。”

      殷时宁:“???”

      他说了半天不愿,脸都臊红了,阿理也不听,这会儿既然将他看光了,居然不肯帮忙了???
      ……什么人啊!

      阿理已经背身走到了屋门口。
      殷时宁“喂”了两声,见人不搭理自己,只好脱掉衣衫,慢吞吞地爬进浴桶里。

      就感觉血亏。

      ·

      身后持续传来水声,少年的动作仿佛能透过水声传达。
      阿理一直背着身,直到殷时宁洗完澡才转过来,给他拿了身干净的衣裳,等人穿好,才将人抱回床上。

      往常他俩也没避过嫌。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过很快,殷时宁就无暇探究阿理的不对劲了,又或者说,这点不对劲在他看来变得合情合理起来。

      因为没出两天,殷时宁烧退了,人也有了精神,很快就发现阿理的身体似乎好了起来。

      阿理身上狰狞可怖的疤痕在几天内愈合、消退,只剩下浅浅的印子,气色也比刚救起时好了不少,都说武者的愈合能力很强,但直到此时,殷时宁才算真正见识到。他记得很清楚,先前阿理身上甚至有几道伤口深可见骨。

      “那你想起自己的名字没?”殷时宁问他。
      阿理摇了摇头:“不过,似乎想起自己修习的武学了。”
      “是吗?”殷时宁有些好奇起来,“那你打套拳给我看看?”
      阿理睨他一眼:“你把我当猴?”
      “……哪有,不愿意打就算了。”殷时宁摇摇头,去了隔壁院子。

      前些天,他长期理药的地方长出了几株秧苗,看叶子的形状很像是他当时暂时扔在那里的某种的药材。他好奇这株究竟是不是草药,这几天都在浇水。

      浇完水,他到厨房做早饭。

      这天是梁老头的“大诊日”,这是药铺的规矩,看诊分为“大诊”和“小诊”,大诊日一月一次,无需诊金,只收药钱,若是一下子开不起药,等过阵子凑够了银钱再来也行,总之对穷人很友好。因此到了大诊日,来药铺的病人总是特别多。
      既然都要看这么多病人了,哪怕再不喜欢阿理跟着,梁老头也要将殷时宁带下山,一是为了多个人手,二是为了教这个徒弟看诊。

      他今天做的是韭菜盒子,韭菜生得快,一割一茬,家里又有不少面粉,做这东西方便快捷,近日殷时宁常做。
      做得多了,速度也快,很快就做好了三人份,找了个盒子装着,打了个小包袱,才去叫梁老头起床。

      半个时辰后,两人坐上娇娇拉的猪车下山。
      即便梁老头不愿让阿理上车,他也总有办法跟上,因而两人出门的时候并不带着他。

      木车一路颠簸着下了山,拐进药铺。

      殷时宁一向要到药铺关门才肯下车,梁老头总笑他活像个大家闺秀。
      但只有殷时宁自己才知道,他是为了躲殷家人。

      殷叶染上山半个多月了,山上毫无动静。
      许多秘境中的时间和外界的流速并不一致,殷时宁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出来,也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出来,总之多提防点没错。

      他在药铺后院穿好工作时用的白色小褂,净手,并以布巾覆面,这才规规矩矩地跟在梁老头身后进了堂屋。

      医院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殷时宁一向这么觉得。人能在医院里看见生命的爱恨,看见生活的无常,“大诊日”过来的多是平时看不起病的穷人,这些人手脚关节处多有操劳留下的病症,背部无一不佝偻,想是下了一辈子地的。
      未曾习武的人,种地是常见的生计,有些则会选择开摊卖吃食,赚个辛苦钱。
      至于有一些修为的人,则会去寻找打猎,或是给人做保镖之类的活计,这种人身上常有外伤,不是野兽撕咬,就是刀伤淤痕;修为更高的人则很少在大诊日找上门,来的也是内伤或致命伤为主,需要紧急处理。

      时间一长,梁老头会把一些简单的病人交给殷时宁试着处理,他自己则在边上监督。

      前面那个病人是个练气期武者,跟人斗殴伤到了胳膊,需要包扎。
      这活殷时宁做了几次,已经很熟练了。这会儿他给人上了药,细细包扎完,伸手请那病人到药铺内堂付药钱。
      一回头,发现梁老头捂着肚子,眉头紧锁,“糟,昨夜好像吃油了,有点闹肚子。”

      “那你去茅房?”殷时宁朝外面看了眼,“反正暂时没病人来。”
      梁老头本想拒绝,但实在腹痛难忍,无奈只好站起来:“那你看着点,若有把握不准的,等我来了再说。”
      “行。”

      梁老头就匆匆走进了内堂。

      他走后没过太久,来了个腰疼的老头,殷时宁上手摸了摸,发现是劳损。
      这病不算病,不好治,殷时宁按照老头之前的开法给开了几贴膏药,又嘱咐说:“最好是有武者能用自身功力帮您揉腰,一日一次,坚持揉上一月就能缓解疼痛。”
      那老头颇为无语:“小大夫,我上哪去寻个愿意帮我揉腰的武者来啊?”
      殷时宁只能笑笑:“兴许您亲戚中有呢。”

      但老头显然不是那等阔绰家庭出身的,连殷时宁给他开的膏药他也只够开一半的用量回去。
      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刚刚消停的药铺门帘又被人掀开。

      一个衣着华贵的小胖墩迈着趾高气昂的步伐走了进来,边走边打量。他身后还跟着个点头哈腰的老仆,忙不迭道:“少爷,老爷出门前分明说了让您别乱跑的。”
      “这才几步路就不让走,那你干脆将我关在府里得了!”小胖墩哼了一声,很快锁定这间大堂中唯一的活人,快步走到殷时宁面前来。

      “喂,你,我听说这里有卖那个山……山……”他回头看他的老仆。
      老仆忙道:“是山楂,少爷。”
      “哦对,”小胖墩把头转了回来,“这里有卖山楂是不是?”

      溪口镇作为大城,城中当然也有不少武者和武学世家。殷时宁不知这是谁家的少爷,秉着不得罪的原则,好声好气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是的,不过您要买,得上后边去,后边才是正经卖药的地方。”
      “谁说我要买药?我又没病!”小胖墩听见这话还不太高兴,“我只是要买山楂。”
      “山楂也是药材,您得……”

      “药材?!”小胖墩似乎惊呆了,猛地回头看老仆。
      “少爷,”老仆面露难色,“生药铺自然是卖药材的地方,山楂当然是药啊。”
      小胖墩登时怒了:“你骗我!你分明同我说这玩意儿能做糖葫芦!”

      殷时宁:“……”
      好嘛,敢情是个觅食的孩子。

      眼看着那老仆连连讨饶,殷时宁不由劝了一句:“这位小少爷,糖葫芦里那红红的果子是山楂没错,山楂果微酸带涩,是健脾开胃、活血化瘀的良药,既能做点心,也能入药的。”

      小胖墩被他劝住了,漆黑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
      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贼。

      片刻,他开口说:“你看起来很懂,那你该知道如何做糖葫芦吧,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
      “知道。”殷时宁取了纸笔,给他画图示,“需得熬糖,糖熬好了裹在山楂果外即可。不过这位小少爷,我看你非富即贵,若想吃这东西,差人上街去买,或是让家中的厨子做都是可以的,何必找人学?”

      “你管我呢!”小胖墩不太乐意,伸手去抢他手上的图示,打算再仔细看看制作的过程,冷不丁鼻腔里飘进来一股子食物的香味。

      “好香!”他叫道,“是什么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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