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笙歌》我吃柠檬酸

14、part13

　　这天晚上，何夕成侧身看报纸，萧珊在睡觉。萧珊辗转难眠。何夕成听到萧珊翻来覆去，不禁放下手中的杂志，皱眉道：“怎么了，睡不着么？”
　　啪地一声。
　　萧珊将自己床头的台灯打开。刷白的灯光下，何夕成看到萧珊脸色发白，怔怔地看着他。
　　“珊，怎么了？”何夕成觉得妻子不太对劲儿。
　　“夕成，我对不起你。”萧珊突然说，眼里竟然还噙着泪光.
　　“对不起什么啊。”何夕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睛，仔细地看着萧珊:"我们之间用不着说对不起。"
　　“咳，就是没教育好若若，让她跟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儿一起玩。我怕若若学坏。”
　　“这个啊，不是你的错，我作为父亲，也和很失职。”何夕成脸上浮现出一丝内疚：“别操心了，若若一直很听话。”
　　“夕成，我作为妈妈，总想女儿过的比自己好。尤其是若若，我怕别人说我对若若不好。前几日我将若若画的画寄给我在法国的同学，我那同学很欣赏若若，希望若若去法国他们学院继续学习美术。这可是难得的一次机会，就让若若去吧。”

　　……………

　　“我不去！我不去法国，为什么让我去！”何若对着站在面前依旧和颜悦色的萧珊喊道。一大早，她来到她的卧室，就是给她宣布这么一个消息：她要把她从这个家赶走。
　　“若若，这也是你爸爸的意思。法国的环境更有利于你的学习啊。”萧珊走进来，优雅地坐在椅子上，耐心地笑看何若：“别人想去还没有机会去呢。妈妈给你求得这个机会，你不想要么？”
　　“让莫言去，让何兮去，为什么把我赶走？”何若发誓，她対萧珊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
　　“什么叫把你赶走？你是何家的女儿，怎么能用赶这个词，传出去还不得说我虐待你？！这些年，何兮有的，你也有，何兮没有的，我也尽力满足你。这次去法国，多好的机会，也都给你了你，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萧珊终究是生气了，给这个继女谆谆讲着道理。
　　这番话，萧珊说的合情合理，何若无可辩驳，一瞬间真的以为萧珊是为她的前途着想。便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萧珊见何若被说动了，便揽住何若的肩膀，柔声道：“若若，等五年后，你学成归来，妈妈把所有的东西都教给你，妈妈还指望你接我的班呢！你说好不好？”
　　何若站在那里，沉默着。
　　“妈妈，你是为了我的前途，还是为了你儿子的前途？是不是为了给他掩盖罪行，才要把我赶走？妈妈，你知道你儿子做了什么么？”
　　何若突然说道。她总觉得萧珊，她，莫言三人之间共有一个秘密。那个秘密就是她的痛。
　　萧珊脸上一阵惊慌，很快镇定下来：“若若。你说什么呀，妈妈怎么听不懂！妈妈是为了你的前途。你不要多想，啊！”
　　她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在袒护她的儿子。
　　何若点点头，“妈妈，你出去吧。我累了。”
　　萧珊走后，何若走进浴室，在浴缸中放了热水。她将自己口鼻浸在水里，让恣意的水流磨灭着自己的意识，泪水难以抑制地流下来，和水融为一体。她突然好想念自己的妈妈，只有自己的妈妈才会为她做主。
　　可是，妈妈你在哪里？

　　呼啦啦一阵水声。
　　终究是求生的欲望，让何若仓皇从水中抬起头。她怕死亡，惧怕那幽深而绵长的梦境，她宁愿长睡不醒，却害怕即使在睡梦里，也是黏稠的绝望和黑暗。
　　突然间，她好恨这个房子。
　　何若擦了擦湿漉漉的脸，连并眼泪也一起擦干，吹干了头发，拿起书包，去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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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礼佛，每天早上坐在佛龛前，念绿度母咒。莫言每日在佛经的吟诵声中走向学校，回来时便能闻到满屋子的墨香。从来没有这么清静地生活过，除了萧珊经常打电话来嘘寒问暖，聒噪地让人难以忍受。
　　莫言不喜欢过这样清静的日子，可是这样的日子最安全，至少它能让他安然地度过高考。
　　心，慢慢地安定下来。不知不觉白驹过隙，一个月便疏忽即过了。
　　浑噩如莫言，从不知日子，是这么一天天地在清静中苦读而走过来的。
　　他没想到何若会来找他。
　　那天，是个薄雾的天气。傍晚。第二天便是六月七日，高考的日子。很多高三的学生都留在学校里，体会高考前夜的紧张和充实。有几个学生在蒙特芳丹学院的假山上大声吼叫，放焰火。从教学楼能看到假山上空，灿烂至极的烟花，拢在薄雾里，虚幻得不似真实。

　　“莫言，你妹妹找你，在外面站着呢。”莫言望着夜空里的烟花时，有同学喊道。
　　哪个妹妹？不会是妈又让何兮给他送鸡汤吧。莫言不耐烦地走出教室。
　　女孩儿靠着墙壁站着。走廊灯光很暗，五尺之外，只看得到她模糊的轮廓。他依旧看出是她。何若。
　　莫言顿了顿，小跑几步，做贼心虚似地，把她拉到了墙角没人的地方。过往的学生瞟他一眼，他都觉得是一种尴尬和刺痛。
　　他不得不让脊背顶着墙，冰冷的触感，才能让他神经慢慢地冷静下来。
　　“说吧，有什么要求，我一切都听你的。”他冷静地说道。他有过女朋友，知道这个时候，只能让女孩子做主。他没有发言权。他没有觉得自己对何若是犯罪。
　　“我这几天一直在吐，很害怕.....”何若缓缓地说，面无表情。然后她突然哭了起来：“我会不会怀孕了？”
　　莫言觉得头皮在发麻，手一直在揪头发。那句极不负责任的话便脱口而出：“啊？不是真的吧？”
　　何若猛地看向他。
　　莫言只觉这眼神分外凌厉。
　　叮铃铃！
　　虽然封校了，而晚自修的铃声依然响起，这个时候听起来刺耳极了。班主任赵之境已经从走廊那一头走了过来，看来也是来慰问学生的。
　　何若静静地看着莫言，“你说呢？”
　　莫言不得不说道：“你先回去，我今晚回家找你。”
　　何若抬头看了莫言一眼，然后一句话不说，扭身走开。
　　莫言想了想，在老班进教室之前，拿了书包飞奔了出去。他听到老班在身后大喝：“莫言，你这小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你要考不上清华，你就对不起我！”
　　妈的，莫言疯狂地跑向校门口，管不了那么多了。
　　可是，黑漆漆的夜里，他环顾四周，再也看不见何若墨绿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