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之你吹笛子没有心》渊郁

10、第十章

　　乍然这么一说，宁无忧惊讶不小，他看了霁寒宵几眼，摇了摇头，小声道：“霁大哥，多谢你，我没事的。”
　　这可不一定，我心里掂量了一下，淡淡道：“还请跟我去学宗，多则五日，你就可以离开。”霁寒宵不置可否，又看向宁无忧，片刻才冷冷道：“五日一到，我去接你，若你提前离开，也可来找我。”
　　他大步出去了，宁无忧从牢房里出来，乱糟糟的模样，一时走到地面上去，他抬起手臂遮了遮眼睛，过了一会儿放下来，面上湿了点痕迹，一抹就白了一块。

　　回了万学天府路上，宁无忧找了条河洗了把脸，看他还挺想再下去洗个澡，搓了搓手臂，抖抖索索的走了过来。
　　半路上，他一路低着头，走着走着，我随意问了一句：“你要合生香，用来做什么？”
　　宁无忧打了个摆子，小声道：“制药。”
　　“什么药？”
　　“安身静心，好睡一夜。”
　　“哈，那倒是不错。”我笑了一笑，合生香拿来做安眠的药，我还从未听过。他冲我笑了一笑，不远处的石桥上，檐前负笈半站半靠，伸手招呼了一下。
　　我的注意力立刻到了他身上。
　　檐前负笈下了石桥，迎面走了过来，视线落在身后的宁无忧身上。
　　“我等了你半个时辰，去一趟剑宗，莫非还有人留你喝茶？这一位是……”
　　我侧身看了看宁无忧，道：“这是宁无忧，刚从剑宗来，他是大夫，我想留他在万学天府几天。不过，我还另有他事，不得不先走一趟。”
　　“才回来，又出去。看来我是自投罗网，为你跑腿来了。”檐前负笈装模作样的抱怨了几句，又转过身去：“宁先生，请跟我来，往这边走。”

　　去见逍遥游一趟不算容易，好在一切倒也顺利。等我回来，万学天府大门已经关上，外面自有弟子巡逻守着，我从侧面绕了进去，跳下了花园，正要穿过走廊，隐约的酒香缭绕之中，传出了裕铂喝醉了一样的声音。
　　“你就这样跑了，你胆子倒也真大……霁寒宵此人极难相处，剑宗的人都不和他怎么相交，下次见了他也不要这么傻傻的听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站在门外，咳嗽一声。
　　“鸣觞？进来吧，我和无忧正在喝酒，你不妨也来喝几杯……”檐前负笈醉醺醺的站起来，我连忙扶了他一把，他趁机靠在我肩膀上，旁边还有个宁无忧在那里愣愣看着，我叹了口气扶了一把，好让他站稳了。
　　“醉鬼，醒来有的你头疼。”我看了一眼宁无忧：“裕铂不胜酒力，我带他去休息，今夜你就在这里歇息吧。”
　　扶着檐前负笈离开了屋子，他更无忌惮，歪歪扭扭靠过来，百来步的走廊，叫他走得一盏茶功夫才够。放他躺平床上，拆了发冠和配饰，我靠在桌上，枕着打了瞌睡。

　　第二天一大早，外面有人敲门，我醒的快，去开了门，一个学宗弟子送了一碗醒酒汤，一问，居然是宁无忧一大早去厨房央求别人给他一些日常用度，混熟的姿态飞快，我收下了醒酒汤，把弟子打发走了。
　　第三天，第四天，我离开学宗出去办事，顺便回了一趟家里，叫人挑了一块不错的合生香。等我回到万学天府，宗主正在院子里架着个炉子，旁边宁无忧在很熟练的烤鸡吃，最过分的是，檐前负笈在旁边兴致勃勃，跟他们说着什么在古书里翻到的特别香料。
　　“……宗主。”
　　我不免觉得山河沦陷，且沦陷的太快了些，宁无忧抿了抿唇，冲我笑了笑：“萧大哥，你来了。”我一时间看向檐前负笈，他毫无异议，再看如画江山，堂堂学宗宗主，好似别人天生就是该叫我一声藏着掖着的本姓。
　　“你们吃，不用叫上我。”我淡淡的说。
　　于是他们又转过去谈天说地。

　　我在学宗有一个留宿的房间，到了夜里，外面安静下去了。我也是时候该去通知宁无忧一声，让他回家去了。
　　学宗留了他五六天，这五六天里，我算是明白霁寒宵为何对他青眼有加。合生香拳头大小的一块，金贵的很，我打算送给他，以作弥补。
　　不料他前脚进来，后面跟着檐前负笈。
　　“鸣觞，听说无忧这就要回去，不如再留下他住一阵子。”檐前负笈笑意不改，神色轻快，一侧目，落在宁无忧脸上：“无忧，学宗还有很多有趣之处，你不如多留……”
　　“裕铂。”
　　“裕铂——”
　　我们同时出声制止了他，宁无忧转过脸来，小声道：“叨扰诸位多日，我也想回去啦，萧大哥，多谢你这些日子照顾我。”
　　我忽然有些心虚，又看了檐前负笈一眼，道：“裕铂说得对，你不如多住几日，宗主想来也会高兴。”
　　“这个……”
　　“难得鸣觞也这么说，你就留下来吧。这是什么，是要送给无忧的？难道是合生香……”
　　檐前负笈伸手握住合生香，转身就送给了他的新朋友，无辜的新朋友眼睛一亮，看来是真的很想要合生香，无法开口拒绝。
　　“收下吧。”我看着他。

　　檐前负笈和宁无忧一见如故，这天夜里，我刚刚睡下，有人悄悄从窗外捅了个洞，我睁开眼睛看着床顶，一根竹管戳进来，戳的太用力，一整片窗户纸都飘飘荡荡。
　　“哎呀，”檐前负笈懊恼了一声：“没吓到你，真不好玩。”
　　我把门打开，把他拖进来，他踉跄了一下，撑着桌子，回过头来看我。
　　竹管落在地上。
　　落在地上，无人去捡。
　　等我到底被他推开时，他反手关上了门，又要揪住我衣领再来一回。我倒是无所谓，但明日若不好见人，学宗聪明人不少，露馅可不是好事。
　　他长叹一声：“你说的有理，我们这样来往，与偷情一样。不过我来也不是与你……嗯，且放下此事。我问你，无忧他……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留在学宗，自然无事。”我心里跳快了一拍，压低声音道：“离开学宗，那又有谁能保证。”
　　“我保证。”
　　我看着他的眼睛，便知道他说的是真的。檐前负笈收起了一贯的从容圆融，深深望过来，道：“你知道他见过真凶，故意要叫人怀疑，才把他一路带回万学天府。只怕他一离开这里，失去庇护，就会被人灭口——你想钓出凶手，不顾他下场如何，是不是？”
　　“裕铂。”我气息一时不稳：“他从前并不是你朋友。”
　　“现在他是了，以后也是。”檐前负笈恼道：“你……你做这样的事情，宗主心里难道不清楚么？我也看得出来，别人更看得出来，宗主会怎么想，纵然你要出人头地，也不必急于一时，我们有什么好急的，慢慢来，只会更加稳妥。”
　　我没回话，手指抚摸他微微肿起来的唇瓣，他一下子不说话了，面色绯色犹存，轻轻叹了口气。他是为了我考虑才这么说，我心里虽然清楚这一点，却不知要如何才能回答。
　　“鸣觞？”
　　“宁无忧现在是你的朋友，”我答非所问，却也算一种回答：“就留他再住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