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谭》压扁了的红烧肉

44、第四十四章 醉酒

　　宫宴早早便结束了，陆渊捧着荣琪回到阆乾宫中，设好结界后，便复了形，荣琪躺在床上迷迷蒙蒙地睡着。

　　陆渊唤了幽罗。

　　幽罗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手里拿着一坛从京郊无名酒铺偷来的三清酒，笑道：“太子殿下这么早就睡啦？我还想过来给他贺贺寿呢？瞧，我都把酒带来了。”

　　荣琪听到响动，便起身揉了揉眼睛：“幽罗你来啦。”

　　“这是三清酒，我费了好大力得来的，算送给你的生辰礼。”

　　荣琪笑着接过：“谢啦。”

　　“他不能喝。”陆渊道。

　　“怎么可能，太子殿下可是个酒神，怎么可能不会……”说完便吐了吐舌头，打嘴道，“咱们可是皇帝陛下，就算不会喝，也得练练酒量。”

　　陆渊拿过酒坛，搁在桌上，随即问道：“孟灵嫄的背景可查到了？”

　　“查到了，京都艺妓馆的头牌，”幽罗见陆渊皱了皱眉随即又道，“卖艺不卖身的那种，这个孟灵嫄就是本名，父亲是个穷苦秀才出身，母亲是个芝麻小官的女儿，父母就只她一女，本来也是家庭美满，日子虽贫却也能过下去，可在她十四岁时，家里突发变故，成了孤女，不久后便入了这花茗楼，也就是京都第一艺妓馆。”

　　“是何变故？”

　　“一夜之间，满门被灭。”

　　“何故？”

　　“说是强盗劫财。”

　　“不对。”荣琪突然道。

　　陆渊与幽罗纷纷望向他。

　　“孟灵嫄有个姐姐。”

　　“不对啊，我查到的是她是独女……”幽罗突然睁大了眼睛，惊道，“莫不是这孟灵嫄？呜呜呜……我害怕……”

　　“你怎知孟灵嫄有一个姐姐？”陆渊问道。

　　“那日在古楼里，她自己说的，她说她有个姐姐，不过，也有可能不是亲姐姐，也许……”

　　“不会的，孟灵嫄祖籍就是京都，父母就她一个独女，没有人说她还有个姐姐，表姐堂姐的也没有啊？”

　　“好了，我都知道了。”陆渊说道。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我要不要通知冥王一下……”幽罗怯声道。

　　“暂时不用，再观察一段时间，现在唤来冥王怕会打草惊蛇。”

　　“陆渊你不要逞强，若孟灵嫄真是煞，到时候我们都逃不掉。”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我们遇到的真的是煞么？世间真的出现了第二只煞么？”

　　“我不明白。”幽罗疑惑道。

　　“我暂时也理不清头绪，”陆渊轻声道，“如今可有妖物四起？”

　　“有，不过用不上阴兵，有人在解决。”幽罗笑道。

　　“何人？”

　　“破军，她自己看到人间浊气，自请下凡清除妖物。”

　　“如此也好。”

　　“是的啊，反正她爱打爱闹，我们又无法兼顾两头，有破军断后，你就放心好好陪着小皇帝，处理这些事情吧。”

　　“嗯。”

　　“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我的不？”幽罗十分自觉道。

　　“你再去查查南王。”

　　“皇叔？”荣琪诧异道，“为何查他？”

　　“是他引你见孟灵嫄，这次宫宴，想必也是他安排孟灵嫄献得舞。”

　　“可是，是我让皇叔回得京都，皇叔生性风流，认得孟灵嫄也不足为奇。”荣琪连忙说道。

　　“不过，小皇帝你为何召南王回朝呢？”幽罗不解问道。

　　荣琪望了一眼陆渊，见陆渊也在看着他，便连忙低下了头，小声道：“我一个人，有皇叔在会比较好。”

　　静默了良久，陆渊便让幽罗退下。

　　阆乾宫中，就剩下了陆渊与荣琪两人。

　　荣琪走到桌前，打开了三清酒，倒了满杯放在小小的茶盏里，陆渊见状拿过茶盏道：“你不能喝。”

　　荣琪笑道：“今天是我生辰，喝一点没事的。”

　　“而且我喝了就会睡觉，反正就在阆乾宫中，喝了这一口我就上床睡去了。”

　　“当初你为何召南王回朝？”陆渊突然又问道。

　　“我……我不想当皇帝了。”荣琪说出了口，他不想当皇帝，自己坐在这个位置上后，所有人都离开了，父皇母后，亲宝儿，还有师父……如果他不是皇帝，会不会更加自由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娶妻生子都无法左右。

　　“你真的不想当皇帝么？”陆渊问道。

　　荣琪却无奈地又笑道：“是不想，不过只要我是一天皇帝就得做好一天的皇帝，父皇为了这荣朝付出了太多，我怎能辜负？”

　　说完就握住陆渊拿着茶盏的手凑到嘴边，小小一盏全喝光了。

　　荣琪笑道：“哈哈哈，我喝到了！”

　　陆渊待反应过来时，荣琪已经一溜烟跑到床上去了。

　　不过刚才喝得猛，没有琢磨出味道，荣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没有任何睡意，突然想到了亲宝儿给他的画册，他起身从枕头下拿出。

　　画册掌心大小，不到一寸的厚度，荣琪轻轻打开，一页一页仔细地看，画册的内容都是与亲宝儿一起生活的点滴，他一边看着一边笑着。

　　陆渊见他一人笑得开心，便问他笑什么。

　　荣琪将画册递给陆渊，笑道：“你看，我说为什么那次下棋我输了呢？原来是因为她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动了棋盘，其实我都知道，只是让着她而已，她居然把这个都画到画册里了；还有难怪每次过年都是她吃到有铜钱的饺子，原来是她提前做了记号；师父，你看这个，她自己偷偷让侍女出宫买了好多好吃的，都没有告诉我带我吃……”

　　翻到最后一页时，上面写着“皇帝哥哥，生辰快乐，以后我会对你好的，不欺负你了。”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荣琪面颊红得难受，他扑到陆渊的怀里，忍不住道：“我想父皇母后还有亲宝儿了……”

　　陆渊轻轻拍抚着荣琪。

　　突然荣琪将陆渊推倒在床上，抱着陆渊道：“师父，你得陪着我。”

　　陆渊也没有推开，就任由他抱着，轻声道：“睡吧。”

　　喝了酒后的荣琪还是比较乖的，除了总是抱着陆渊不撒手外，其他倒没什么，入睡得很快。

　　睡到半夜时，荣琪突然醒了，却发现陆渊不在身边，他一下惊醒，来不及穿鞋就赤着脚下了床，他不敢大声，只小声地唤着：“师父……”

　　“我在。”原来陆渊等荣琪睡着后，便还是回到了房梁。

　　陆渊抱起荣琪，将他重新放回床上，果然还是不能让他喝酒，喝了酒后情绪就会被放大，荣琪应该是难受很了。

　　“不要怕，我一直都在。”陆渊轻声安慰道。

　　荣琪抱着不想撒手，情绪还沉浸在刚刚突然惊醒的状态里，要怎么做才能让师父一直在呢？突然……他有一个非常非常疯狂的想法。

　　他望着陆渊，目光里的神色复杂而又慌张，陆渊明白荣琪此刻的无助，他握住荣琪的左手，抚着无名指上的血戒，柔声道：“这枚戒指熔入了我的心血，还存了我一丝精魄，所以放心，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荣琪突然反握住了陆渊，神色激动莫名，眼眶湿润，眼尾泛了红，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开口道：“师父，我娶你为妻可好？”

　　陆渊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你……你在说什么？”

　　“我要娶你。”

　　“你酒喝多了。”

　　“没有，师父你不想么？”

　　“你说的是真的么？”陆渊望着荣琪，想从他眼里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可是那眼神炽热，他不敢细看。

　　“当然。”荣琪笑道。

　　陆渊推开荣琪，冷静道：“你不该有这样的想法……”

　　“师父……”荣琪打断道，“我只是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本来就一直在，从未离开。”

　　“不，我……我想我想……我应该是疯了。”荣琪捂着心脏，用力呼吸着，他难受极了。

　　“你喝多了，以后不要再喝了。”陆渊给荣琪盖好被子，轻轻拍抚了一会儿，随即又道，“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是你师父，会永远守护在你的身边，我对你，比亲人比爱人比任何人都更忠诚更纯粹更长久，所以你不用试图改变我们的关系，你明白么。”

　　“师父~”他不明白陆渊在说什么，他不明白，他想要和陆渊永远在一起的同时，还想抱他甚至想要吻他，他对他有不同于一般的心思，“我想吻你。”

　　“你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你有亲宝儿啊。”

　　“我只当她是我妹妹。”

　　“你没有爱过她么？”

　　“我爱她，但是像妹妹一般的疼爱，而不是父皇对母后那般的爱，师父，我分得清的。”

　　“我分不清，”陆渊努力克制道，“抛开我是你师父不说，你是荣朝皇帝，我是军侯，你我皆有守护荣朝的职责，你说这些话，便是不负责任，你知道么？”

　　“所以我让南王回朝，观察他的品行，如果合适，荣朝交给他不是不可，我朝婚姻嫁娶自由，若你觉得不妥，那我们寻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我在说我爱你，我想要你，我想要和你永远在一起……师父，你不明白么？”

　　荣琪毫不保留地、清醒地发泄着自己长久以来积累的情绪，所有的话在说出口的瞬间，连他自己都骇了一跳，可更多的是破罐子破摔后的坦然与纯粹。一副豁出去的凛然姿态，他没有考虑后果。只顾着倾泻自己所有的感受与爱意，可能他是真的醉了，但是他享受着这种疯狂的感觉。

　　“你不要再说了。”陆渊低声道。

　　荣琪起身，轻轻抱住了陆渊，一下一下拍抚，就像陆渊以往拍抚他一般，轻声道：“师父，其实我都知道，你此世来到了我身边，一直守护着我，想必是为了一个叫作‘崔琪’的人，这人也许是我的前世，你很爱他吧，所以你也爱我好么，那么我们此世相爱，不好么？”

　　陆渊回抱着荣琪，将他紧紧箍在自己的怀里。此刻陆渊将脑袋搭在荣琪的肩上，身体轻微地在发抖，眼前的人曾是他至高无上的太子殿下啊，曾为了救自己差点失了仙骨，蚀了仙魂，他从来不敢奢望他对他的感情终有一日会有回应，此时此刻，他情绪拉扯，他怎么会不想和荣琪在一起呢？可是这该死的天劫，这最后一劫，他不敢有丝毫差错。

　　“你不是崔琪，你也不是谁的前世今生，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已经很晚了，你不要再闹了，睡吧。”

　　陆渊松开了荣琪，□□琪仍不放开。

　　荣琪埋进陆渊的怀里，“如果我与你没有前世，为何你的味道这么熟悉。”

　　荣琪抚上陆渊的面庞，还有这触感。

　　陆渊离开了床，克制道：“你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等你清醒后，你会后悔的，我就当今夜什么也没发生过，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