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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九尾狐(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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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过了几日,最东边的大妖还是十分安分,邬却云正在想法让它露出马脚,恰好弟子们都玩腻了,他正经地提议,要带他们去青楼长长见识,不是——历练他们的道心。
小曲红着脸:“这不太好吧?”
“不太好吧。”
“太好了!”女弟子兴奋地拍起了手。
“好耶!人家还没去过呢。”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今夜十五月圆,中秋之夜,一年中月华极盛之时,风雨城满城飘花,灯火如昼,月光倾洒而下,桂树影影绰绰,尽戴黄金甲,如水的月一照,摇落一树秋高气爽。
家家团圆,偕老扶幼出门赏月,东边最高大的一座楼宇,捻红戴翠,各色的绸子乱舞纷飞,楼前一座拱桥,月白色,桥下有灯,在桥底在水面,白光烨烨,拉出一条长长的弦月,水中是圆圆的朗月,一大一小,一近一远。
这里就是风雨城最大的销金窟——风雨楼,也即青楼。
震天的乐声、人声经久不歇,美艳的女子进进出出,劝来人纸醉金迷,一响贪欢。
通天门的男女弟子一到此处都挪不动脚,张大了嘴,只会哇哇叫,但又觉得这里繁华得太可怕,不敢踏进。
邬却云背着手,率先走过去,门口站着的漂亮姑娘立马迎了上来,笑语嫣然:“客人,有熟识的姑娘吗?”
他摇头。问:“接待女客吗?”
“当然,风雨楼无所不接。”那姑娘笑容不减,请他往右边大堂走去,他身后的弟子一看他都去了,立即蜂拥而上,挤作一团。洛水嗤笑他们没见过世面,单独上了楼,而叶雯同贾明都是不愿来,待在客栈中。
楼中富丽堂皇,有女子模仿飞天,袒胸露脐,绑着丝带在半空轻盈起舞,中间一棵极繁茂的桂树,挂满红笺,金色的花骨朵洋洋洒洒,金玉满堂,满室飘香,香得人目眩神迷。
引他们来的姑娘拍拍手,一群各有千秋的美人就迈着小碎步来到他们面前,低眉顺眼。
曲月白紧张兮兮的小声问:“真人,我们来这儿真的没问题吗?”
邬却云答:“有问题,不过问题不大。”
小曲:?
一个女弟子眼睛亮晶晶的,扑上去抱住了一个绿衣美人,问她说:“姐姐,你会弹琵琶吗?”
那美人温婉一笑:“自是会的。”
“好耶!那我们走吧姐姐。”
局势由此打开,等最后一个弟子离去,邬却云面前只剩领他们来的姑娘,她问:“客人,可是都不满意?”
邬却云一边走一边说:“随便找个会唱曲儿的来。”
“好的,您楼上请。”
风雨楼内部像蜂巢一样,只有一楼的大厅宽广些,其余都是房挨着房,紧密如一家,如若隔音不好,时时刻刻都会上演活春宫。
邬却云走进一间屋子,关上门仔细看了看,没发现异常,便坐下饮酒,还是桂花酿,比客栈里的更甜。
不一会儿,敲门声响起,一个抱着古琴的美人走进来,深深对他福了一礼。
她坐到对面软榻抚琴,七弦琴音色卓绝,所弹阳春白雪高亢清亮,尽显万物复苏,冬去春来之欣欣向荣之景。一曲罢,邬却云熟练地赏了银子,让她一直弹下去。
姑娘虽有疑惑,谁来青楼是只听琴的?但手指依然很诚实地在拨弄琴弦。
满月升到最高处,世界仿佛寂静了一瞬间,最顶上的一间房里散出一点极淡的血腥味,混在花香里似有若无。
“你们这儿,最有名的是哪一个?”邬却云问。
美人停下演奏。“您问的是花魁姐姐吗?她叫央央,美貌该属城中第一。”
“比你还美吗?”
“自然的。”美人微微脸红,垂下的眼皮遮住了渐渐泛起冰蓝的眼球。
“怎么不见她?”
“央姐姐被贵人看中了,今晚不接客。”
邬却云点头,不再问下去。
没猜错的话,贵人应该是洛水,这只大妖在剧情中也有交待,也是工具妖,促进男女主感情的,不过没了六尾妖狐的女主,要怎么获取大妖的信任,解救男主呢?
他从房里出来,一只小小的狐狸趴在琴上,咂咂嘴还在睡觉。
从楼下往下看去,刚好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跑进来,守门的姑娘和一个黑影都在她后面追。
“救命啊!”
“拦住她!”
“救我,救救我!”
叶雯被丝带绊倒在地,膝盖磕伤了一块,被姑娘叫来的人架住想扔出去,她扭过头哭着祈求:“求求你们,救救我,有人要杀我。”
那姑娘冷笑一声:“小丫头,答应姐姐,下次这么蹩脚的理由就不要用了。”
叶雯看见桥上那个巍然不动的黑影,恐惧更甚,拼命摇着头,楼上看戏的邬却云不经意间给她发现了,她于是看见救星一样,惊喜地喊:“虚怀真人!”
人们随着她的声音看去,什么人也没有,姑娘冷笑着推一把,把她推出了门,她还要回来,却见几个肌肉横生的男人拿着棍棒朝她走来。
她不得以捂着胸口后退,前有狼后有虎,黑影卷土重来,她下意识挥手一挡,但见眼前一双银边马靴,再回过神,已经身处风雨楼中了,洛水脸色潮红,扶着屏风喘粗气。
“你怎么了?”她担心地问。
洛水摇了摇头,让她先带自己去安全的地方。花香太浓了,他的神志都模糊起来。
半刻钟前——
邬却云被叶雯喊了一声,当即转身开溜,一路上了楼顶,那儿只有一间房,房里莺歌燕舞,光影闪闪。
推门一看,空无一物,洛水坐在软榻上,一杯杯饮酒,冲着空无处阵阵发笑,像是着了魔,邬却云没理他,一步步走向他右侧的美人榻。
待他走近,榻上渐渐显出一个侧躺的人形,只用薄纱虚虚盖住了重点部位,其他大片滑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美人梳着入云髻,插了一支金步摇,耳上坠着红色的卷云形金饰,眼似秋波,脉脉含情,看见她的人都会为她神魂颠倒。
央央掩唇微笑,娇媚地问:“客人,您从何而来?”
“到何处去?”
美人吃吃笑了起来,颤动的金步摇轻松摇曳着所见之人的心神,唯独邬却云不受影响。
“你刚刚想干什么?”他看了一眼洛水,问,“杀了他?”
“您误会,央央和这位公子相谈正欢,怎么会想那种事呢?”
“杀了他。”
央央脸色不虞,问道:“仙长,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若是想要这个男人,让给你就是,何必找我的不痛快。”
话音一落,施在洛水身上的妖力撤去,他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
邬却云:万万没想到,解救男主的,竟是我自己!
“官人,您醒啦?睡得可好?”央央仍躺在榻上,柔柔地出声。
洛水现在却有些怕她,用手撑着地站起来,一步步向门外靠,他听见邬却云问:“你不杀他?”
他夺门而出,生怕邬却云再追上来,这一跑促使了他体内下了料的酒更快发作,加上桂花香催/情,在拼命救下叶雯后完全失控,第一次在女主非自愿的时候强上了她。
皆大欢喜。
邬却云还在和大妖争辩,九尾狐才堪堪明白他的意思,吐槽说:“你既然想借刀杀人,干脆不进来就好了。”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别看这大妖说话和和气气,吃起人那是毫不嘴软,光邬却云能看见的,堆在床底的就有五六具干尸,他指着那里问:“这你也下得去口?”
她脸色微变,冷笑一声道:“仙长,这你可管不着了!”
不是,怎么还生气了呢?
九尾狐终于从榻上跳下来,莲步款款,巧笑倩兮,丝丝缕缕的魔气从她显形的九条尾巴尖溢出来。
妹妹,我不吃你这一套。
长剑出鞘,他俩还没来得及打起来,楼下就劈里啪啦像放炮一样,尖叫声四起,大妖看向他,狠狠地说:“好啊,你早就找好了帮手。”
不是,你听我狡辩。
它不听,聚起妖力源源不断地攻向他,把整间屋子闪得五光十色,但令它怎么也想不通的是,区区一个金丹,它竟然无法伤他分毫。
它无可奈何地停下,问:“你想要什么?商量一下,我们可以两不相犯。”
邬却云抬起手,捻起离自己最近的一缕魔气,说:“魔物,当斩。”
一人一妖打得难解难分,直把房顶都捅穿,九尾狐终知不敌,变出原型逃回楼中,混淆视线。
邬却云不紧不慢地跟上,意外地在楼下看见大杀四方的洛落,他还穿着那件灰尘扑扑的衣裳,左冲右突。
九尾狐从他脚边跑过,以为他和那个人是一伙的,浪费一点时间给他下了一个狐族秘术,定叫他颜面尽失,洛落忙于应付不知死活的一些人,没发现它的小动作,下手依然凌厉。
不消说,他这次又受了邬却云牵连,倒了大霉,不过主要原因还是他咽不下这口气,追着男女主进来,没逮到人,反而一脚踩进了泥坑。
邬却云也没注意到九尾狐对洛落耍的小阴招,快追出风雨楼才把它抓到,拎在手里往回走。
一回来楼中,却看见他不幸的战友靠躺在桂树下,气息不稳,被他揍过的人想趁他病要他命,都围了上去。
然而龙游浅滩也是龙,不是小小虾米可以欺辱的,洛落讥笑着,单手打退了试图靠近他的人。
邬却云觉得奇怪,一扭头的功夫,他怎么就又落难了?
他刨开人堆走过去,那人一见是他,居然用上了十成十的力,还好他早有防备,一波反弹,直接把后者晕得七荤八素,心脏剧烈跳动着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
“洛落。”邬却云摇了摇他的胳膊,本着同一战壕的战友理应相互关怀的人道主义精神,虽然是他单方面如此认定的。
洛落似乎看了他一眼,气不打一处来,更晕了,睁眼都费力。
邬却云怎么也不可能把他单独留在这儿,他拽着胳膊把人拉起来,再把九尾狐塞进他怀里,警告说:“不许扔,不然你就替它。”替它什么,却没有说清楚。
他随便找了一个空房间进去,远离了喧嚣的人声,这才听得那人口中粗重的喘息声,暗示着某些隐秘的事。
洛落躺在床上,脸上的黑雾终于维持不住,露出一张精致绝伦的小脸。面白如玉,唇若点朱,眉如远山,眼似繁星,顾盼而有情,嗔视却若笑,额上一点朱砂,耳垂滴溜溜坠着一束蓝色孔雀羽,虽春花秋月亦不及。
就是这样一张脸,像是所有昏暗的角落都会被它照亮,连自诩美貌倾城的央央狐狸,也看呆了一会儿。
“这也不像啊?”邬却云心如止水,低低地嘀咕,他之前还以为洛落就是贾明......
可是转念又一想,如果洛落以真容进了通天门,肯定会被洛水认出来,那么闹出的幺蛾子就不止今天这一点了。
床上的人紧咬着唇,从齿缝里溢出断续的呻吟,他两颊酡红,唇上咬出了血,更是艳压桃李,而这里的另一个人,居然能忍住无动于衷。
他太可怕了。九尾狐瑟缩在床尾。
“热......热——”
洛落一边喊着热,一边胡乱撕扯自己的衣服,床上洒满了泥沙,邬却云这才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眯起眼看他,终于意识到这像什么症状。
他一把拎起九尾狐的耳朵,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九尾狐立马挣扎起来,一看他面色不善,只能忍痛回答说:“我、我只是小小地给他施了一点妖术。”
“解开。”
“好,你先放我下来。”
他放下它,九尾狐慢慢爬到洛落胸口,口边流下不明白色液体,邬却云心说不对劲,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它扔到地上。
九尾狐在半空化作了人形,再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它捂着屁股质问:“你干嘛?!”
“你想干嘛?”
“不是你让我救他的吗?”
“换个方法。”
“没有!”九尾狐十分硬气地回答,大有拼个鱼死网破的意思。
两人僵持一会儿,洛落难受得已经流出了泪,再晚一点恐怕就化成一滩水了。
邬却云忽然想起件事。他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储物镯,六尾妖狐就在其中,它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断掉的尾巴却没法再生。突然重见天日,让它恍惚了一会儿。
“小六?!”
听见熟悉的声音,它疑惑地扭过头,被邬却云拎了起来,让九尾狐扑了个空。
央央又惊又喜:“小六!”
“央姐姐?”六尾妖狐口吐人言,也变得活跃起来,在邬却云手上却十分老实的不乱动。
“说,”央央愤恨地看向邬却云,问,“是不是他勾引你下山的?”
六尾妖狐忙解释说:“不是的央姐姐,是他救了我,要不是他,我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真的?”
“真的,他还好心地给我疗伤呢。”
央央心中五味杂陈,想到可怜的小六,最后还是诚恳地对邬却云做了个揖:“多谢。”
邬却云静静地看着她,它尴尬地看了看洛落,说:“不是我骗你,我们狐族秘术,除非□□不能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