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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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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似乎没料到人都聚集在门口,一时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见门里的人齐刷刷扭头来看自己,他竟是憋红了脸,局促地笑了笑。
艳如桃李,清风醉人。
被他遮了门口的光,众人眼前却都更亮。
年纪最小的也最沉不住气,章壁刚刚的惊恐害怕顷刻间被他抛到九霄云外,满心满眼都是这个不似凡间的美人。
晨风过处,拂起美人披散的青黑长丝,一缕长发调皮地贴服在那人脸上,衬得那脸色更白,更惹人疼,洗得发白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比龙袍都惹眼,竟是仙气飘飘。
章壁痴痴凝望:“真好看啊。”
章停勾臂捂住他的嘴,礼貌地说:“小孩子没见识,别见怪。”
所有人又齐刷刷看向章停:你说啥呢!
语不惊人死不休,章停石破天惊的第二句也出口了:“你是人吗?”
所有人倒抽冷气,一个个木雕泥塑般僵在原地,没人敢去直视门口那人的表情变化。
那人一怔,随即笑得更加明媚灿烂:“当然,我是人,不是怪物。”
低沉的嗓音带着久未说话的哑,如风拂面,听得人耳朵里痒痒的。
按了暂停键的众人如蒙大赦,全都放松下来。
冯山秉持大无畏作死精神凑到门边上下打量他:“你真是人?”
那人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低低“嗯”了一声。
冯山立马挺直了腰杆:“哪有人一晚上长高十几公分的。”
那人眨动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懵懵懂懂。
章停扯开冯山:“你先让人进来。”
侧身把人让进屋内,章停谨慎地向往张望,时候尚早,没有村民在他们这晃荡。
他把门一关,拉着那人直奔章壁的房间。
那人瞄了眼那只握在自己手腕上白净漂亮的手,耳朵尖尖有点红。
众人不明所以,巴巴在后头跟着。
章壁卧室的窗户正对后院,依稀能瞧见那个还没完全填平的井。
章停放开人,礼貌地做了自我介绍,然后问:“怎么称呼?”
那人右手指在左手心偷偷划拉着什么,听见章停问他,他急忙说:“我叫萧臣。”
像是怕章停跟他一样划拉不明白,他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在平整的床上一笔一划写下“蕭臣”两个字。
章停注意到“蕭”是古时写法,运笔间颇有几分力道。
礼尚往来,章停也在床上划下自己的名字,省得对方瞎琢磨。
萧臣恍然,左掌心下意识在衣服上蹭蹭,生怕被人发现他刚刚划拉错了。
章停假装没瞧见,指了指窗外那口井。
“你和我都是被人从那里头挖出来的,我是挖井赶上类似地震的震颤被埋在下面的,你呢?”
门口的章壁紧张地揪住冯山的衣角,小小声问:“我哥一直都这么直接吗?”
冯山贴他耳边给他上课:“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哪有时间拐弯抹角,得先弄明白村里的异状跟他有没有关系。万一真是他搞出来的,村里一怒之下要烧了他祭天,咱们管是不管?”
章壁想辩解一句“村里真没那么迷信落后”,可又一想昨晚那触目惊心的大血坑,事情肉眼可见地往不科学的方向发展,谁又能保证村民在如此强烈的刺激下会做出什么事来。
萧臣望向那口井,表情讳莫。
章停也不催他,等他自己开口。
僵持间,前院有人大呼小叫着跑进来:“章二哥,章二哥。”
二叔和二婶慌忙去迎,二婶临走前推了章壁一下。
章壁懵了,跳着脚冲进自己的房间转圈圈,最后翻开一个躺式大木柜,从里面掏出一堆玩具。
“藏这,藏这!”
章停还没反应过来,萧臣已经被章壁念经似的催着钻进了木柜里。章壁用锁把柜子锁上,自个儿鞋都没脱跳到床上玩那些很不符合他年纪的儿童玩具。
冯山敲敲自己脑壳,询问似的看章停。
章停摊了摊手。
二叔二婶回来得很快,一瞧屋里这样也有点没明白。
二婶用口型问:人呢?
章停和冯山动作一致指向木柜。
二婶气得跺脚:“我让你们别在门口杵着,都进屋待着去,谁让你把人锁柜子里了,赶紧放出来。”
二叔也被逗乐了:“这是咱家,街里街坊谁还能硬闯进来是咋地。”
满脑子木架炭烤活人的章壁愣了半天,赶紧跳下床开柜。
“打,打不开。”
钥匙捅进去却打不开,章壁傻眼了,这才发现刚才忙中出错拿错了锁,柜上这把是放窗台上的旧锁,钥匙早不知道哪去了。
章停脸色微变,这柜子打造得很精细,几乎没有可供空气流通的缝隙,成年人在里头至多五分钟就会窒息。
没在地底下憋死,倒在个柜子里憋死,开什么玩笑。
二叔着急忙慌去找工具撬柜子,章停试图撬锁,可章壁紧张之下把钥匙别折在锁眼里,整整齐齐,根本拔不出来。
章停敲击柜面:“萧臣,能听见吗?”
闷闷的声音传出来:“能。”
中气还算足,章停稍稍安心。
“有憋闷感吗?”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二叔拿来撬棍,才别开一条缝隙脑门就冒了汗。
章停怕他牵动旧伤,主动接过撬棍,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
手指宽的缝隙里,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窥视着近在咫尺的人。
等了一会也没见章停撬开,萧臣忍不住伸出了手。
几根苍白的手指沿着缝隙伸出来,画面特渗人。
章壁“妈呀”一嗓子躲章停身后,拽章停胳膊那下差点让章停脱力。
冯山赶紧把章壁拉到旁边,免得他再添乱。
章停的汗大滴往下掉,有一滴刚好落在柜里伸出来的白白净净手指头上。
手指头左摸摸右摸摸,清闲得像在调戏。
章停微愠:“不想手指头被夹断就拿回去。”
萧臣扒着柜边,小心翼翼道:“那个,我就是想帮你。”
话音未落,柜盖咔吧一声,整块厚实的实木从中间折成两半。
作用力骤然消失,章停撬棍脱手,人也踉跄着要摔,实心的金属撬棍照着章停的脑袋砸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闪电般从柜子里伸出来,精准握住撬棍。
与此同时,章停侧滑着一扭,避免了屁股着地,也避开了撬棍原本的落点。
萧臣从柜子里站起来,尴尬地挠挠后脑勺。
“是我班门弄斧了,失敬。”
章停倚着窗台,两臂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那是长时间用蛮力的后遗症,他使了全力都没能撬开的柜子,被萧臣轻轻松松掀开了?
萧臣看看被他掰坏的柜子,他原是想将盖子整个推起来,这样修也容易些,可这柜子大概用的年头多了,中间有一条不打眼的细纹,他刚用力就从中间折了。
他握着撬棍跨出柜子往外走,冯山弱弱问了一句:“干嘛去?”
萧臣很认真地回:“我去伐一棵大树回来,给你们修补柜子。”
二叔连忙拦着:“不用不用,那块板子修修能用。”
萧臣很执着地要去,章停看不下去,送他一句:“伐木要交钱,你有钱吗?”
萧臣不安分的腿脚立马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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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剧之后,没胃口三人组居然饿了,二婶张罗着做饭,二叔说起邻居方才来找的事。
“他家是最早井里打不出水的,刚来说今早井里忽然有水了,他问了好几户没水的,水位都恢复了。”
众人长舒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担忧,枯井回水意味着危机解除还是灾难降临前的回光返照?
“村里都在说地下水被地龙占了,是咱挖那口井助地龙升了天,地龙也就把水还给咱了。”
二叔边说边笑着摇头:“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们都可以放心了。”
章停和冯山交换眼色,村里这些事乍看是过去了,可林子里还一个大血坑呢。
“二叔,既然村子里的事告一段落,您和二婶带着小弟跟我回家住一阵呗。”
章壁终于跟上了章停的思路,对他爸妈撒娇:“去呗去呗,你们不去我自己不敢去,大伯去年来就说让你们带我去玩,这都一年了。明年暑假就放几天,今年不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上了。”
二叔被哄高兴了,抿了一口小酒,痛快道:“行,去。”
二婶笑着给一个劲朝章停挤咕眉眼的儿子夹块排骨:“去也得等家里这几个游客走了的,这几天都没顾上好好招待人家,不能半道再把人撵出去吧。”
章壁已经迫不及待要去收拾行李了:“他们都住好几天了,也快走了。”
二婶警告他:“你可别去问人家什么时候走,不许没礼貌。”
章壁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回屋去了。
一家人连带冯山其乐融融,唯有萧臣沉默不语。
章停在心里猛拍脑门,怎么把这位爷给忘了,他们都走了,萧臣去哪?
他敲敲萧臣面前的桌子,把这位闷着头给碗里的米饭相面的仁兄叫起来,问他有什么打算。
萧臣默默摇头,满眼无助。
冯山贼心不死,试探道:“你是不是被后山那帮人拐回来的?”
萧臣扬起脸,凝望后山方向半晌,缓缓点了下头。
冯山一拍巴掌:“我说什么来着!”
章停心思微动,倒是没在饭桌上再问其他,只管给萧臣夹了些菜,催着他吃饭。
萧臣这才动筷子,吃相已经不是儒雅一个干巴巴的词能形容的了,夹饭精确到一筷子不超过五粒米。
冯山边看边晃脑袋:“真该让你去我们学校体验一把跟大一军训生抢饭。”
萧臣立马撂下碗筷,郑重地说:“我愿意的。”
冯山眨巴眨巴眼,又眨巴眨巴眼。
萧臣却不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带着小心紧紧盯着章停。
章停嘴里的饭差点咽气管里。
路边蹲一流浪的狮子,捡还是不捡……那都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