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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隐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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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恺的情况不太好,景萱推掉了最近所有的工作专心在医院陪他。刘院长说,脑子里的淤血正压着神经恐怕今后会留下头痛的毛病。
回想那天卓恺在机场昏倒,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段美娴赶到医院就晕了过去,她有心脏病,最疼惜的就是这个儿子,身子一下子就垮了,进了加护病房。
卓家这几天都乱了套,唯一可喜的是:自从那天卓恺和景萱结婚的消息出现在各大报纸,“卓尔药业”股票节节攀升,算是彻底度过了危机。
景萱最担心的还是卓恺,但是这一点却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本以为一个人失恋后会自暴自弃、失意绝望……至少也应该没什么胃口……可卓恺却积极配合治疗,康复得很快,短短一个礼拜就拆了纱布。整个人也没有像景萱想得那样憔悴下去,虽然瘦了一大圈可是精神还不错。
即便如此,景萱依然能感觉到他眉心里的落寞,即便是笑的时候也带着隐忍的伤怀。她想着,只要身体没事就好。心里的伤痕慢慢总会痊愈的吧?
卓恺下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段美娴,景萱扶着他,走到段美娴病房口,他抽回手低眸笑道:“我没事了,自己能走的。”
景萱缩回手,脸却红了红,一抬头就看到卓羚狠狠的望望过来,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那天从机场回来,卓羚一次都没来看过卓恺,如今竟是这样的表情,景萱忙笑道:“卓羚,你来看妈妈?”
“这下你们满意了?心晴嫁给了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老头子,一辈子都毁了……你们得偿所愿了?”卓羚昂起头语气充满讥讽。
“卓羚,你别说了!”景萱急道,她知道心晴的离开如同在卓恺心上扎了一刀,虽然事后他掩饰得很好,但谁也不知道那里的伤口怎么样了。
“你闭嘴!就你最虚伪,一面充当好人一面却看着心晴嫁给谭启明!你们晚上睡觉的时候,不怕遭报应吗?”卓羚冷笑着说。
“住嘴。”卓恺低喝,他的脸一下子变得灰白,“这件事跟景萱没有关系。”
“哥哥,以前我那个正直、善良、讲情义的哥哥那里去了,是不是已经死了?”卓羚的泪流了下来,“你抛弃了赵心晴,娶了这个女人!现在还任由她嫁给谭启明……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卓羚伸出手指着卓恺,“我恨你!”说完捂住嘴,飞奔而去。
景萱低头见卓恺的手握着拳,他的脸异常的青灰,眉心紧紧的蹙着,凝眸望着卓羚离去的方向。苍白干裂的嘴唇却是紧紧抿着,坚毅的下巴呈现刚硬的线条。
“卓恺……”
男人不经意的低眸,唇边浮起一个稀薄的笑,“你不要往心里去。”说完走进了病房,景萱心里一痛只能跟着进去了。
看到卓恺无恙,段美娴自然非常高兴。没过几天,她的病情就稳定下来,也出了院。
一切似乎回到了原来的状态,卓恺出院后就恢复了工作,而且接下了几个重症病人,没日没夜的跟各科的医生会诊、手术、写报告。先前就有几所大学邀请他做客座讲师,提供新的临床经验和病例,因为医院的工作太忙他一直没有答应下来。现在,他一股脑儿的都接下来,生活顿时忙碌得不可开交。景萱一周之内倒有很多天都看不到他。
因为前段日子住在病房的陪护床上没睡好,卓恺一出院景萱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这样一累便开始了重感冒。本来也就是鼻塞喉咙痛,到后来就演变成发烧以至于喉咙哑得不能说话。幸好她从事的行业不需要多说话。
一直忙着排演和爱丁堡乐团的音乐会,每天都要到晚上八点才结束。阿默又暂时去了B市筹备她个人演奏会的事,景萱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这么大她也是头一次病得这么重,终于发烧到误了彩排的时间,一个人躺在酒店迷迷糊糊的起不来床。吃了退烧药,还是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朦胧间电话响了好多次,外面的天空也像是明了又暗。她觉得自己像是浮在海面上的一片薄薄的树叶,轻浮的、失重的荡在浪上……四周都是冰冷的海水,脑子里却燃着一把火,灼痛她的太阳穴。终于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景萱、景萱……”
她睁开眼睛,见到一张俊朗清癯的面容,像是日夜都思念的样子,她皱了皱眉头,粗噶着嗓子一说话就气喘吁吁:“你、你是卓恺吗?”
那个人凑近她,身上有松草和消毒药水的清香,他帮她穿好衣服,用一件宽大的衣服牢牢的将她包裹起来。然后,她整个人被他抱起来。那清冽的呼吸声就在耳畔,带着他的气息,景萱靠着他的胸沉沉的睡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头依然是昏昏沉沉的,护士过来帮她换点滴,“卓太太,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痛吗?”
“我还好……谁送我过来的?”景萱的嗓子里发出破碎的声音。
“是卓医生啊。”护士笑道,“卓医生现在还在帮一个病人动手术,可能要晚上才能来看你。你再安心睡一会儿!”
她不知道卓恺怎么会到酒店去找她,也许是几天没有联系,又找不到她的缘故。
真的后悔没有早点来医院,她生性还是比较独立的,心想一定给卓恺添了不少麻烦。但模糊间,却还记得那种躺在他怀里轻飘飘的感觉,唇边不由荡起一个笑来。
因为段美娴康复,“卓尔药业”又度过了危机。卓绶承带着妻子和卓卿一道去了日本度假。算算也已经三天没见过卓恺。
她睡久了便没有了睡意,到了晚上倒开始觉得饿了,一转眼只见卓恺穿着白大褂正走进来。他的脸上带着浓浓的疲倦,像是刚刚才下的手术台,一走过来便伸手探了探景萱的额头,“烧退了,喉咙还痛不痛?”
她摇头,莫名其妙却流泪了。他看在眼底,伸出修长的手指帮她擦泪,语气略带担忧,“景萱,是不是还有哪里痛啊?”黑眸透亮如同星星。
景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就这样脆弱了,她是从不喜欢在人前流泪的,可是光在卓恺面前就流了好多次泪,“我饿了。”她挤出三个字来,“我不知道多久没吃过东西了……”顾不得嗓音粗噶难听,她带着哽咽说道,“我想喝粥。”
卓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我知道,已经让食堂帮忙炖了。我现在就去拿!”
“等等!”景萱拉住将要转身的卓恺,不知道为什么很希望他能多呆一会儿,“我不想住在急诊室里。”她说话的声音哑哑的,带着浓重的鼻音,一幅可怜兮兮的神情。
卓恺眉峰微微一扬,沉吟一下道:“那到我那里睡吧。”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景萱笑眯眯的望着他俊挺的侧脸,白色的灯光下清晰的印着他长长的睫毛一转眸流光飞舞。黑眸流露着似笑非笑的神情望住景萱,“怎么这么高兴?又是哭又是笑的?”
景萱脸一红,连连的咳嗽起来。宽大的手掌在她背上轻轻敲击,卓恺温声道:“对不起。”他突然的郑重其事倒让景萱愣了一下,“啊?”
卓恺低下头,“你病了这么久我都不知道。”
景萱心下一涩,可惜她从不是自苦的人,连忙笑道:“哪有?不久两三天,是我自己没好好休息。”她原本有一些婴儿肥的脸颊如今瘦成尖尖的样子,眼窝也陷了下去,只是一双乌眸透着清亮的光芒。卓恺抿唇,嘴角一勾笑道:“把大衣披上,我背你回去。”
已经是第三次背她,即便是穿了几层厚厚的衣服,外面还套了卓恺的大衣,她的身子依然很轻。卓恺昨天就没有打通景萱的电话,早上实在放心不下就赶去她的酒店看她,找了酒店经理才开了房门。她缩在床上,脸烧得通红,床边只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杯和退烧药,他焦急的把她送到医院,温度竟然已经烧到了40°。万一他没有去看她,后果不堪设想……深深的自责略过心头。回想他住院那会儿,她天天陪在身边。仿佛怕他心情不好,总是说些笑话逗他笑,甜美的笑容和明朗的语气围绕着他。她却一句都没有安慰他,仿佛知道那是一处不可触及的伤口,他也只是放任不理,任其溃烂发脓进而面目全非……
康复后日日投入到工作当中,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只要有半刻停顿,脑子里就像是有滚烫的辣椒油在沸腾,尖锐的痛楚无法压抑。他想心晴,刻骨的想……只是,他知道再也不可以。心晴说得对,他们一早就走错了。
自从那天卓绶承跪在他面前,老泪纵横的恳求他挽救耗费了他一世心血创立的“卓尔药业”时便是错……后来娶了景萱,仍然放不下心晴……更是错。这么多年,他在医学领域冷静客观、刚毅而坚持。很多病人已经被别的医院拒绝,他都会尝尽所有方法救治。在S市里,甚至有人称他为脑科判官,如果卓医生亲口说没有救了,那等于判了病人死刑。
而这些日子来的一步步,他却把自己推入了一个深谷,也许今生今世再也缓不过来了。只有他知道,他平静的温暖的笑颜下藏着多么狰狞的伤痕。他的胸口从那天望着心晴离开时就已经冷成了一块坚冰……再没法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