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界以南》然芜

83、第83章 他的犹豫与迟疑，霎时被击碎

　　南宫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门口。
　　“对不起，少爷，董事长在里面休息，您待会进去好吗？”纵使前方有多少个秘书，他也一定要进办公室问个明白，“让开！”秘书继续阻止：“少爷，董事长在里面休息，要不我先去问问？”“我说让开！听见没有！”秘书禁嘴，办公室门开了，南宫穆一脸怠倦，“让他进来。”
　　南宫穆还没坐下南宫晗就直接切入主题，“十年前蓝正琪为什么出车祸？是不是和你有关？”他悠悠地转身，冷静地可怕，“哦？”“你说是，还是，不是？”“今天你不是过来拿学习资料么？怎么有兴趣……”“不要扯远话题，是，还是，不是？”父亲平静淡定的回答让他更加肯定洗手间那两人的对话，而南宫穆……他的态度，就像火山爆发前那样没有预兆安静祥和得可怕，突然——
　　“你觉得你突然闯进来质问你父亲，合适吗？年轻是吧？年轻就有犯错的理由？”“如果不是，你直接说清楚就可以，我……”南宫穆很粗暴地打断他的话，只一字：“滚！”

　　干净而雅致的桌球室。陈诗阳对着白球瞄准着一个半球，稍稍用力，半球很成功地进篮。“诗阳。”“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没事，喝你可乐可以吧？”“随意。”陈诗阳摊手表示不介意，“今天是怎么了？集体闹不开心？”“还有谁？”“刚才还不承认呢？喏，阿轩，比你先到。”蓝雨轩强颜欢笑和南宫晗打招呼，拿起球杆瞄准。
　　一个很不详的预感从南宫晗心底放大，这一切，会不会突然间消失不见？包括刚才正和自己说话的陈诗阳和蓝雨轩，还有这里很熟悉的老板，熟悉的桌球室？

　　蓝雨默今天右眼皮老跳，她觉得很不安。“小风，下午的课，上吗？”“当然，不去。”“最后一次课哎？”“不去。”她知道小风心中的痛苦，那些个不堪的记忆，哪能说忘记就忘记？况且黎某人除了对小风周围的朋友较以前相比更和颜悦色了些，蓝雨默似乎看不太出他内心有没有为自己可鄙的行为表示忏悔，真希望恶人有恶报，只不过在正常情况之下，恶人一般活得潇洒。“我会帮你过这门课。”“我无所谓啊……”她停顿几秒，继续说：“那最好不过啦。”
　　“我接个电话。喂，李叔叔。什么？！我现在就过来。”

　　近几个月，医院似乎离她越来越遥远，但是，关于它的记忆却深深地植根在脑海中。那些白，那么恐怖。那些不确定的心跳，多么让人牵挂！身着病服的母亲睡在白色的床上，囔囔地说着梦话，门开了，“小默，你来了。”“奶奶，医生怎么说？”“没事什么大事，老毛病，低血糖。”“阿轩呢？”这个时候，身为儿子的他怎么没在？她慈爱地看着儿媳，这么些年来，真是委屈她了，若不是媳妇的努力与坚持，儿子的公司怎能撑到现在？这个家哪能成现在这般？逝者已矣，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的生活。“小默，把阿轩找来，今天上午他说的话，让你妈妈很伤心。”“什么，他说了什么？”“我当时在房里，阿轩的声音很大，我还是没听清，但是我后来听到你妈妈在哭。”
　　“不行，一定出事了，我现在去找阿轩，妈妈醒后再告诉我。奶奶，再见。”李天明就站在门外沉默着，告诉她真相到底是福还是祸？现在看来……
　　他看到蓝雨默握着手机冲出门，盯着正拨电话的手机屏幕往外奔去。

　　“我说阿轩，南宫接到电话出去了，下一个不会就是你吧？”恰巧，蓝雨轩的手机响起，“呵呵。走的时候别急，我去拿水。”陈诗阳笑笑，这两人到底怎么了？“嗯。喂，姐，我在外头打桌球，现在吗？好。”
　　这里，是母亲最喜欢呆的地方，这里有母亲最珍爱的一切。“姐，我回来了。”“我在楼上，上来就知道了。”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如果，会不会有更好点的结局？关于这里的一切，母亲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情去怀念，幸福还是痛苦？或者……是蓝雨默永远也体会不到的酸楚，也可能是喜忧参半，痛苦与幸福在天平中摇摆。“风雨中，爸爸一定生活在妈妈心中，从来没有离开过。”她想。
　　“姐，我进来了。这，是哪里？”“这里是妈妈最喜欢的地方，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很开心的时候就会过来这里，和爸爸说话。”朗诵般的语言，蓝雨默带着神圣而崇敬感情吟诵，她盯着父亲的遗像，专注而认真。蓝雨轩第一次见这样说话的姐姐，似乎在怀念什么，似乎在思索什么。
　　“那年，和爸爸在一起坐在车上，我觉得好幸福，我们好久没有见到爸爸妈妈了，奶奶和你还在在镇上，爸爸说先带我去宾馆，等妈妈一起然后再去接你和奶奶，那个时候的山路真的好难走，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开过来的。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次见面竟然会让我们失去我们最伟大的爸爸。温和，慈爱，儒雅的爸爸只能留在记忆中，除了回忆，我似乎什么都没有。后来，我万万没有想到，我最可爱的弟弟竟然不见了，我依旧记得那时悲伤而内疚的奶奶，蓝家的两个男子汉都离我们而去，这让奶奶和妈妈怎么承受得了？
　　“我想我最脆弱，妈妈掩藏着对爸爸的爱与思念打理着爸爸留下的公司，奶奶在医院住几个月之后也坚强起来，唯有我，神经脆弱不堪一击，还让奶奶、妈妈担心。若是有天堂，在天堂的爸爸会不会怪我太脆弱，给家里带来这么大的负担？阿轩，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很想爸爸，是不是很怀念那些个和爸爸一起玩乐的时光？”
　　他以为自己可以不哭，他以为没有任何一个故事可以打动他，可他错了。这些年来，这个家……
　　“不，不哭，我们是爸爸的孩子，我们要很坚强。阿轩，你知道吗？”她忍着泪，继续说：“这里的东西，都是给你的。”“什么？给我？”蓝雨默并没有回答弟弟的问题，继续自己的话：
　　“当时很多人都不理解，妈妈姓于，为什么妈妈要大家叫她蓝董，可我知道为什么，我想一定是妈妈想离爸爸近一点，再近点，这样寂寞的时候就不会那么难过。可是，毕竟天人两隔，有的时候思念会更加无助，不是吗？妈妈是孤儿，在孤儿院长大，她知道孤独是什么滋味。爸爸走了，她又重新一个人，这种得到后又失去的悲伤，你懂吗？
　　“我有时候会想，妈妈再找一个也并不是什么坏事，又一次我问妈妈，妈妈只是笑笑，说：‘你爸爸永远住在我心里，要我是和谁在一起了，我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自己的心，也对不起在一起的那个人。’
　　“也许你会觉得妈妈守着一个公司没什么难事，要是你这样想就错了。妈妈只是一个女人，以前公司的大事都是由爸爸负责，爸爸走了，所有的大事小事都得妈妈一个人管理。每天用无数个面孔面对不同的人是很辛苦的事情，我印象中，蓝宇曾经有过很多次危机，因为我们优秀的妈妈，公司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我们应该为自己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感到自豪，你说呢？”
　　蓝雨轩意识到，这个家，并不只有是他一个人痛苦无助。当年的事故，并不能那般主观专断地认为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错，或许真的有隐情？
　　“你不在家的十年，是一个男孩变化最大的时候，我有一天回家，看见妈妈哼着歌，把刚刚买的衣服鞋子放在这个房间，我问妈妈在干嘛，她说她见公司一位女员工的小孩和你一样的年纪，所以就照着那孩子的身板买这些衣服回来。
　　“她还说，她的儿子一定会回家。因为不知道你是胖是瘦是高是矮，所以，每次妈妈买的东西都很多。那个时候起，每隔一段时间，妈妈就会给她心中正在成长的儿子买日常用品，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踱着步子，缓缓地观望着，这个房间里的一切，热泪盈眶。
　　“姐，她……妈妈在哪？”“医院。”“什么？！”他的犹豫，他的迟疑，霎时被这两个字击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