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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36声呢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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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回到民宿房间时喃就倒在了床上。
今天对于不爱运动的时兔子而言实在太累了。
他们徒步走到了位于菇安最北边的一个山庄,在里面吃了中饭,又体验了一次染布。
下午两个人又跑去了当地最著名的银楼,中间有一小段需要乘船,艄公叼着烟坐在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找厉许之聊天。
两个大男人是悠哉游哉地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人生哲学,时喃则被晃得一下船就吐了。
“你倒是跟谁都能聊。”时喃接过厉许之递给自己的水,忍不住小声嘟囔。
厉许之失笑,在时喃身边坐下,又拿遥控器把她刚按下来的空调扇叶调上去,“空调不要对着吹。”
时喃没有搭腔,突然又想到自己受伤的那天。
厉许之和那个身材火辣的女人面对面坐着,也是聊得热火朝天。
“厉总,您真是来者不拒啊。”时喃翻身把厉许之按倒在床上,腿趴开跪在对方的腰两侧。
厉许之眉梢微挑,两只手抬起来搭在时喃的腰上,轻捏了一下对方的软肉,“我好冤枉。”
时喃切了一声,推开厉许之的手又在旁边坐下。
“那天晚上厉总和那个女人聊的那叫一个开心。啊,”她状似惊讶,又说,“我的突然到访是不是坏了您的好事?”
厉许之愣了一下,说:“哪个女人?”
时喃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哟,原来厉总还有好几个女人啊,也不知道我能排到——”
嘴唇突然被封住,时喃正要恼他总是突袭,对方已经更进一步。
厉许之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高挺的鼻尖时不时触到她的脸庞,似是冰冷,又内含火热。
时喃闭上眼睛,手指与对方的发丝交缠。
良久,厉许之松开了时喃。
就在她以为一吻已经结束后,对方突然又将唇覆上了时喃的耳垂,轻轻吮吸。
这是极为陌生的动作,时喃只觉得一瞬间,自己全身上下的感知都聚焦在了那一小块。
厉许之没有停下。
他又将吻落在了时喃的脖颈上,一下,两下,直到温热的气息遍布每一处。
冰冷的指尖从衣摆处探入,将刚才隔着布料轻捏的腰间软肉再次摩挲。
不知何时,时喃衬衫最顶端的那粒扣子已被解开,接着,裸露在外的皮肤与滚烫相贴。
时喃低头看向他,对方微暗的肤色和自己锁骨下方的雪白形成鲜明对比,他的唇仍在肆意游走。
这一次,他成了侵略领地的将军,誓要在每一寸,留下自己的痕迹。
时喃动了动唇,有什么声音呼之欲出——
厉许之停了下来。
他停顿了一会,看向时喃的眸子黑如墨,深不见底,又引入沉沦。
几秒后,他低头帮时喃把那粒扣子扣上,又将人搂入怀中,“吓到你了?”
时喃轻轻摇了摇头。
对方的喘息仍在耳边游荡,声音被染上了不知名的情欲,她甚至能听见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性感勾人。
夜里,他们一人躺在一张床上。
时喃先洗完澡躺在了昨天睡的那张床上。
当厉许之吹干头发出来时,她以为对方会......和昨天晚上一样。
没想到厉许之只是像之前一样在她脸上落上一吻,而后关掉台灯躺上了另一张床。
时喃辗转了好久都没睡着,厉许之似是听见了她屡次翻身的声音,问:“睡不着吗?”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时喃出声。
她听见厉许之轻笑了一声,然后对自己说:“原来是因为没有我抱着所以睡不着。”
时喃立马出声,“你少自恋了!”
厉许之嗯了一声,“是我自恋。但是昨天晚上是你把我扯过去的。”
时喃抿住嘴唇,语气看似强硬却在最后接近无声,“你别想骗我......”
他应该不会骗自己吧......
所以,第一次同床共枕,居然是自己把他拉过来的?
时喃拿被子捂住自己,直到觉得透不过气了才又把头探出来。
她突然想到前一天下午和安心蕊的对话。
即使自己觉得压抑,她也不想因为这个让他们这次难得的出游有不愉快。
但此时整个房间黑漆漆的,就像是完全与白日割裂开来。
在这一刻,他们不是热恋中的情侣,而是借着月光诉说心事的结伴人。
“我昨天下午遇到安心蕊了。”
厉许之没有说话。
他从来不会主动去问什么,因为他知道,对方如果想说就一定会主动说。
若是她不想说,他也该给小姑娘留自己的空间。
厉许之听时喃把自己听到的故事说完,对方的声音从平静,到低沉,再到近乎颤抖。
他忍不住掀开被子去把她搂住。
其实昨天晚上并不真是时喃把他拉去的。
他处理完工作又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因为担心时喃不适应陌生环境,他在关掉走廊灯前又去看了她一眼。
没想到,睡梦中的时喃把眉头皱的很紧,额上还沁着细汗,像是做了噩梦。
小姑娘的样子让他无法安心,纠结过后,他掀开被子也躺了进去,想用自己的怀抱给对方一些温暖的力量。
“难受的话就别想了。”厉许之抱着时喃,让对方把头靠在自己胸口。
时喃摸索着圈住了他的腰,轻声说:“我从小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有恩爱的父母,有对我很好的哥哥。”
“我从前以为人人如此,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有人......”
时喃有些哽咽,她也不知道自己当下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没有想过是否原谅安心蕊这件事,对方也不需要她的原谅。
她同样也不觉得自己是因为同情安心蕊而如此,她只是有些难受。
这个世界上,到底有多少人,在经历着或是经历过这样的......苦痛?
时喃睡着后,厉许之才小心翼翼地将她在床上放平,而后走到了阳台上。
他想起了自己的一段经历,虽已模糊,但仍然难忘。
那时厉许之在读小学三年级,已经知道什么叫暴力,什么叫虐待。
一天放学前,班上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孩子突然邀请他去家里玩。
虽然父母经常告诉他一定不能乱跟陌生人走,但他觉得同班同学不能算陌生人,就答应了。
男生起初还很正常,直到走进一个小区,他的步子越放越慢,手也不受控制地在身上乱抓。
厉许之问他怎么了,男生只是猛地摇头说没事,然后告诉他自己家马上就到。
一段路后,他们走到了男生的家门口。
门里依稀传来什么碰撞的声音,男生马上就要插进锁孔的钥匙甚至又掉在了地上。
当男生再次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后,门开了。
屋子里躺着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阿姨,旁边的男人手上拿着一根木棍,一边抽烟一边骂骂咧咧。
男人发现了他们的到来。
他走到门口抓住男生就往里面拖,男生的裤子被扒下来,厉许之看见了他腿上遍布着的伤痕。
找......警察。
这是男生在被打前对厉许之说的最后一句话,之后就只剩棍棒下的呜咽。
厉许之回头拼命跑出了小区,他想去找警察,却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直到发现了出来寻找自己的爸爸妈妈,他们狠狠地骂了他一顿,然后说要开车回家。
厉许之摇头,告诉他们有人被打了,要去找警察。
爸爸妈妈起初并没有听他的,直到他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陷入了麻木的重复中,他们才拨打了110。
没过多久,警察来了。
厉许之带着他们走进小区,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自己居然连那个男生究竟住在哪一栋都忘了。
这件事情以爸爸妈妈不断向警察道歉告终。
回到家后,爸爸妈妈以为他是看了什么电影被吓到了,只是多给他做了些好吃的,让他早点睡觉。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没有完成男生给自己的嘱咐,他没有救下他们。
那只挂在悬崖边想要寻求生机的手,他没能抓住。
那天以后,男生再也没来上学,老师先是说他请假了,再过几天,就直接是退学了。
自此,再无音讯。
……
这些年,厉许之总会刻意的去寻找当初的那个男生。
就算找到了之后对方狠狠骂他或是打他都行,至少还活着。
但是他发现因为那个男孩子在班级里的存在感实在太低,自己居然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
只记得里面有一个“君”字。
因此,每每接触到人名时,厉许之都会去找里面有没有名字带君的。
可是即便有这样的人,也不是他。
他真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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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九月,时喃成为了一名大二的学姐,而厉许之则是真真正正的踏入了社会。
时喃依旧按部就班的在寝室、教室、图书馆三点一线,周末偶尔会去厉许之的出租屋,两个人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影或是聊天。
除此以外,时喃还在干一件事。
她上网搜索了很多资料,才发现原来有很多背景和安心蕊类似的人。
他们或是在小时候受到暴力,或者因为家里人的相处方式造成了自己的心理缺失,等等。
无论是哪一种,共同的点都是——在那个本该载满爱意和温暖的房子里,上演的却是压抑致死的“惨剧”。
大众称之为“原生家庭之殇”。
“在看什么书?”
一个周五下午,时喃自己搭地铁回到了厉许之的出租屋。
时喃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厉许之,又低下头继续看书,“《educated》。”
这本书的中文译名是,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
书里讲的是一个十七岁前从未踏入教室的大山女孩,走进了世界顶尖高校。
然而看似励志的故事背后却是一个腐烂的世界。
她的童年与垃圾场里的废铜烂铁为伴,不能上学,不能就医,只有一位不允许他们有任何自己声音的父亲。
......
“厉许之。”
时喃出声,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的叫他的名字。
“我想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