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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诗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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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稍一低头就能看见云起眨巴的眼睛,那眼睛里带着关切和一点点的威胁,似乎在说,你不告诉我,我就哭给你看。
用手拄着下巴,秦遇沉吟一下,其实这会子他的情绪已经过去了,不过这般聊聊也不错,于是问出了自己首要关心的一个问题。
“若是我明年没考上举人,我就帮不了你什么,你可会对我失望?”
云起傻兮兮的张开嘴,阿兄在说什么傻话哦,除了那些所谓的文曲星降世,他还没见过哪个人一次就能考中,阿兄今年还不到十七呢,怎么这么着急。
“阿兄,为何会这么想,你若是打我,扔了我,我定然会委屈,会对你失望,因为你违背了自己的诺言,如果你那样做,你就是个坏人,可若只是没考上举人,我为何要对你失望。”
云起往前凑了凑,将头枕在秦遇腿上,侧着头看着秦遇,“阿兄,我很认真的,一次考不上,继续考就是,若总也考不上,咱们就不考了,阿兄带我挣大钱去,我这些日子看着阿兄努力,没有耗费过光阴,更没有做些欺骗自己的事情,我偷偷告诉你哦,即便是我哥哥,当年的大才子,他平日里说是在房里学习,实际上,是在偷偷给他那心上人写情诗呢。”
云起很坦然的向秦遇描述着,他从来不认为一次考试失败就能让自己对秦遇失望,秦遇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平日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忍不住的想再乖一点,免得惹了麻烦,让秦遇烦了。
他二人没有成亲,也没有实际关系,云起心里总还吊着一点点的怕,不过这点怕已经影响不了什么,只是所作所为间难免还带着点小心。
秦遇听了这话总觉得是自己犯傻,今日也没有多大的事,不知为何情绪突然收不住了,还偏偏漏在云起面前,平白叫人担心。
自嘲的一笑,秦遇坦然的往后一靠,“这可是你说的,我会尽全力,但是若是考不上,你可不许跑,更不许对我失望,到时候你若是跑了,我就把你绑起来,关在家里不许吃饭。”
云起伸伸舌头,哦,他被吓着了,一会儿得再要一碗姜撞奶才能好。
“那阿兄你今日拿回来的书是什么意思,我瞧你很在乎的样子。”
说到这个,秦遇难免有些羞涩,在心上人面前承认一些缺点,很是需要勇气。
“我说了,你可不许笑话。”
秦遇严肃的低着头,捏着云起的耳垂轻轻一晃。
云起点点头,表情也严肃起来。
“那书是夫子给我的,要我好好学一学作诗,他说我连韵脚都对不上。”
云起猛地从秦遇腿上抬起头,小脸憋得通红,终于没忍住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笠翁对韵》,阿兄,这书我上次见,大抵还是我父亲教我启蒙时,我背的可熟了,若说文章,我不行,论作诗,我哥哥和父亲都夸过我,我教你呀。”
云起兴奋的对秦遇说,说完突然又收了声,完了,姆父说了,要给夫君留面子,他一时高兴自己能帮上忙,全然忘了,阿兄不会生气吧。
秦遇见云起突然没了声音,以为他在想怎么教,没敢出声打扰。
他相信云起不会因为这种事骗他,那么云起的水平肯定比自己高,这个时候,问未婚夫郎总比去打扰别人来得强。
云起没听见秦遇的动静,去看秦遇的表情。
完了,肯定生气了,都不说话了。
“阿兄,你看,你又会挣钱,人长得也俊,年纪又还轻,人无完人嘛,总要给别人留活路的对不对,我真的没有笑话你的意思,我就是突然觉得我能帮上你,太开心了,阿兄你不会怪我吧。”
秦遇面带诧异,这话怎么一股浓浓的茶味,这小哥儿又想到哪去了。
“笨蛋,我以为你在想怎么教我,并未生气。”
“你怎么总说人笨蛋,笨蛋是什么蛋,我才不做笨蛋。”
二人恢复欢快的气氛,云起迫不及待的拽着秦遇去书房,将自己能想到的心得体会都讲与秦遇。
奈何秦遇实在不知有感而发的赋诗到底是种怎样的境界,云起讲的口干舌燥,从未见过这般不开窍的人。
云起心下纳罕,秦遇激起了他的斗志,今日定要让阿兄入了门,明明很简单的东西。
“阿兄,你不要一开始就想词,别想那么多这个那个的寓意,你只想,比如今日下的雨,你第一反应是什么?”
“雨太大了,若是下到晚上还不停,我回不了家,你就要担心。”
“很好,你用最简单的话把这种心情描述出来,再用些别的意境来描述雨大,比如叶子被打落了,或者河水涨得厉害,别直接说雨大,最后,再提升一下,由你自己,想到这世间 ,有多少妻子夫郎,在等待夫君归家,而他们的夫君,或是打仗去了,或是服徭役去了,这不就很好了吗!”
秦遇盯着云起,一脸的恍然大悟,平日里赵夫子总说,有感而发,他总觉得没有感,这般说来,只要能有一句引申的诗句,来提升诗的格调,规整了韵律,这般至少可以应付考试了。
云起看着秦遇一脸开窍了的表情,骄傲的仰起头。
小哥儿身着麻衣,麻衣翘翘着,云起也翘翘着。
秦遇笑着摸摸云起的头,看看天色,不由得大惊。
月亮在天上高悬,夜已经深了,这个时间,早过了云起平日睡觉的时辰。
不说还好,一说云起便开始犯困了,可又惦记着一口姜撞奶,委委屈屈不愿意睡。
秦遇去厨房煮了奶,奶和姜汁都还有剩,放在丼中镇着,晚上煮起来也不算麻烦。
这一碗喝完,云起才满足的回到屋子里睡觉。
秦遇理了今日的所见所闻,也睡下了。
第二日,赵夫子处。
秦遇到时,顾回已经等在那里,没过片刻,翟藜也来了,三人一同往礼房去报名,具结剩下的二人已经等在那里,五人相互见礼,那二人面上恭敬,一举一动间却有些傲气,并不与秦遇三人搭话。
填表用了整整一上午,填完已经过了午时,三人草草吃了饭继续回赵夫子那里苦学。
一下午过去,顾回二人有些惊讶,秦遇的诗他们昨日回去看了,委实是难以恭维,二人好心,细细的总结了好些经验要与秦遇分享。
翟藜昨晚还在为难,自己总结这些,秦遇得先入了门才能掌握,可看他的诗,不像是入了门的样子。
“秦弟昨日是有何奇遇,怎么今日这才气突飞猛进。”
顾回笑着打趣,拿出了一沓纸,那边翟藜也拿了一沓出来。
二人端正的将纸放在秦遇面前。
“这是我二人的一点心意,不知能不能帮得上你,本来还担心这些你用不上,今日一看,倒是全然没问题了。”
秦遇心中感动,看那两沓纸不算薄,厚厚的放在桌上,纸上字迹工整,一看就知是二人用了心。
三人这会儿讨论的累了,心思也散了些,秦遇想起什么,扭头问道:“去之兄,藿之兄,今日那二人是何来头,我瞧着很是有几分傲骨。”
“傲骨?”顾回冷嗤一声,“不过是觉着自己在书院,你我只跟着个小夫子,觉着自己高人一等罢了。”
“书院?”秦遇疑惑地问出声,“书院的人怎会出来具结?”
翟藜温声给秦遇解释:
“并非所有书院的人都会在今年考试,而且书院的人大都已经过了院试,只是在乡试中崴了脚,他二人找不到具结之人,便会在这些有名的夫子处找,他二人本性不坏,你大可放心的。”
黄昏时分,天又下起了雨,三人看看天色,正犹豫着,赵夫子过来赶人,“趁着雨不大,你们快些走,对了秦遇,来找你那人,我让着他在前厅等着了。”
“多谢夫子,去之兄,藿之兄,还请留步。”
秦遇去前厅,回来时手里拿了两坛酒,坛子不算特别大,一人拎着也不费劲。
“二位兄长为我考虑,那些心得我读了感触颇多,这两坛酒你二人拿好,全当我一片谢意。”
顾回二人有些意外,白酒,这酒可不便宜,秦遇可别花了大钱。
“这酒贵重,我们不过举手之劳,哪值得你这样破费。”
“非也,这酒算是自家酿的,并不破费,店里还没上的新酒,给二位兄长尝个味。”
“你可给夫子送了,夫子好酒,若是叫他知道,你不好交代的。”翟藜半玩笑着打趣。
“那是自然,夫子也有,你们就放心收着,就当帮我品这新品了。”
二人见他确实不似勉强,这才收下酒。
晚间,赵夫子家的后院。
“臭小子,我这酒比你那坛子大,打开了白瞎了,你去把你那坛开了,再把跳跳叫起来,几点了还在睡,咱们爷三个好好喝一杯。”
顾回冷着脸,抱住酒坛子不撒手,这酒他惦记好久了,可惜一直没买上,看着老头子的样,应是没少喝,他可是今日才知这酒是秦遇卖的。
这会想起来是父子了,偷摸喝酒的时候,他可没他这儿子。
顾迢揉着眼睛走进后院。
“哥,你俩大晚上的吵什么,我在我那都能听见。”
“就你耳朵灵,什么时辰了,天都黑了你才起。”
“啊呦,我和云小起逛累了嘛,他可给秦遇买了那么多东西,怎么也没人给我买。”
“嘿,你怎么不想着给你老子和你哥捎带点东西。”
“捎带什么?白酒吗?我哥手里那瓶,我上周就喝过了,云起送的我,味挺好,后劲有点大,你俩悠着点喝啊,我回去睡了。”
赵夫子气的直吹胡子,再一回头,顾回连人带瓶子也不见了。
“两个讨债的,连口酒都不给你老子。”
顾回的声音自角落里传来,气焰嚣张。
“我留着给娘尝尝,等回京了,我定然告诉娘,你背着她偷喝了多少酒。”
“你给我站住!”
顾回没了身影,赵夫子气吁吁的打开自己的大坛子,美美的尝了一口,快回京了,这酒喝一口少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