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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哭泣 ...

  •   窗前的蜡烛已经燃了大半,依旧在风中抖着,弱小无助却依旧在坚持。

      秦遇此刻就像那蜡烛,叹口气,他张张嘴,艰难的组织语言。

      他与这二人并不算熟悉,即便是顾回也不过几面之缘,直接跟人家讲,自己的诗差不多得从头学,平白在二人面前漏了怯,可说点别的,自己这半吊子水平,日后还要一起学习,届时很容易就被看出来,反而显得不坦荡。

      赵夫子的意思他明白,这二人从方才的一下午来看,文采出众各有优势,秦遇自己的文也不差,这才能与二人商量的有来有往。

      可这诗歌一途,秦遇莫说普通学子,他连些有灵气的幼童都比不上,这般水平,自是不能拿去与那二人相讨论,这样的讨论就要有来又往才合适,不然就是白白的讨教,一次两次想来那二人定然不会不乐意,可次数多了,耽误的便是人家的时间,这样的事秦遇想想就为难,不给别人添麻烦,是他两辈子学到的最基本的规则。

      “秦弟怎得不说话,是有何不妥吗?”翟藜目带关切。

      “并无不妥,只是,我的诗实在不尽人意,不欲给二位添麻烦,因此纠结。”

      “嗐,秦弟这便是瞧不起我二人了,人无完人,你有你不擅长的,我也有我不擅长的,我二人虚长你几岁,拿你做弟弟看,你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一起看一看,兴许就能解决了呢,便是今日不行,多来几日,这诗歌一道,我有些心得,你多出来看一看,与我们相讨论总比你一个人苦学的强。”

      秦遇面上一顿,就着烛光仔细看翟藜的脸,翟藜眼中是一片坦荡,便是顾回,虽仍旧板着脸,目光却也是看着他的,听着翟藜的话,顾回点点头表示赞同。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秦遇在心中反省,面上是真切的感动。

      这二人说得简单,临考之际,大家的时间都紧,哪里像他们说的这般轻松,若人人如此,大抵这世道都能安稳不少。

      起身将自己近日作的诗拿给二人,顾回二人接过诗,收好,又将自己的交给秦遇,三人互换好,一齐离开。

      门口的油纸伞已经干了,窗外的雨终于停了,太阳落山,晚霞的颜色也不似之前鲜艳,天边的月影愈加明亮,三人在巷口道别,各自离去。

      秦遇手中还拿着那本《笠翁对韵》,走到自家巷子口,一个人影亭亭的立在那,见他的身影出现,那人晃晃头,喊着,“阿兄,今日可晚了些呐。”

      云起小步跑过去,接过秦遇手中的书,温温柔柔的问着他一天的近况,又说起家里的两个小祖宗,整日里闹个没完,今日终于挨了教训,双双跌进院子里的水缸中,还好春笋一眼就看见了,和云起一起将两个黑毛崽子拎出来。

      损东西到现在还在屋里的床上骂骂咧咧,今日下雨,炭球的毛不爱干,云起和春笋抱着两个祖宗烤了半天的火。

      秦遇一脸笑意的听着,云起念叨完这一天,低头看看手中的书。

      “咦?阿兄这书是哪里来的,咱们附近有小孩子要用吗?”

      秦遇低着嗓子咳一声,抬脚迈进院门,云起听见极小的声音,“是我要用,赵夫子嫌弃我呢。”

      云起呆在院门口愣住,随后扑哧一笑。

      若是原先,他定然要怀疑一下,这书是不是秦遇要给哪个小孩子,那小孩子和秦遇又有没有什么关系,如今却是全然不会了。

      秦遇说的,他便信,只是这原因...

      云起望向秦遇,秦遇先去看了两个毛崽子,刚烤完火就不老实,在床上又打起来,想是没什么问题。

      于是洗了手去吃饭,左看看又看看,就是不去看云起。

      春笋跑过来要接东西,云起压住春笋的的手,“不过是一本书,我拿去书房便是,你去帮钱嬷嬷吧。”

      不远处,秦遇坐得笔直,不知是不是今日的烛火跳的旺,照的秦遇脸颊到脖子都是红的。

      云起抿着嘴尽量不笑出声,轻手轻脚将书拿去书房放了。

      叹口气,桌子上已经摆了两道菜,那道菜饼子煎的外酥里嫩,为了照顾云起,特意用的菜油,是钱嬷嬷的拿手菜。

      秦遇抬手想将它端到云起面前的位置,应是今日下午写的字多了,几人讨论之间秦遇奋笔疾书,如今手缓过些劲来,没什么力气,盘子倾斜,堆成小山状的饼子滚落在地,秦遇看着脚边的菜饼子,愣怔一下。

      他方才坐的笔直的身子陡然弯下来。

      临近考试,他竟然有些怕,云起身上的桩桩件件都不简单,这小县看着也没那么平和,可自己如今连个秀才都只能算是勉强,更别说之后再考举人,本以为勤能补拙,可这应试的诗久久不见起色。

      秦遇抬头望着天上月亮,难得感到一丝孤寂,来到这里忙忙碌碌几个月,他一直都在努力融入这个世界,可周围都是陌生的人,好些规矩原主都不知道,他一个人现代灵魂就更不清楚,他总疑心着,生怕自己漏了大马脚。

      赵夫子前一阵子不知去了哪里,回来这两日时常神情严肃,衙门的人近期收税也好,沿街巡逻也好,竟然也是安安分分,不似之前总要闹点事出来收点回扣。

      秦遇难得的颓废着,半晌没听见院中有动静,他抬起头,环顾,钱嬷嬷关了厨房的门,和春笋在里面不知做什么,云起静静地站在书房门口,见他回身看过来,脸上露出粲然的笑意,他语带关切。

      “少见阿兄这般,可是遇见什么事了,云起没别的能耐,陪阿兄聊聊天还是能做得到的,若是阿兄不方便说,我以茶代酒陪阿兄喝点也不是不可。”

      说着云起走过来,抬手抱住秦遇,秦遇的头埋在云起怀里,静默不语。

      云起低头看着这人头顶的碎发,有气无力的支棱着,他总觉得阿兄有心事,可平日里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姆父常说,当家的男子好面子,遇着事了总爱自己扛,做妻子做夫侍就要会分辨,若是事事都叫一个人扛,家便不算家。

      轻轻地抚过那几根碎发,云起感受到怀中的潮热,他有些慌,到底是什么事,阿兄这是哭了吧。

      云起此刻满心的心疼,他在家被养的愈发没心没肺了,平日里写写话本子,挣的钱都被存起来,如今也算个有钱人,他还和顾迢约好了,明日要去街上,给秦遇买些东西。

      秦遇一贯不用他操心,时时护着他,他从来没听阿兄提过有什么难处,便是最开始,在那小小的土屋里,阿兄也一直都是笑意盈盈的可靠模样。

      云起不敢动,伸手去探秦遇的脸,摸了一手的泪水,坚硬的东西在他手上轻咬一口,云起一惊收回手,秦遇闷闷的笑着从他怀里抬起头。

      这人的眼睛是红的,眼眶还湿着,面上却又带回笑意,云起看着他,“阿兄不想和云起聊聊吗,还是说我就这么不值得阿兄信任。”

      秦遇抬起手去捏云起的脸,云起乖乖的任他捏,“聊,晚上聊,先吃饭,一会饭凉了。”

      被秦遇拽到桌子边上坐下,云起不满的歪歪头,秦遇对上他的视线,“聊,一会肯定跟你聊,你本就吃得少,不按时吃饭当心伤了胃,乖,我们先吃饭。”

      伸手探探桌子上的盘子,还行,还是温热的,钱嬷嬷垂着首端了剩下的饭菜出来,摆好碗,轻轻一幅身,和春笋回厨房吃饭。

      桌上除了摆着两菜一汤,钱嬷嬷还端了两个扣着盘子的碗上来,秦遇没在自家桌上见过这种东西,带着一丝好奇先打开那扣着盘子的碗。

      里面是一碗白白的,半凝固的膏体,云起也打开自己那份,他惊喜的叫出来,“阿兄,是你说过的姜撞奶,嬷嬷竟然做出来了。”

      用勺子盛一勺放进嘴里,淡淡的姜味混着奶香,入口是甘醇的甜味,上面撒了干枣碎,今日天气凉,喝上这一碗,秦遇连饭都不想吃了,只想睡觉。

      云起小口小口的把东西喝完,拿起筷子吃饭,他显然没看见秦遇方才掉了的丸子,看着盘中比平时少一些的菜丸子,云起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我每次都跟钱嬷嬷说,让她做着丸子少做些,你吃的少,我吃不了,钱嬷嬷和春笋有肉吃的时候也不怎么吃,每次都要浪费掉,再不就是被那馋猫臭鸟偷偷吃了,吃的多了它们晚上还要拉肚子。”

      秦遇有些心虚,抖抖衣裳让衣摆散开,轻轻将菜饼子踢到自己脚下。

      炭球垫着脚过来,叼起一个小心翼翼的跑掉,夜色深了,云起没注意到。

      损东西歪着脑袋站在树上,左瞧瞧右瞧瞧,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根麻绳出来,一蹦三跳到秦遇脚下,用绳子将剩下的饼串好,又一蹦三跳的离着饭桌远远地,然后忽扇着翅膀飞到树上去。

      云起模模糊糊的看见损东西叼了一大串东西上树,撇着嘴向秦遇告状。

      “阿兄你是不知,损东西现在贼得很,我平日里找不到的东西,说不定都是被它叼了去,哪日我定要上树翻翻,看它那窝里都藏了什么宝贝。”

      秦遇被他气鼓鼓的样子逗笑了,云起看着笑的真心实意的秦遇,稍稍松口气,看来不是什么要人命的问题,阿兄还能笑得轻松。

      饭后,秦遇没往书房扎,而是和云起回到他的房间。

      东厢房原本单调,随着云起住进来的时间愈来愈长,屋内也愈发温馨,床脚放着针线筐,桌面被纸笔铺满,多宝阁上摆着琳琅的小物件,琐碎却不杂乱,远看上去颜色也是和谐的。

      秦遇坐在桌旁,云起搬了个绣墩过来,坐在秦遇腿边,自下而上的看着秦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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