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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 6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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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子死讯,传遍了卞唐上下,各地的百姓都在街头巷尾谈论此事,他们怀疑是不是卞唐皇上做了什么,触怒了上天,才让太子死于非命。更重要的是,这太子可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他没了,那么将来还能有谁可以继承皇位?萧明权年纪越来越大,各宗室都忙着将自家年龄适合的儿子送到他面前,借着过继的名义,好将来可以成为卞唐之主,一享尊容。
萧明权又怎么会猜不中他们的心思?只是他悉心教导了十多年的孩子,就这么一夕之间不见了,无论是作为帝王,还是作为一名父亲,都痛心疾首。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三天,不吃不喝,任凭谁在门外敲门,都置之不理,他蓬头垢面,像极了一位乞丐,一位什么都没有乞丐。明黄色的龙袍还挂在显眼处,就算穿上他是天下之主又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他是一位失败的皇帝,更是一位失败的父亲。
最后,为了主持自己儿子的葬礼,他还是出来了,梳洗打扮了一番,用自己最精神的面貌去见自己孩子的最后一面。
那是一副冷冰冰的棺材,里面躺着一个冷冰冰的孩子,萧明权在那三天里已经流尽了眼泪,此时的他不仅要送走自己孩子,更要想着之后的路自己该如何走,他知道,宫外的百姓早已议论纷纷,民心不稳,皇宫掌管着天下,也是百姓们的心之所向,皇室的一举一动都关系着卞唐的江山社稷,所以皇室中人不容有失。
太子是一国之本,是继承大统的人选,要想稳住卞唐百姓,要想稳住萧家江山,就必须再找一位太子,替他守住江山,而这个人,只能是萧明权的儿子,不能是其他宗室之子。想到这里,他低下头去,腰间正好系着一枚玉玦,那是蓝田白玉的质地,握在手里还冬暖夏凉,原本刻着是龙凤呈祥,但是多年前,被一摔为二送了回来,他留着的正是龙的这一半玉佩,另一半凤给了定远王爷家的独女,冉琼。
回想起来,那是一段前尘往事,这数十年间过的太安逸了,连那位早已故去之人的姓名也是时隔多年才重新被提起。
萧明权还记得,当时他只是三位皇子之中最不受宠的那个,却偏偏跟定远王爷之嫡女冉琼一见钟情。他的两位哥哥因为皇位斗的天昏地暗,而父皇却对顾琪手里兵权颇为忌惮,他猜透父皇的心思后想了一个办法。
萧明权身为一个皇子,纡尊降贵来到军营后,与士兵们同吃同寝一连十数天,他装作与顾琪一见如故,让他卸下心房,之后邀请他来今安城游玩,假意邂逅冉琼,自小在军营中长大的顾琪,当然没见过冉琼这样温婉如水的女子,况且她还是王爷嫡女,身份尊贵。萧明权见顾琪看上了冉琼,之后又苦口婆心的劝说冉琼下嫁顾琪。
当时的冉琼只倾心于萧明权,自然不愿下嫁,可是萧明权却利用皇位之说让冉琼死心。最后,顾琪为了冉琼,心甘情愿上交兵权,萧明权解了父皇的燃眉之急,这皇位传给他后没多久父皇就病逝了。而他也封了顾琪为长安侯,冉琼也成了长安侯夫人,他还记得,冉琼嫁过去的时候,就已怀胎三月,在婚礼当天,他还收到了那半块玉玦,曾经是他送给冉琼的定情之物,而如今想来,那个孩子也该二十岁了。
此时的卞唐皇室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国内各处势力蠢蠢欲动,在太子头七过去之后,萧明权也该为萧家江山好好考虑下未来,不然他成为了萧家罪人,待到日后下到地狱,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萧家决不能在他这里断了香火,卞唐绝对不能拱手相让。
那是一个宁静的午后,朝廷数位重臣被皇上请到了书房,祁家、谢家都在,却未邀请顾琪,萧明权派了自己心腹太监,去了长安侯府单独请了顾朝九请来。
当顾朝九接到传唤的口谕时,不免感到一阵疑惑,此时正值风雨飘摇之际,皇上怎么会单独传唤他?而书房里的诸位重臣也是如此,他们被聚集在这里,应该是要宣布一件大事。
这偌大的皇宫里紧张的氛围有一种压抑,让人喘不过气,顾朝九很不喜欢这里,只想着面见圣上后尽快逃离,当他走近书房后,却发现朝廷重臣竟然也在。
“来了?!”皇上出声。
“顾朝九见过皇上。”
萧明权只是点点头,叫他起身,然后接着说道:“太子遇刺一事,令朝野上下不安,各地宗亲竟然想将他们的子嗣送进宫里,太子是国本,兹事体大,不是什么血统都能做这个位子。朕只有太子一个儿子,但是为了萧家,为了卞唐,朕不得不再册封一位太子。”
祁连正道:“皇上,您是想从宗亲子嗣中挑选一位成为太子吗?”
谢书礼也道:“皇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挑选宗亲子嗣,恐怕要覆了这江山啊!”
“你们错了,”萧明权抬起眼皮,道:“朕要封的,不是别人,而是……顾朝九。”
“……”顾朝九先是一愣,继而一惊:“什么?!我?”
在场所有的大臣同样震惊。
萧明权继续说下去:“不错,朕要封为太子人选的,正是顾朝九。这是一件二十多年以前的情债,原本这个秘密朕是想继续瞒下去的,但现在不得不公之于众了。顾朝九,其实是朕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
顾朝九此刻惊讶的都说不出话来,身后一阵冷汗接着一阵,他原以为皇上是在开玩笑,但是看着他的神情,以及所有朝廷重臣,又好像是真的。
“长安侯夫人,之前也就是定远王爷之女冉琼,曾与朕有过一段露水姻缘,她嫁给长安侯时已身怀六甲,那孩子,便是顾朝九,孩子的父亲,便是朕。顾朝九,这块玉玦,你可认识?”说着萧明权将手里的半块玉玦放在桌上。
一旁的太监将那玉玦传递给了顾朝九,今天的顾朝九终于见到了他所拥有玉佩的另一半,他猜的果然没错,那蓝田白玉上面刻着的就是一副龙凤呈祥,他手里的是凤,皇上手里的是龙。顾朝九将自己腰间的那半块一扯,将两块玉佩合二为一,只见这两块玉佩连裂缝都是一模一样,可见原本就是一整块的。
顾朝九还记得,自己母亲在临终时将这半块玉佩送给了他,还说之后如果有困难,可找另外半块玉佩的主人,万万没想打,这另外半块的主人,竟然会是皇上?
所以,其实萧明权一早就知道,顾朝九是他的亲生儿子?
所以,当遇夏第一次魂穿过来,踹了萧明权一脚,他也是因为这份父子关系,才没有追究?
顾朝九不可置信的握着这两块残缺的玉佩,望着萧明权,不断摇头:“不,我不信,我怎么可能会是你的儿子?”
“朕知你不会相信,所以一早就让冉琼的贴身丫鬟,和当年接生的稳婆在外候着了。”
经过太监的一声传唤,原本在侯府里颐养天年的刘嬷嬷和一位头发花白、年迈的老奶奶被宫女搀扶着走了进来。顾朝九看着抚养自己长大的刘嬷嬷走了进来,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暗叫不好,自他懂事以来,一直就觉得刘嬷嬷看待他的眼神、对他的行为举止皆不同,仿佛超出了主仆之情,原来刘嬷嬷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们二人,将知道的实情全部说出。”
萧明权一声令下,刘嬷嬷转头就对顾朝九跪下,声泪俱下的说:“世子,当年夫人得知自己即将要嫁给侯爷时,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的,但是她已经怀了你了,她想嫁的人不愿意娶她,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只能含泪嫁给侯爷。但所幸的是,侯爷对夫人一直敬爱有加,就连你七个月就出生一事也未怀疑半分,夫人觉得自己愧对侯爷,在怀小姐的时候心中郁结难解,郁郁寡欢,在生下小姐以后就撒手人寰了。所以你与小姐,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你……的确是当今圣上之子,如果之前太子没有薨逝,这个秘密,奴婢是打算带到墓里的。”
刘嬷嬷的这一番证词,吓得顾朝九连连退后,她曾是顾朝九敬爱的老人,这一番话,如天雷轰顶一般,在顾朝九耳边持续打转,重复播放。
接着那个年迈的接生婆也点头说道:“二十年前,我在宫里任职,接到了旨意,奉命去侯府接生,那是一个足月的婴儿,但是却让我说是早产。试问,哪有早产的孩子,小时候就长得如此健康、壮硕呢?”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几句话,顾朝九心中所有的信仰都轰然崩塌,所以他其实是皇上在外的私生子,所以长安侯并非是他的亲生父亲?所以母亲给父亲戴了一顶绿帽子?所以他的亲生父亲在此时认他,只是为了自己的江山、皇位?
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就逼的母亲被迫嫁给别人?他的出现,彰显着母亲背叛父亲的那一刻;他的身份,也成为了萧明权为了拯救卞唐的一颗棋子。原本,萧明权是不打算认他的,只是这一刻,需要用到他了,才将这隐瞒了二十年的秘密公开,如果可以一直这样隐瞒下去多好?萧明权明明可以从宗室那里过继一位继子,或者说退位让贤……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里,为何有个朝字吗?”
这一句话,顾朝九忽然抬头,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母亲冉琼教导他写着自己的名字,并对他说:“朝,有朝阳的意思,象征着希望,也有朝气蓬勃的含义,娘亲想要吾儿能够成为卞唐的太阳,百姓的希望。”
“所以,她曾对朕说,想给你取名为,萧朝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