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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 65 章 ...

  •   萧朝尧,一个多充满希望的名字,那是尧舜禹的尧,开始了禅让的帝王,却成了顾朝九一生都难以磨灭的烙印。

      此刻,有太监小跑入内,说是国师驾到,萧明权让人立刻相迎。

      当看见白行简以后,顾朝九跟发了疯似的,跑到他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白行简,你不是国师吗?你不是能掐会算吗?你告诉他们,我不是皇上的儿子,我姓顾,我是顾家后人。”

      白行简推了他一把,沉稳如他,看着失了神志的顾朝九,道:“你清醒一点,证据都已经摆在你面前了,你还不相信吗?”

      然后,他走到皇上面前,微微躬身,说:“皇上,白某此次前来,正是想要在诸位大臣面前,证实顾朝九的身份,他确实是皇子,也是能够挽救萧氏名声、卞唐国运之人。”

      祁连正与谢书礼二人对视以后,立即跪下,高喊:“微臣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见太子,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里面的大臣跪下高喊,接着门外所有的宫婢们也接连跪下刚喊,然后持续到巡逻的侍卫们、宫门口的婢女们、宫门外的太监们,每一声都戳进了顾朝九的心。

      白行简是国师,师承高人李世隐,他有算无遗策的本事,既然他说顾朝九是皇子,那么就绝对不会错。

      萧明权此时站起身后,走到顾朝九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红着眼对他说:“孩子,这么多年,让你长于顾家,辛苦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卞唐的太子,萧朝尧。你是朕的希望,是卞唐子民的希望,是新一轮的希望。”

      太子,象征着希望。

      顾朝九,就是希望本身。可是他却不想背负这么沉重的希望,他想到的是,当自己父亲知道这一消息时,内心会是怎样的想法。在这之前,顾朝九只想训练好自己的顾家军,能够在敌军来临之际,保家卫国,他也只想让父亲跟妹妹好好的,可是现在,他必须保护卞唐所有的人,他很想承认自己能力不够,可是却由不得他分说。

      他被立即封了太子,入住东宫,分了许多恭敬的宫人下来,只为照顾他一人,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冰冷的东宫里,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他再也不能赤着脚走在地上,也不能在房间里不梳发髻,也害怕万一遇夏穿越过来,被当做刺客了可怎么办?

      顾朝九的心,是空的,那胸口前的那朵琉璃百合,被他随身带了过来,还好,那朵花还是热的。只是属于遇夏的那一朵,还在侯府躺着,他没能拿过来。

      当顾朝九是皇上私生子的事一传开,街头巷尾又立即议论了起来。有人说,他就是皇上的私生子,此次公开是为了传位,也有人说顾朝九就是个挡箭牌,他根本不是皇子。但更多人觉得,不管是与不是,卞唐终于有了一位新的太子,也相当于有了一份新的希望,在百姓心里,也觉得安稳了很多。

      而消息被传到侯府时,长安侯听了,瞬间气急攻心,心疾发作,立马被气晕了过去,叫来了大夫一看,只说是用药吊着,活不长了。

      长安侯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嘴里还不停的喊着“逆子”,“逆子”。这被他喊了二十年的“逆子”,一朝醒来,成了他主子,更重要的是,他的这顶绿帽子被戴了二十年,还替别人抚养孩子二十年,这事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会气急跳墙。但是对方是皇上,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侯爷,能如何?

      怪不得这次群臣开会,没有叫他,他还在心中腹诽,原来是要当场抢他的儿子。当长安侯好不容易醒来之后,嘴里一直骂骂咧咧,顾朝九还念着之前的情谊,一直想出宫来侯府探望,但是数次都被长安侯赶了出去,还下了第一道指令,就是:当今太子不得再入侯府半步,尊卑有别。以此来还击皇上。

      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从小悉心教导、将全身武艺倾囊相授的,竟然是别人家孩子;万万没有想到,从小不听话爱打架、不爱读书的原来是别人家孩子;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喊着自己“爹”、“爹”,笑的特别灿烂的也是别人家孩子……只是,从此以后,那个孩子再也不能姓顾了,也不是顾家后人了。

      长安侯这一病,就是半个月。

      天凉入秋,顾朝九在祁连正的帮助下每日学着如何当一位太子,学着如何处理政务,批改奏章,努力去做一位合格的储君。只是他自幼贪玩,儒家经典都没看完,学习这些不免有些吃力,他的双月画戟在床头搁置了好久,都没能摸上一下。他也是帮忙助理政务以后才知道,原来萧明权并不是一位优秀的君主,他嗜睡、不关心百姓,全部都由祁连正、谢书礼等人处理,但他们几人也常常都有不同意见,却得不到君主的建议,最后都不了了之。自顾朝九接手以来,他开始将奏章都自己亲力亲为批阅,有些都要反复斟酌后才可下笔。

      天阶夜色凉如水,有好几次,顾朝九在半夜醒来,然后坐在那阶梯上,一边想着家,一边看着身边的流萤,然后渐渐睡去。自从入住东宫,他再也没有见过父亲、妹妹,派去侯府传信的太监一次又一次的被拒之门外,连遇夏都不曾回来瞧他一眼。

      这一天上朝,顾朝九按例坐在皇上之侧,听群臣上表。

      突然,有一军情士兵冲了进来,上报:“皇上,柔然来袭,皇上,柔然来袭!”

      “你说什么?”

      这个消息,将萧明权震醒。

      士兵道:“皇上,柔然军队在玉门关外集结完毕后,就忽然攻城,先已拿下玉门关,然后接着夺我两座城池,城中百姓伤亡不计其数,还望皇上派兵增援。”

      “柔然攻城?!你可听错?他们不是要与我国联姻吗?”祁连正怒道。

      萧明权也附和道:“是啊,那婆罗门跟朕说好的,而且还要给朕百里地。”

      “皇上,百里地是个幌子,他们借着勘测土地,将附近军队接连集结到玉门关,说是为了交接,其实意在攻我城池。”

      祁连正怒斥:“柔然军队在边境集结,为何关中大臣未曾上报?”

      那士兵胆怯的抬头看了萧明权一眼,解释说:“是……皇上的旨意,说柔然集结是为分划百里地,此等小事,不用来报。柔然如洪水猛兽一般,仅用了七天,就夺了两座城池……”

      萧明权“啪”的一声,身子跌落在地,双腿无力,面如土色。没错,当初正是他下的诏令,原本是想着卞唐即将扩充,谁知却为他人做嫁衣?他作为皇上再清楚不过国家的兵力了,面对骁勇善战的柔然,怎么可能敌得过呢?

      士兵继续说道:“柔然的婆罗门先可汗已死,取而代之的是他弟弟阿那皈,我方曾与其交战过一次,但接连败北,阿那皈用兵如神,心机颇深,皇上,还请派兵增援啊!”

      “阿那皈?!”顾朝九暗叫不好,他原以为,灭了卞唐的会是婆罗门,结果却是最不起眼的阿那皈?难道亡国的这一天,终将要到来了吗?

      “不,我们还有太子,卞唐还有顾家军,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萧明权立即整顿仪容,直挺挺的坐在那龙椅上,装作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忍住颤抖,说:“太子听令,朕命你率顾家军,前去玉门关增援,万万不可让柔然进我今安城,不然,卞唐可就亡了,太子,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朝九起身,跪下接旨:“儿臣……知道,儿臣定会守护好卞唐,如果卞唐能进今安城,那一定是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

      “好,好,”萧明权大手一挥,“那么朕现在就封你为……镇国太子,所有军队任你指挥,只要能保住我卞唐江山,待你全胜归来,便是登基之时。”

      “镇国……太子……”

      顾朝九面露惊讶之色,他所期盼的,并不是什么皇位,而是卞唐的安稳,百姓的安稳,只是却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他竟是镇国……

      可怜镇国身先死,不见周齐沓九天。

      这首流传甚广的诗讲的就是今朝镇国太子的光辉事迹,所以他就是镇国太子本人对吗?所以他的结局在历史上早已命中注定对吗?

      “朕命你立即清点好所需兵马,于三日后出发,不得延误。”

      即便如此,顾朝九依旧低下头,咬字如铁,应道:“镇国……接令!”

      当柔然攻城的消息,在今安城一传开,便有听到风声的百姓开始收拾细软跑路,也依旧有人在朱雀街过着灯红酒绿的日子,听着那靡靡之音,仿佛亡国这一刻离他们甚远。

      远处被柔然侵占的城池,正被那一行人搜刮劫掠,无恶不作,百姓纷纷出逃,却无一国可接收他们,于是他们便成为了难民。此前,阿那皈早与其他八国互通了消息,他说他只要卞唐,若无人帮助卞唐,他柔然便会与之皆为友邻,仿佛又是相同的一套,但是配上莫夫人的言语,就会成为言之有理。

      “什么?!那个逆子,竟然被封为镇国太子,要率兵去攻打柔然?”

      长安侯府内,一下人将外面传开的消息,说给了长安侯听,一旁的顾又沁帮忙劝道:“爹,你还是先养好病吧,别的事,先别操心了。”

      “不行,”说着长安侯就朝着下床,“那逆子从小过的就是舒服日子,哪儿上过什么战场?这不是胡闹嘛?到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可别吓坏了……”

      长安侯不顾身边人的阻拦,自己穿好鞋子,拿上衣袍,边说就边往外走:“这逆子哪会什么真本事?吃喝玩乐倒是第一,他被封了太子还上什么战场,留在城里享福不好吗?这上战场还是得我们这种老将来,老子一把老骨头,不怕死,自小就是在军营里长大的,全国上下,除了我顾琪,还有谁配领军带队吗……”

      “爹,爹,你先躺床上好好消息,大夫说您不宜下床……”顾又沁见状,忙跟了上去。

      休息?!那可是他的儿子!

      就算不是亲生的,养了这么多年了,也有感情,那二十年的“爹”也不是白叫的。

      长安侯想起,小时候,顾朝九跟别人家孩子打架打输了,回来气哄哄的就找他告状,最后他带着顾朝九跟那孩子又打了一次,这次终于打赢了,看到顾朝九那张神气的小脸,他到现在回忆起来还幸福着……

      长安侯想起,小时候,顾朝九不爱读书,就喜欢带着顾又沁到处跑,到处闹,把请来的教书先生都气跑了好几个,那些教书先生还说这孩子难以成材,但是现在,长大后的顾朝九不仅成了太子,还要去抵御敌军。他很想跟那些教书先生炫耀现在的顾朝九,可是也心疼现在的顾朝九……

      长安侯还记得,他是一个人将顾朝九俩兄妹带大的,每当冉琼祭日的那一天,他总能看见顾朝九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的哭,哭完了就出来哄着伤心的妹妹,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那逆子……那孩子……还是那么让人心疼……

      战场嘛,就应该让他这种老将上,像这种前途未卜的战场、像柔然这种攻无不克的军队,明知是死,怎么能让那孩子去呢?

      九儿,爹不是不要你,爹不是故意逐你出家门的,你会原谅爹吗?你还会回侯府吗?还能再听你喊一声“爹”吗……

      “噗!”

      顾琪此时,正站在长廊出口,心中郁结难解,那压着心头的一口血终于喷了出来,溅到了菊花上,将白色的菊花都染成了鲜红。

      “爹!”顾又沁大叫一声,立马跑上前去。

      她在说什么,顾琪已经听不到了,只是见顾又沁慌张失措,泪如雨下,顾琪用尽全身力气看着顾又沁身后的夕阳。

      此刻的夕阳是那么的美,绚烂了整片天空,它依旧那么璀璨,那么迷人,令人挪不开眼,再也见不到它落下之后的黑暗。

      “九儿……”

      顾琪阖目前,喊了一声名字,轻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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