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玉》乔雨今

25、命途多舛

　　一日，玉涵见和静已经安睡，便偷偷溜出延禧宫去看柳萧。自从她江南回来，还未见过姐姐。在南方买的好玩小物件，还想带给她，在外面见到的奇闻异事，更想告诉她知晓。
　　玉涵叽叽咯咯地把从出宫到回宫这段时间的经历和柳萧讲了，又提起和静生的可爱，若不是嬷嬷看得紧，她定是要把女儿抱过来给姐姐看的。柳萧知皇后被废，心中仇恨大减，眼神中的那一丝哀怨也渐渐淡去，她笑盈盈地听着玉涵说话。
　　柳萧想起曾听外面嚼耳根的嬷嬷说令妃最近冒犯了皇上，惹得龙颜大怒，将她父兄贬为庶人，便问玉涵究竟。玉涵本不想提此时，见姐姐发问，只得将事情原委和柳萧老实说了。
　　不料柳萧听后气道：“你这笨蛋，皇上先是把永琏过继给你，后是给你父兄加官进爵，摆明了是有意立你为后。这样好的机会，就让你几句话给弄没了。依我看，你赶快去跟皇上赔罪，求他收回旨意！”
　　玉涵叹道：“皇后已废，我不想再争了。”柳萧暗骂她愚蠢，劝道：“你父兄对你虽是不济，毕竟是你在朝中的支持，让他们以后奴颜婢膝来补偿你，不是更好？”
　　玉涵望了望柳萧，想说什么，可最终没说出口，只努嘴孩子气道：“我做事全凭自己高兴，才不稀罕做什么皇后。现在得势了，我不要他们同我一起享福，以后失势了，也不需他们同我遭难。”
　　其实，有这样的父兄，以后谁会受谁的牵连很是难说。柳萧见她态度坚决，轻叹一声，没再劝导，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一日，玉涵在延禧宫哄和静睡觉，永琏哭着跑了进来。原来是他早上背书不过，被纪师傅打了手心。玉涵见永琏资质平平，并不是帝王之才，故平日没严加督促他念书习武，只悉心关照他生活起居，陪他玩闹。见永琏哭得伤心，玉涵便想帮他一把。
　　她骂了那师傅两句，便叫永琏洗手吃饭。玉涵问：“琏儿，你觉得纪师傅会不会去你皇阿玛那儿告状？”永琏听了害怕：“额娘救我！皇阿玛若知道了，定会打我！”说着，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滚了出来。
　　“你皇阿玛怎么会听额娘的话呢？”玉涵装为难的样子，又思考一会儿，道：“咱们不怕师傅去告状，额娘有办法。”永琏脸色立即转阴为晴：“什么办法？”
　　“下午额娘帮你，咱们把书背下来，等纪先生去告状，你就在皇阿玛面前把书这么一背，再反告纪先生欺君，让皇阿玛打他一顿，岂不甚好？”永琏大喜，拍手欢笑道：“好哇，好哇！”
　　第二日，纪晓岚没有去告状，永琏却在学堂上得意洋洋地把先生教的内容背得行云流水。

　　皇帝回宫半月后，舒嫔便诞下皇子。
　　一日晌午，怡萍挺着大肚子和慎贵人、辰贵人来延禧宫找玉涵，邀她一道儿去看望舒嫔。玉涵因要照看和静，还要督促永琏学业，自舒兰产子后，一直没去看望。见众人来邀，便欣然同意。
　　四人来到钟粹宫，和舒兰聊了一会儿。怡萍问：“听说生孩子很疼，二位姐姐，你们说这是真的吗？”玉涵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是实话实说呢，还是假言安慰她呢？
　　舒兰却道：“胡说，生孩子怎么会疼呢？生孩子是最开心的事了，你生了就知道了。”怡萍明白她的意思，二人会心一笑。怡萍道：“俗话说，抱子暖帐，必得贵子。妹妹不敢要求把姐姐的小阿哥抱回景阳宫，但姐姐能否在这儿让妹妹抱一抱，沾沾喜气？”
　　原来，舒兰机警，自从诞下小阿哥后，便小心看护。虽然常有前来道喜之人，她却从未将孩子抱出来与人见面。见怡萍说得诚恳，她便呼嬷嬷将孩子抱了出来。
　　怡萍和慎贵人、辰贵人见小阿哥生得可爱，忙争着上去抱，又亲又哄，开心得不得了。舒兰笑问玉涵：“你要不要抱抱？”玉涵从未把舒兰当外人，大大咧咧，实话实说道：“我每日抱着和静，胳膊都累断了，实在没力气抱他了。”
　　舒兰听了不大高兴，讽刺道：“是呀，令妃娘娘现在有二阿哥，怎么会对我的小阿哥看上眼？”玉涵嘴拙，不知如何解释，想到以前舒兰就常常仗着伶牙俐齿欺负自己，满脸委屈，撅嘴嘟囔道：“又欺负我。”
　　五人又谈笑一阵便散了。回到延禧宫，和静又在哭闹，嬷嬷正在哄她。玉涵接手抱了过来，哼着儿歌哄她入睡。

　　傍晚吃过饭，玉涵右眼一直在跳，她心慌道：“小贵子，我听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是这样么？”小贵子是延禧宫的小太监，他搔搔脑袋，“好像是吧。”玉涵心想：八成是永琏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吧，哎，这孩子。
　　正想着，宫女夏欢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主子，主子，不好了，钟粹宫那边出事了！”玉涵心头咯噔一下，看夏欢神色，已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出了什么事啊？”玉涵只等着宫女证实她的猜想。“舒嫔娘娘的小阿哥下午就开始发烧，之后就，出天花了！现在被抱出宫了！”
　　玉涵一阵难过，她虽不是信奉鬼神之人，也口中默念：“各位大神保佑，保佑舒兰和小阿哥能平安度过此劫。”

　　三日后，夏欢又急匆匆地跑进来：“主子，主子，不好了，舒嫔娘娘的小阿哥没了！”此时玉涵正抱着和静，顿觉手足酸软，没有一丝力气。低头看女儿时，却见她正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冲玉涵乐。玉涵心道：幸好你是个女儿。便叹息着叫嬷嬷将她抱开了。
　　良久，玉涵方觉四肢有些力气，她想去钟粹宫安慰舒兰，却不知该怎么面对她，怎么安慰她。玉涵知她对这一胎紧张得很，没想到千小心万小心，小阿哥还是没了。她想此刻皇上必定到了钟粹宫，自己去了无益，还是等舒兰情绪平稳些，再去安慰吧。

　　钟粹宫中，皇上安慰了舒兰几句，他痛失爱子，心中难受，早早便离开了。留舒兰一人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
　　她的眼泪已经哭尽，既是思念孩儿，也是哀怨自己命途多舛。先是与弘瞻有缘无份，被命运硬生生拆散，后是爱子逝去，自己力难回天。
　　她心中怨恨命运不公：老天，你既给了我倾世美貌，过人智慧，为何不让我有美满婚姻，幸福结局？不，我不服，我不服！我不会被你打败的！我要用美貌征服世上最有权力的男人，我要用才智为我的孩儿报仇！老天，你看着罢！
　　办完小阿哥丧事，舒兰仔细回想着爱子生病经过，她始终不信儿子是出天花死的，必定是有人恶意害他！可会是谁呢？
　　舒兰心中思量道：我处处小心，从未让孩子与外人接触，除了玉涵、怡萍和慎、辰两位贵人。玉涵是我的好姐妹，我们相识多年，她憨厚老实，不会干这种事。那两个贵人与我不熟，不过她们似乎和怡萍很是想好，像是一伙儿的。哼，那个怡萍，满肚子坏水儿，一脸奸邪之相，一看就不像好人。
　　舒兰丧子心痛，思子心切，故而看那嫌疑最大的怡嫔像是坏人，她暗骂：怡萍啊怡萍，定是你害死我的孩儿。你借抱孩子之名偷下毒手，哼，好你个怡萍，真是恶毒，你害我孩儿，我就让你连自己孩儿的面都见不到！
　　当即，舒兰把周世臣传了过来，将毒害怡萍胎儿的想法对他言明，问：“这件事你帮不帮忙？”周世臣见舒兰丧子之后形神消瘦，怜爱心起。他对舒兰本就爱得深，为她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的。
　　他沉思片刻，道：“若此事真是怡嫔所为，那这个女人城府真是深得很，咱们行动可要小心。”舒兰以为周世臣不敢，气道：“你若害怕，我自己去办，用不着你！”
　　周世臣见她生气，安慰道：“别急，你要报仇，我定要帮你，得想个万全之计，不要让她发觉才好。”舒兰见他肯帮，笑道：“计策我是有的，还要劳你来办。”当下，她便将计谋跟周太医讲了。

　　周世臣回到太医馆，望了一眼邻座的李太医。李太医在怡萍有孕后，专门负责她药膳调理。周世臣与他年纪相仿，二人私下里关系不错。
　　“我刚从舒嫔那儿过来，她伤心过度，又不肯吃药，唉，这可如何是好！”周世臣装作为难样子不住摇头。李太医叹道：“这些娘娘难过，倒霉的就是咱们太医，唉，差事不好干呐！”
　　周世臣问：“你那位怡嫔主子怎么样？她可像舒嫔那样难伺候？”李太医笑道：“怡嫔娘娘为人和善，很是好呢！你摊上舒嫔算是倒八辈子霉喽！”周世臣听他背后骂舒兰，虽感不快，但也不好发作，只得附和道：“可不是么，辛辛苦苦伺候到现在，倒头来却是一场空，还落了埋怨。”
　　周世臣今晚要值班，便道：“老李，今晚咱哥俩喝两盅？”李太医猜他受了舒嫔责骂，心中不悦，想借酒消愁，便爽快答应了。
　　二人喝到未时才完。李太医已被周世臣灌得酩酊大醉，伏桌睡去。周从李太医身上取下钥匙，打开他柜橱，翻找怡萍脉案。当发现她脉象不稳，有小产症状时，大喜。
　　他收拾好柜橱，又将钥匙放回李太医身上。周世臣生性谨慎，不敢直接在怡萍安胎药中下毒谋害胎儿。想若东窗事发，难免有人不怀疑到他。既然怡嫔这胎很是不稳，不如吓她一吓，让她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