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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落日飞车(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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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落日飞车(笑)
我不光脸疼,头还疼。
大脑疼、小脑疼、脑干疼、脑皮质疼、左半球疼完右半球疼。
要说为什么的话……我此时此刻正坐在汽车副驾驶上,驾驶位是中原中也。
传说中的横滨地头蛇跑去东京接我出狱了。
车窗外是海港的景色。
汽车行驶在高速干道上,灰色混凝土制的护栏像是传送带一般飞速掠过,一个接一个的路灯划过视线的角落。太阳西斜,此时坐在轿车中的通勤者们目的地是哪里呢?
大概都是回家吧。
在这点上,我也一样。
不必出口询问,这辆轿车的目的地一定是横滨。
……这点虽然不必询问,但我想问的事情实在……很、多。
首当其冲的。
我现在非常想扭头晃一晃这位黑手党的领子:“大哥咱俩啥关系啊?”
不过当然我不敢。我不仅不敢问他,甚至都不敢看他。我的脑袋死死固定在我的脖子上,丝毫不动地直视前方。余光中一片黑黑橘橘的色块,我想看又不敢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甚至闻到了大脑飞速运转产生的CPU烧焦气味。
从我在号子里获取到的碎片化信息来看,港口黑手党是个制度森严的恶魔大本营。
首领是那个笑起来人模狗样但怎么看都不是好人的森鸥外;其得力左右手正是与我肩膀相隔30cm左右的中原中也。我还知道一些其他人物,比如说叫做黑蜥蜴的组织,但关押我的机构似乎更加笃定我和这两个人的关系。
当时说不认识我是认真的,现在我们好像很熟好像也是……认真的。
我的灵魂好像正缓缓从天灵盖脱出。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在我余光的捕捉中,中原中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回头直视前方的道路。
呼,幸、幸好是认真开车的类型?拜托了别看我。
而且原来我是负责说话的那方吗?我的头又大了不少。
我自己的人设在我自己这里已经彻底崩塌。完全ooc。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我是一个多么冷酷无情狂拽酷炫的黑手党,没看见我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忍着沉住气不说话吗?
“是……是啊。说起来,”我全力搜索着脑袋里值得一提的事情,蹲号子时期明明有很多事情可以说,此时大脑却一片空白,我觉得我的声音有点发抖,于是清了清嗓子,脱口而出,“你有没有闻到烧焦的味道?”
我在说啥?
我在干啥呢?
啊?
我已经把自己的幻觉说出口了吗。
“啊?”中原中也困惑地看了我一眼,随后顺着我的视线向前看去,“你从刚刚开始就在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大哥我的视线已经一片模糊了。
我死死攥住我的手,攥得越紧,反到越能感到手指像一根根发硬的石头。
“喂,袖……”
“嗯……嗯?”我们这么熟的吗?
“这次,还真又让你说对了啊。”
我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这话没头没尾。他好像完全没对我之前的发言感到奇怪……难道说我原本就是个奇怪的人吗?!我紧张到视线模糊,夕阳日落的景象在我眼中糅合成一团燃烧的世界。这时候,中原中也毫无预兆地探过身来,把我的安全带“咔哒”一声摁开了。
?!?!
我僵硬地缩成一条。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开车。
“准备好了吗?”
啊?
下一秒,残留在我视线中的画面便是他一脚油门踩下,向混凝土护栏驶去。棕色的块状物像是豆腐一样瞬间粉碎,前挡风玻璃中出现了海洋。
蓝色的、橘色的。
揉杂在一起,落日与海水的颜色。混成无法辨认的色块。
我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尖锐的玻璃碎片划过我的脸颊,我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汽车尖锐的鸣笛声如同浪潮一样灌入我的耳朵。海风吹响摇曳的斗篷。
“哦,真险啊。”
我睁开眼睛。正好撞上中原中也侧过头向我看过来。无论是橘色飞舞的短发、还是蓝色的眼睛,都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到他脸颊上夕阳余晖下细小的金色绒毛。他一手压着帽子,语气简直就像是在说“好险、差点没赶上这班电车”一样。
我的大脑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它正在思考该做出怎样的反应:几秒前还在正常行驶的汽车已经进了海里。好像有爆炸的声音。大桥上因为突发事件产生了连续追尾事件,此时正一片拥堵,入目见全是红色的尾灯……
以及我,正在天上。
我全身的汗毛倒立——大概连头发都炸了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只能死死抓紧我能抓住的东西,比如身边邪恶黑手党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西服——
“发生了什么啊——?!”
“你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恐高啊。”邪恶黑手党语气平平。
我被吓到精神错乱,已经语无伦次。
“谁恐高了啊?!!”我说,“没有直接把人揪着从车里飞出来的吧!!没有正常人会这么做的!快放我回陆地啊!!谁来救救我!”
“我知道了啊,冷静点。总之先逃离现场吧。我可不想你立马又被抓回去。”
中原中也掏出手机,拨打了几个电话。
他在说什么我完全没心思在听,我脑子里全是他说的“先逃离现场”那句话。
我这才好像幡然醒悟:我好像就是个扰乱社会秩序的混蛋黑手党啊!
我加上中原中也,那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两个混蛋黑手党诶!
中原中也撂下电话,咬牙切齿地冷笑,“那个混蛋青花鱼……”
我精神恍惚地跟他重复:“青花鱼……”
“嗯?”他好像没听清我在说什么,看着我。
“说起青花鱼,”奇异的,之前对他的种种恐惧和不解完全烟消云散。或者应该说,我现在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情绪。一切乱七八糟的感知在一场差点杀了我的汽车爆炸后变得无关紧要。我笑了起来,向他提议道,“反正车也炸了,我们去吃青花鱼吧。炸的烤的都可以。”
我好像快要坏掉了,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
在我要面对更大的风浪之前,可以先让我冷静一下吗?
“真是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啊,袖,”虽然这么说着,中原中也却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反而咧嘴笑了起来,“不过是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