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失业后》lco

2、心愿

　　安德鲁拼尽全力让自己的呼吸平缓，可他的手指依然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生了退意，悄悄对丹特说，“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算了吧？”

　　丹特不为所动，目光落在房间里嬉笑的人群上，“尤利娅的样子你记住了吗？”

　　安德鲁怯怯地点了个头，丹特很满意，拍拍他的肩，“自信点，你可是下城区最帅的男孩。”

　　安德鲁欲哭无泪，“尤利娅可是天使长的女儿！她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在月光城，一切皆有可能。”丹特充满信心，“别忘了，连酒馆的老板娘都会多给你些酒。”

　　“……”
　　安德鲁对丹特绝望了，他这会才意识到这个主意简直糟透了——半个月前他迷迷糊糊跟着丹特回家，吃饱喝足之后丹特开始诉苦，说他虽然暂时过上了舒适的日子，但只怕快活不了多久，指不定哪天醒来一切就成空了。

　　安德鲁小心翼翼地听完，想了几遍也没想明白丹特跟自己倒苦水的意图，只能干巴巴地宽慰了他几句。不想，丹特接下来却提出了一个堪称石破天惊的计划——他想让安德鲁扮演他的弟弟，去诱惑一位地位崇高的女性，只要能等到这位女性的青睐，月光城之中不会再有人敢对丹特出手。
　　这位女性是天使长的女儿，据说她的父亲对她疼爱有加，不惜花费重金为她打造了一座辉煌的玫瑰庄园，供她玩乐。

　　天使和魔鬼凌驾于众人之上，再往下大概也就是这位女性最为尊贵，安德鲁觉得自己连亲吻她的脚背都没有资格。

　　这样荒谬的计划，安德鲁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丹特也不生气，反而热情地留安德鲁在他豪华的房子之中住了下来，每天好吃好喝供应，再时不时旁敲侧击几句。
　　忧心忡忡几天之后，安德鲁渐渐沉迷于奢华的生活，不出几天他就同意了丹特的提议——反正他贱命一条，死不足惜，若是真的成功了，丹特会给他一生都用不完的财富。

　　丹特推推安德鲁，“去吧，我有预感，尤利娅一定会喜欢你的。”

　　安德鲁胆战心惊地朝着人群走去，还得分出一点心思顾及自己的衣服——他从来没有穿过这么好的料子，弄出一道褶子都能让他心跳加快。他脑子有些混沌，脚下一个没注意崴了一下，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这么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

　　世界仿佛正在分崩离析，安德鲁手脚发软连站起来都做不到，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嗡鸣声，仓惶之间，他听到了一道清脆的笑声。
　　安德鲁抬起头，对上了一宝石般的眼睛，他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唤出了对方的名字：“尤利娅……”

　　两个月后

　　安德鲁意外收获了尤利娅的芳心，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身份尊贵的尤利娅实际上是个单纯温柔的女孩，安德鲁陷入了热恋之中，他感觉自己已经拥有了一切，下城区弥漫的腥臭味也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更让安德鲁高兴的是，尤利娅答应了她的求婚！

　　正当安德鲁满怀希望等待美好新生活之际，事情却朝着一个他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尤利娅找到了卡伦。

　　·

　　卡伦被仆人带到尤利娅的家中，这是月光城最为有名的玫瑰园，主人的生活显然十分富足，院内满是娇艳的玫瑰，屋里的一切精致明亮。
　　当然尤利娅本人也非常赏心悦目，哪怕是面对卡伦这样的魔鬼都能摆出最真挚的笑容，落落大方，高雅得体，只是她迟迟没有步入正题，反而开始赞美起主神，还提到她有一位至亲也在为主神效力，全家人都感到非常荣幸。

　　卡伦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没有点破尤利娅小心掩藏的紧张，心里闲闲地想她大概没有告诉家人许愿的事，否则她也不必找上自己，毕竟卡伦的名声着实不好听——如果去神殿，尤利娅可能会被她父亲拦下，于是她只能寄希望于时不时在外面晃荡的自己。

　　虽然最后这件事肯定也瞒不住她的父亲，可许愿一旦完成，就算是天使也没有办法改变结果。

　　卡伦手指屈起，在桌面上扣了几下，打断了尤利娅对主神的赞美。

　　尤利娅教养很好，对于卡伦的失礼也没有露出鄙夷之色，她收住话头，先谨慎地问了一句，“魔鬼真能实现一切心愿？”

　　卡伦轻车熟路地纠正她，“是神为世人实现一切心愿，魔鬼只是神的仆从——我猜这一点你的家人应该说过。”

　　女士下意识点了点头，脸上还有些似懂非懂，究竟是神还是魔鬼出力对她而言区别不大。

　　玫瑰花香令卡伦窒息，他非常想早点离开，“你的心愿是什么？”
　　尤利娅抿嘴组织着言辞，顿了顿一鼓作气道，“我爱上了一位有趣的先生……但我父亲告诉我，他对我说过很多谎言。”
　　“所以？”
　　“我希望他能永远对我忠诚。”
　　“明白了。”

　　尤利娅似乎是被卡伦的爽快所惊到，楞了片刻才出声，“这种愿望要怎么实现？”

　　“神会给你我指引，无需担心，”卡伦站起来，重复着说过千百遍的誓词，“我以神之名答应你的心愿，我会为你奉上想要的一切，相应的你也要向神献上自己的灵魂。”

　　每个人都有一次许愿的机会，魔鬼绝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许愿。
　　无论是什么样的心愿。

　　在卡伦说出答应的瞬间尤利娅的眼眶就湿了，她颤着声道谢，“我发誓。”
　　卡伦拿出小刀划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摁在准好的羊皮卷上，“把指印摁在同样的位置。”

　　尤利娅没有犹豫，爽快照做。

　　卡伦无声无息地微笑。机会只有一次，有人冲动行事只顾当下，有人畏手畏脚甚至不惜贿赂魔鬼……然而这些都与他无关。

　　魔鬼不拒绝任何人的许愿，也不评价任何人的愿望。

　　卡伦收好羊皮卷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想尤利娅又出声叫住他。
　　“愿神也保佑您和伊凡天使幸福，永远不会经受背叛。”尤利娅真诚地祝福道。

　　卡伦回头看她，不久前还忐忑不安的人脸上已经浮起了喜悦与幸福，哪怕她所期待的心愿还未落到实处。

　　·

　　·

　　神殿图书馆

　　神殿的图书馆修得很大，中心镂空，立着俩尊雕像，四周旋转上升四层，每一层密密麻麻堆放的全是羊皮卷。
　　卡伦转了一圈，抽了几卷羊皮卷下来，在雕像前盘膝坐下，接着油灯开始翻开这些羊皮卷，最近几天他都窝在图书馆内抱着羊皮卷打发时间。

　　每一位魔鬼在答应世人的许愿时，都需要用羊皮卷将心愿的内容记下，随后收进图书馆。这里装了月光城几百年间的心愿，五花八门，不一而足。

　　卡伦单手撑着下巴，视线飞速地扫过羊皮卷上的内容，没多久他便将收集来的羊皮卷看了个彻底，正当他直起腰想将羊皮卷送回去的时候，猝不及防视线里就撞进了个身影——有个人在门口默默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这人金发格外璀璨，面容精致，哪怕昏暗的环境也削不去他的光彩。

　　卡伦楞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怎么不叫我？”
　　伊凡走了过来，伸手拉了卡伦一把，“刚来没多久。”

　　伊凡是位天使。月光城有十三位魔鬼，相应的也有十三位天使，他们一起侍奉主神，只不过职责不同。主神怜爱世人，所以让魔鬼帮助世人实现心愿，同时神也警醒世人不能忘记美德，于是让天使制裁贪婪之辈。

　　贪婪，是主神定下的唯一罪名，无可原谅，当某位城民的愿望被认定为贪婪，天使便会出手将其抹杀，从无例外。

　　除开共同侍奉主神这一层关系之外，伊凡还是卡伦的恋人。他们相识多年，成为恋人却不过几个月，伊凡性格有些疏离，像这样主动来找卡伦还是头一次。

　　伊凡扫了眼满地乱扔的羊皮卷，眼里有些探究，却并不发问，视线挪到两尊雕像上。

　　这是初代魔鬼与天使的雕像。
　　魔鬼与天使不过是主神的仆从，他们的雕像很少，几百年来也就只有初代拥有各自的雕像，因为他们对主神的贡献是无可比拟的。

　　“不知道初代第一次制裁贪婪者时心情如何。”伊凡低语，指尖轻轻擦过初代天使的雕像。。
　　伊凡上个月才成为天使，明天将是他上位之后经历的第一次制裁。
　　“这次的贪婪者，听说是向你许的愿？”

　　魔鬼和天使都可以随意翻看羊皮卷，伊凡知晓并不奇怪，尤其是这次的贪婪者还非常特殊——她是天使长的女儿，尤利娅。
　　几天前，卡伦答应了尤利娅的心愿，可惜她着实不够走运，没过多久她的心愿被神认定为贪婪，明天就将是她的处刑日。

　　卡伦点点头，“是我。”
　　这事有些微妙，年初卡伦才跟天使们起过不小的冲突，他脸上的伤痕便是天使长留下的。自然而然，有人怀疑卡伦刻意引诱尤利娅许愿，为的就是报复天使长，一连几日，神殿之中的气氛都怪异得很。

　　卡伦没有费心辩解，当然也没有人真敢将这些猜疑摆到台面上来，最多也就是古德里安阴测测地旁敲侧击了几句，让卡伦不要玷污神|的|名誉。

　　今天伊凡主动找上门，卡伦也有点好奇，想知道自己这位天使恋人会不会问个究竟。不过伊凡对此兴趣似乎不大，他只提了这么一句，没有再纠结于贪婪者是谁，目光低垂，顿了片刻才出声，像是不经意的感叹，“贪婪究竟是什么？”

　　卡伦提醒他，“伊凡，这是神才能决定的罪行。”

　　伊凡扯扯嘴角，“也是……明天处刑之后我们去约会吧。”

　　他们并不是很亲密，伊凡主动邀请卡伦外出还是头一次，卡伦默了片刻才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