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失业后》lco

1、魔鬼

　　【神爱世人，怜惜世人经受的磨难，便赐予魔鬼魔力，让他们帮助世人实现心愿】

　　月光城是被神所祝福的城市。
　　只是在神的福泽之下，却也不见得人人都能幸福无憾，每年跳入索利斯河寻死的人数不胜数，殓尸人便聚集在河的下游打捞尸体，靠着从家属手中赚捞尸费过活。

　　来不及处理的尸体堆在岸边，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飘散在下城区各个角落，久而久之，稍有些体面的人都不愿意踏入下城区沾这一身恶臭，下城区也就成了各路鼠辈聚集的阴沟。

　　不过……在月光城一切皆有可能，今天还是垃圾一样的人，明天就能拥有令人瞠目结舌的财富。
　　因为每个城民都拥有一次向魔鬼许愿的机会，财富、名誉、美人统统唾手可得，再荒诞的愿望魔鬼也能使其成真。

　　下城区有个叫丹特的中年人，年近四十也没有向魔鬼许过愿。
　　熟人都猜丹特要等生病时才会许愿，毕竟月光城内每年病死的人非常多，有时候一道小小的伤口、一场感冒都能要了一个成年人的性命。

　　就在大家纷纷达成共识，丹特一定会将机会用在最关键的地方，这位默不作声的主人公却悄然将许愿的机会用掉——换了巨额的财富。

　　许愿向魔鬼索要财富并不罕见，若只是如此，丹特没有必要苦撑多年，他大可在年轻时就将财富兑现，免了这么多年的贫困穷苦。
　　丹特的做法无疑让熟人们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丹特本人早已搬离下城区，无法为众人解惑。

　　.

　　午后阳光炙热，索利斯河上的捡尸人们挨不住苦晒，纷纷躲进街边的小酒馆内，要了一杯最便宜的葡萄酒开始闲扯起来。
　　这些日子话题几乎都集中在丹特身上，今天也不例外，大家照例猜测了一番翻身的丹特会如何享用他的财富。有个年轻人小口地啜着葡萄酒，怏怏地说，“我今天可只吃了一块黑面包……也不知道丹特午餐吃的是什么？”

　　比起虚无缥缈的财富，入口的食物好像更能勾起他们的热情，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没离开过下城区，一年到头连鱼肉都吃不了几次，想象有限，猜不出丹特的食谱上会有什么花样。

　　说笑了几句，有人打趣道，“这么好奇？不如你也去向魔鬼许个愿，到时候丹特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在众人的哄笑年轻人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些，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可惜我已经许过愿，现在后悔也来不及咯！”

　　这话刚说完，立刻便有几道目光落在年轻人身上，显然都对年轻人的愿望非常好奇。
　　年轻人不想细说自己这点伤心事，假装不知别人的探究，含糊几句准备将这个话题盖过。

　　有人却不肯顾及他的面子，不客气地笑了一声，阴测测地说，“可怜的小安德鲁，你们还不知道吧，他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被人用几块糖被骗了，用自己的许愿机会替被人实现了心愿。”

　　每位城民一生只有一次向魔鬼许愿的机会，就算魔鬼能实现一切荒诞的心愿，这次数也有些不够用，于是有人专门诱骗懵懂的小孩子，借他们的口来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些背后的伎俩魔鬼是不管的，他们只管倾听、答应以及实现心愿。
　　骗子猖獗得很，大人只能再三交代自家小孩不要受人蒙蔽，不过总有疏漏的地方，这些骗子无孔不入，下城区没人教养的小孩们便是他们最大的目标，很多小孩在一无所知的时候就永远失去了这仅有一次的机会。

　　安德鲁只是其中之一，并无特别之处。

　　旁人的笑声渐渐刺耳，每一道呼吸都像是在嘲笑安德鲁的愚蠢。
　　安德鲁悄悄握紧了拳头，他身材瘦弱，打不过别人，这口气除了自己慢慢咽回去之外毫无办法。他倒是想一走了之，可葡萄酒才喝了几口，一口气闷掉也就没了滋味。

　　他舍不得，毕竟这是他一整天唯一的享受。

　　好在周围人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取笑太久，很快又将话头转到了角落中一位老人头上。
　　老人曾经也向魔鬼许愿换取了堆山积海的财富，可惜好景不长，他的阔绰日子还没过上几天就到了头——贼寇将他的财富洗掠一空。

　　月光城内，连贵族和贫民可以天天轮换，贼匪横行霸道，而老人已经用掉了许愿的机会，魔鬼们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于是守不住自己财富的他只能夹着尾巴回到下城区。

　　酒馆里的人都对着老人起哄，端给他半杯酒要他讲讲做贵族的生活。老人从沙发里抬起头，皮肤松松散散地堆在脸上，对着周围人的吆喝一脸茫然，他好不容易才弄清状况，喝了一口酒开始回忆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爬上神殿，破晓的时候我果然见到了魔鬼……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魔鬼，他们……”老人卡住，神色迷离，像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有人不满，打断他要他说的是贵族的生活，而不是神殿之中高高在上的魔鬼。

　　老人却不为所动，顿了好久又突然高声喊道，“这些魔鬼……他们真的不是人！”

　　“谁要听你废话说这个？”
　　“魔鬼当然不是人，他们可是有魔力的！”

　　安德鲁默默地听着。每个人都能拿老人取乐，只要给他半杯酒，他就能心甘情愿成为别人嬉戏的狗，以往安德鲁也觉得有趣，可今日他心里压着事，不管听到什么都只觉得不爽。
　　空气越发闷热起来，安德鲁喝了一大口酒，傲慢地想，如果换做是他，他绝对不会这样无能，他肯定能守好自己的财富……只恨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当初的骗子该死，可惜时间过去太久，安德鲁连对方的模样都不记不得，连憎恨的具体对象都想象不出。
　　安德鲁的酒杯很快就空了，他只觉得胸口都要炸开，难受得他无法再待下去，干脆离开。

　　安德鲁关上门，将里面毫无根据的闲扯隔绝开，出了酒馆他先沿着河岸走了一段，不得不承认今天恐怕是没有人跳河自杀了。

　　安德鲁仔细检查了自己的小船，确定没问题之后准备回家，一转身却见着了个意想不到的人——丹特。
　　安德鲁脸上浮起一丝古怪，暗暗猜测难不成丹特也被抢劫了？再仔细一看，丹特并没有难过的神色，衣着也非常精致，是安德鲁从未见过的料子。

　　“丹特……？”安德鲁疑惑，不知道对方怎么会出现在下城区。
　　丹特却是冲着安德鲁温和一笑，一副熟络地样子打了招呼，“你似乎不太高兴。”

　　安德鲁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下意识有些抗拒成为富豪的丹特，正当安德鲁犹豫要不要直接离开之时，丹特却语出惊人，他看着安德鲁的眼睛，笑得越发温和，“或许我可以帮助你。”

　　.

　　.

　　月光城的神殿建在西南边一个山坡上，四周都有台阶，又陡又曲折，上来一趟很费体力，除非真心想找魔鬼许愿的人，否则也不会有人上来闲逛。无人打扰，正好让神殿占了一份清静，多添了些肃穆。

　　魔鬼就在神殿之中。

　　月光城有十三位魔鬼，他们侍奉主神，受过神的恩赐，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魔力，唯一的职责就是替世人实现心愿，彰显神对世人的仁爱。

　　日头偏西，神殿之中一片寂寥，这个点前来许愿的人都下了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热闹也散得干干净净。

　　卡伦站在大殿之中，静静地与面前的神像对视。

　　他腰细腿长，站姿规矩，但总有股难以消磨的散漫，叫他跟神殿的氛围格格不入。夕阳的余韵透过窗打进来，为他渡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泽，他舒服地眯起眼，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宁和。

　　月光城内信仰神的人很多，神像随处可见，不过神殿之中的这一尊要格外精致宏伟些，仿佛沾了点神性，普通人来看上一眼都会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据说这是月光城内第一尊神像，几百年前的工匠大概是下狠了功夫，直至如今神像也依然光鲜，丝毫不见岁月的侵蚀。

　　“我希望你是在向神忏悔。”

　　一道有些尖利的声音传来，卡伦不用回头都知道来人只可能是古德里安。
　　古德里安也是魔鬼之一，只不过这位魔鬼可能跟世人的想象有些出入，他身材矮小，样貌丑陋，背佝偻得非常严重，喜欢躲在背后冷冷地观察其他魔鬼的举动，然后在某个时刻突然跳出来指责其他魔鬼的言行……其中，卡伦无疑是他最为关注的对象。

　　卡伦慢慢扭过头瞥了古德里安一眼。

　　“你离开神殿很多天了。”古德里安提醒，“身为魔鬼，我们曾发誓侍奉主神——你应当留在神殿之中。”

　　“神并不限制我们的自由。”
　　卡伦嘴上平静地应付着，心里却在用轻慢的念头评价古德里安的容貌——古德里安情绪激动时嘴角会不由自主地抽搐，这让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只老鼠。

　　“但神也没有允许你利用魔鬼的名头敛财。”

　　魔鬼其实是不需要金钱的，可卡伦显然没有太多作为魔鬼的觉悟，但凡有人用金钱来跟他套近乎的，他都来者不拒，并且他对此毫不避讳，以至于城中男女老少都有所耳闻，可谓是臭名昭著。

　　古德里安只恨自己不能单方面将卡伦驱逐出神殿。

　　见卡伦不说话，古德里安提高音量：“神总有一天会降下惩罚。”
　　“惩罚你？”卡伦故作惊讶，遗憾道，“你死之后我会记得你的。”
　　古德里安差点跳脚，“我在说你！”

　　“据我所知，魔鬼的职责是为世人实现心愿，”卡伦突然转身对着古德里安笑笑，“我不在神殿的时候也帮了不少人实现心愿……不知道你又做了些什么？”

　　古德里安脸色一白，一双细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卡伦。

　　古德里安是最不受信任的魔鬼，一年到头找他许愿的人也不会超过五个，自诩主神忠实仆从的他却毫无作用，这个痛点太明显，卡伦一踩一个准，也难为他还能锲而不舍来找茬。

　　卡伦哼笑一声，带着胜利者的傲慢与古德里安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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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线很少，且开放式结局。
天使攻，魔鬼受。
PS.微博试阅时候受的名字是康纳，后来觉得不太好听，就改成了卡伦……但似乎也不怎么样，无能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