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那妖孽有毒》我都那么咸鱼了

6、骗子

　　京都城西街鱼龙混杂，小商贩也有，大酒楼也有。勾乙的算命摊子就安排在了这里最有名的大酒楼台阶三步不到的位置。

　　一张方桌，两张椅子，还有一把折扇，一根竹竿挑起来的招牌上书龙飞凤舞三个大字：“神算子。” 底下还有一排小字“一卦十两穷富不论”

　　这神算子在这里装瞎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奇准的名声早已传了出去。是以他一到，周围就围了一群人，也不能说都是来算卦的，毕竟十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普通百姓家怎么拿得起这个银子？所以还是看热闹的居多。

　　这人也浑不在意，哪怕一天不开张也不着急，更不计较。每天还是风吹不动，雨打不动，日出来，日落走。

　　比宫里放着的日晷只怕还要精准些。

　　至于从何处来？又走到哪里去？没人知道。

　　贾瑛，冯紫英，卫若兰三个人说说笑笑地来到了西街酒楼这里。冯紫英到底没能背出来哪些书，被贾瑛和卫若兰强压着许诺，欠了他们三顿饭才罢休。

　　冯紫英笑道：“只要莫让我背书，别说三顿，便是三十顿，我也请的心甘情愿。”

　　卫若兰嘲笑他：“你这话可别叫冯老将军听见了，不然可仔细你的腿。冯老将军的棍子可不是跟你说着玩的。”

　　贾瑛在一旁凉凉道：“腿不腿的还是小事，若是叫老夫人听见了，断了他的月银，这只怕比老将军锤他一顿，还叫他难受呢。”

　　“我说哥几个不带你们这样的吧？”冯紫英甚是无语：“我不就是不好读书，天生没那跟筋嘛。有本事咱们不谈读书，小卫子你和我比一比拳脚功夫。”

　　“我才不与你这粗人动手，有本事你和贾兄比去。尽欺负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冯紫英瞅了一眼贾瑛似笑非笑的脸，回想起这人挥拳揍人时的个狠劲儿手段：“我可不是疯了，去跟他打。咱们兄弟吃吃喝喝玩玩乐乐不好吗？为什么要讨论打架动手这些粗鲁的事情，粗鲁太粗鲁，我辈读书人不可为之。”

　　贾瑛笑骂：“你这人，什么话都叫你说尽了。我看你不如和世伯商量商量，以后进鸿胪寺去。让你和那帮外国人扯皮去吧！准能把那些外国人扯的三湾两绕，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

　　卫若兰扶掌大笑：“是个好主意。”

　　轻骑快马，不过说话间便到了地方，三人下马，小幺儿自过来牵了马到后院喂去。正要进去冯紫英拉了拉两人的袖子：“你们看那边那个算命的，我已经打听他许久了，据说算命神。准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碰见了，咱们今儿也去跟那个算命的算一算呗。”

　　卫若兰指着他好笑又好叹：“我说你一个最不喜欢读书的人怎么约我们往书局里去了？原来是为了这个。你若早说，我们直接往这边来了不好吗？何必在书局里浪费时间。”

　　冯紫英憨憨的笑：“这不是我家老爷子最近看我看的严，若不说去和你们往书局去，老爷子只怕还不让我出来。”

　　“你这人，说你憨偏偏有时候精明的很。说你精明，又偏偏时常忍不住气和人斗狠。”

　　贾瑛道：“冯兄那是行侠仗义，上次那人本就欠揍。冯兄不上去，我也是要上去揍他的。”

　　冯紫英听了狂点头，却听他又说：“只是有时脑子转不过弯来，他那种人原不是一顿打，便能收拾的好的。你动手打了他，冯老将军又要动手收拾你。说起来还是两败俱伤。”

　　冯紫英傻乎乎的问：“若依你该如何？”

　　贾瑛味深长的笑，卫若兰白他一眼：“是不是憨，等到无人处给他喽上个麻袋揍他一顿，便是打个半死，他也不知是谁干的。有这样两三顿揍，管教他以后不敢如此放肆。你也不至于将老将军气个倒仰。”

　　冯紫英一拍脑门：“是啊！”

　　三个人嘀嘀咕咕地混在人群里看了那瞎子一会，贾瑛越看越觉得眼熟，只不记得到底在哪里见过？

　　那人正在给一个贵公子摇签解卦，语气神态十足十的像个江湖骗子。偏偏贾瑛能看出他并不是骗子，说的居然很有几分道理。

　　他说那人面貌不一，心口不一，外善内毒，最擅装腔作势，弄口舌是非。贾瑛专门看了看：这一回倒是没有说错。

　　那小公子气的，要手下“砸了他的挂摊子，打折这臭瞎子的腿，割了他的舌头，叫他再胡说八道。”

　　那人半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虽然瞎了一双眼睛拿黑布蒙住了上半张脸，但仍可见容颜俊美。漏出来的下半张脸棱角分明，肌肤细腻，面色苍白，一张薄唇颜色艳丽，若是说点情话，必然能将姑娘们的心都收了，可惜说出来的话却是又毒又辣：“天子脚下，即便是王公贵族也不敢逞凶斗。想来你是比天子还要厉害的人，才能在京都横行霸道。”

　　公子炸了：“你这瞎子胡言乱语。来人把他给我捆了......”

　　冯紫英这就不乐意了：“怎么人家神算子算算出实话让你是怒火中烧了吗？还是仇公子这伤养好了，又出来兴风作浪了？”

　　不错，那人正是月前才被冯紫英打伤了的仇家小少爷。这一个月刚把脸上的伤养好了，又跑出来敬职敬业的当纨绔以权仗势欺压百姓了。

　　那姓仇的看见冯紫英就胸闷气短脑壳疼。

　　当然是小少爷可以挨打，不能丢脸：“我这伤好了，冯少爷的伤也好了？看来老将军打的也不算狠啊。”

　　“你爹打你比较狠，我爹打我可舍不得。”

　　小仇公子立马反驳：“放屁，我爹从来不打我。”

　　冯紫英活动活动手腕：“蠢货，都说养不教父子过，既然如此，那我如今便只好勉为其难来教训教训你了。”

　　卫若兰和贾瑛都笑了。

　　贾瑛偷偷的和卫若兰说：“老冯虽然比较憨，但是这嘴上功夫可是你我不能比的。”

　　卫若兰想笑，又有些着急：“别又打起来了。这还没过一个月呢。”

　　“他才不敢。”贾瑛说道：“才刚养好了伤，还要再挨一通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他那细皮嫩肉小胳膊小腿的，可不如老冯皮实。”

　　果然小仇公子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冯紫英是在自比他爹，气的脸色涨紫。手指着冯紫英你了半天也没敢说要跟他动手，最后撂下一句狠话“你给小爷等着”就带了小厮匆匆离去。

　　他这一搅和冯紫英也没有了去找神算子算命的想法了。他看这人算的还挺准，要是把他小爷安排在丽香苑的那个相好的算出来，那他回家老爹真要打折他的腿了。

　　谁知他们不去招惹人家，那神算子反而过来找了他们！

　　三人刚叫了酒菜，就见一绝色妖孽款款朝他们走来。

　　那妖孽姿容绝世，眉眼五官，乃至肌肤纹理都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来。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些和常人不一样的神采，方才装瞎子时眼睛上缠着的黑色布条被他捏在手里，露出一双极其妖娆的凤眼。

　　说来也是奇怪，世间生的一双凤眼者千千万，像他这般仿佛带着勾人的钩子似的却是头一个。

　　这一下子，贾瑛就认出了他来：“又是你这骗子！”

　　那骗子也不着恼：“小公子还认得在下呢！看来在下这张脸对小公子来说印象颇深啊！”

　　卫若兰和冯紫英回神之后也看着他：“怎么你和他认识？”

　　那人笑道：“一面之缘。不想今日还能再见。看来我与小公子的确缘分非浅啊。”

　　贾瑛面无表情：“不熟。他就是个骗子。”

　　两个人同时出声，到时叫坐在一边的冯紫英卫若兰有些迷惑了。

　　那人索性直接坐下，半点也不客气的招呼小二加碗筷，很有些自来熟的感觉：“好歹也是旧相识，小公子不必这样无情吧！”

　　“旧相识，还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和你说的吗？！见一次揍一次，你还敢往我面前凑。”

　　那人笑道：“误会误会，以前都是误会。小公子不要这么火气大。咱们从新认识一下。在下道号勾乙，以前在山里修行，贪恋人世繁华故来这浮华尘世走一遭。那日和小公子初见时，实是我无聊的紧啦逗几个村夫玩。让小公子见笑了。不知小公子是？”

　　冯紫英和勾乙这俩人在共同挤兑仇小公子那短暂的片刻建立起了一种很奇异的革命友谊，抢在贾瑛之前说道：“姓贾名瑛，荣国公府二老爷的小公子。”

　　卫若兰狠狠的往他肚子上给了一肘子。

　　贾瑛道：“他说的不错。而且我平生最厌满口胡言诓骗世人的骗子。”意思就是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赶紧给小爷麻溜的滚蛋。

　　那勾乙看起来也是个聪明人，此时却完全不动脑子：“哎，原来是这样，小公子可真是难得的侠义心肠。正巧正巧，我平时也最讨厌那些胡言乱语诓骗世人的大骗子。这么说来，我与公子竟然是难得的意气相投。”

　　去你的意气相投，我连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贾瑛丝毫不在意的对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还是他的两个朋友卫若兰和冯紫英自觉贾瑛这样对待一个神算子实在不甚恭敬。在一旁时不时的递两句话补救。

　　四个人竟然也不知不觉的就一起吃了一顿饭。

　　吃完了饭，卫若兰和冯紫英先走。只留下贾瑛和道号勾乙的美人一起。

　　勾乙跟在他后面走了一阵，忽的说道：“你好像真的很不喜欢我。”

　　贾瑛看着他，表情里是一派的理所当然。

　　美人很失落，说道：“为何？你是不喜我性格轻佻还是不喜我容貌，亦或是不喜我身份低微，觉得在下不配和你相处？”

　　贾瑛没什么触动，他淡淡的道：“哦，我不喜骗子。懂吗？”

　　他被骗子骗过多回，这一回，差点连命都交代在这里，对于骗子这个物种，他委实是喜欢不起来。哪怕这骗子姿容绝世，并且有心交好。但是初初相见时这骗子的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排斥这个人是他的本能。

　　贾瑛凉凉的又留下一句：“歧视骗子是我的本能，本能这个东西，它不好控制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