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棣》一碗阳春面

10、第九章

　　有了事情做，日子过得便快了起来，这些天我上午去学堂上课扮三好学生。下午做完功课还要不厌其烦地给我母妃反复地背那首《观沧海》，做二十四孝乖宝宝。每周还要挑出三天跟舅舅一起习武。生活过得十分充实，眨眼中秋佳节就来了。

　　中秋节在宫里是个很重要的节日，每年中秋，父王都会把文武百官及其亲眷请到宫里来一起过节。将军府和丞相府自然也都在邀请名单里。

　　那日，中秋晚宴开始前一个时辰，我母妃来到了我的寝殿，给我挑了件水蓝色的衣裳搭配她淡青色的衣裙。

　　我乖乖换上之后，她拉着我转了两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很满意我这身行头，摸了摸我的小脸，又亲了我两口，“我们小冉可真好看！”

　　那是自然，我的哥哥们都这么可爱，我这个弟弟根本不可能不可爱！

　　晚上的晚宴如期举行，酒过三巡之后，群臣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我父王心情甚好。

　　我母妃一直在察言观色，看是时候了就把我唤到身前来给我父王背诗，我父王听完后果然龙颜大悦，赏了我不少小玩意，群臣也随着我父王的心思拍我马屁，我极大地满足了我母妃的虚荣心，她笑得很是开心。皇后就没那么开心了，但看着我父王的脸色还是不走心地夸了我两句。

　　晚宴结束，大家又聚到了御花园的一块空地上，那里搭起了个戏台子，大家纷纷入座等着开场。小孩子都不爱听戏，听也听不懂，演了两幕之后就都坐不住了。三三两两地开始追逐打闹起来。

　　父王今晚心情甚好，也没计较。皇后索性就叫了几个宫女、婆子带着我们到别的地方去玩。楚玉和楚越虽已算是少年了，但都不怎么爱听戏就跟我们一起去了。

　　宫人们拿了些月饼来给我们吃，陈澈拿了块莲蓉蛋黄的给我，我们一起在廊下坐着吃了起来。

　　我转头看了一眼一边的亭子，楚斐在一堆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一个人坐在亭子里向我们这边望着。明明是个皇子，却比公主还要文静端庄几分。也不知道他对这样的生活是喜欢还是厌倦。

　　他也向我这边看来，四目相对，我当时许是脑抽了，也可能是觉得他小小的孩子就有这么多的限制太可怜了些。

　　我竟什么都没想，就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把手中的月饼掰开，把我没咬过的那一半递给他，“太子哥哥，吃月饼。”

　　我把手递出去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因为我这么做是很不合规矩的，算是对太子的不敬，楚斐甚至可以罚我一顿。

　　果然他身后皇后那边的宫女呵斥我道：“大胆！四皇子你与太子身份有别，你怎可……”

　　我低下了口头，可没等她说完，一只白净的小手就从我手中接过了那半块月饼。

　　我抬头，楚斐咬了一口那月饼，对我笑了笑，“很好吃，谢谢皇弟。”

　　我愣了愣，看来这孩子也不是不好相处的人。于是胆子便大了起来，我对他说道：“太子哥哥你跟我们一起去玩吧。”

　　“太子……”刚才那宫女想要出言阻止，却听楚斐说道：“好。”

　　那边正在打闹的孩子们见我把楚斐拉来了，都安静了下来，有几个孩子还用责备的眼光看了我两眼。他们都不敢在太子面前放肆，我把楚斐拉过来算是搅了他们的兴。

　　不过我死猪不怕开水烫，抓紧时间变成楚斐大佬的心腹小弟才是要紧事。

　　我脸不红心不跳地拉着楚斐走到了陈澈身边，问他道：“我们玩点什么？”

　　陈澈看着我眨眨眼，似乎是有些不理解我。

　　陈澈算是这里的孩子王，他个子最高，弹弓打得最准，性子也好。再加上将军府战功赫赫、威名远扬，小孩子又都有英雄情结，所以都很听陈澈的话。所以要想让这帮猴崽子接受楚斐就得从陈澈下手才行。

　　陈澈低头想了一会，看向一旁那棵结满了果子的苹果树，对我说道：“我们摘果子玩吧。”

　　我点点头，对他说：“好！”

　　楚斐在这，跑跑闹闹是不可能的，他磕了绊了我也别想好过了。摘果子既不用跑也不会互相推搡，甚好甚好。

　　于是我们便走到了那树下，别的孩子都不太敢上前，在一旁低头看着。

　　我抬头看了看那树，瞄准了最低矮的一颗果子蹦了起来，却连个边都没有摸到。

　　陈澈看着我，笑了笑，从腰间抽出了把弹弓，对我说道：“这树太高了，够不到的，我们用弹弓把果子打下来吧。”

　　“好啊，好啊。”我看见弹弓顿时来了兴致。这古代的玩具里就这弹弓我没怎么玩过，所以我对这东西很感兴趣。

　　我抬头问楚斐：“太子哥哥，你玩过弹弓吗？”

　　楚斐对我摇摇头。

　　一边的陈澈对楚斐笑着说道：“臣来教太子殿下吧。”

　　楚斐点了点头，“陈澈，今晚你我不必以君臣相称，放轻松些便好。”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陈澈说道：“谢太子。”说着去路边捡了几个小石子回来，“那我便来教太子怎么使这弹弓吧。”

　　楚斐聪明，学得很快，再加上陈澈教得也好，他试了几次就打下了一颗果子，旁边的孩子都叫起好了。楚斐笑了笑，看得出来是发自内心的开心，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有几个大胆的孩子也凑了过来，抢着说也要打。其余孩子见楚斐没说什么还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便都凑过来了。

　　陈澈把弹弓递给我，我打了两下什么都没打到，就从人群里退出来了，走到坐在廊下的大哥、二哥身边，也坐了下来。

　　楚玉转头看向我，柔声问我道：“小冉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打果子啊？”

　　我耸耸肩，一副很遗憾的样子，“打了，没打到。”

　　楚玉笑了笑，接着问我：“小冉想吃苹果吗？我带你去摘啊？”

　　我点了点头。楚玉把我抱起来，走到了另一棵苹果树下，把我举高，“摘吧，想吃哪颗就摘哪颗。”

　　我挑了颗最红的摘了下来，楚玉收回胳膊，把我抱回怀里，我对他咯咯笑了两声，咬了一口手中的果子。楚玉拦下我道：“脏，洗洗再吃。”

　　我对他笑笑，“没事，大哥，可甜了。”楚玉刮了刮我的鼻子。

　　其他孩子见楚玉抱着我摘果子也都凑了过来。楚玉性子好，又没有架子，孩子们都不因他是皇子而畏他，都在他腿边吵着要他抱。

　　“好好好，一个一个来。”楚玉笑着把我放下来。把那些猴孩子挨个抱起来，一人摘了一个果子吃。

　　楚斐独自在人群外站着，向这边望着。我从人群中挤出来，牵起他的手，问他：“这苹果可甜了，你要不要吃？”

　　他笑着点点头。

　　我把他拉进了人群里，凑到大哥身边，扯了扯他外袍的下摆，“大哥，大哥，楚斐也要。”

　　楚玉笑了笑，把楚斐抱到怀里，把他举起来。楚斐慢慢地伸出手，摘了个果子，拿在怀里仔细看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楚玉摸摸他的头，把他放回了地下。他仍低头看着手里的苹果，也不吃，一副很珍惜的样子。

　　我想起闷葫芦二哥还自己一个人坐着呢，既然今天勾搭楚斐勾搭的如此成功，再勾搭下楚越说不定也能成。

　　于是我又扯了扯楚玉衣摆，楚玉把我抱在怀里，我对他说道：“大哥，我们给二哥也摘个果子吃吧。”

　　楚玉称赞我道：“小冉真贴心。”说着又把我举起来，我又摘了个果子在手里。他抱着我坐回了廊下，我把手里没吃的苹果递给楚越，“二哥，给你的。”

　　楚越愣了愣，从我手中接过，说了声谢谢，面无表情的吃了起来。

　　楚越，算你狠，我这么可爱的小孩子的星星眼攻势你居然这么无动于衷……

　　我一边想着一遍啃着手里的苹果，那苹果太大我手太小，一个不小心没拿住就掉了下去。

　　“啊！”我叫了一声。

　　但那苹果并没有掉到地上，而是被一只手接住了，我顺着那手看向楚越，他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把苹果塞回了我手里。又转过头继续吃他的了。

　　我看着他笑了笑，十分开朗地对他说道：“谢谢！二哥你可真好！”

　　我说完也没转头，想看看他什么反应，他呛了一口，猛咳了起来，脸都憋红了。楚玉忙拍他的背，给他拿水喝。我从楚玉腿上跳下来，笑着看着他。

　　他平静下来，皱眉不解地看着我，我扑到了他的身上，死皮赖脸地对他撒娇：“二哥，你抱抱我呗！我长这么大你还没抱过我呢。”

　　他把我揽在怀里，淡淡道：“抱过，你刚出生的时候，我和楚玉去看你，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