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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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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回忆中抽离出来,脸上一片湿润。
那天之后,我们再无联络。
如果不是手机里一字一句的对话如此清晰,我几乎要以为那也只是我的一场梦境。
陆诀的朋友圈,再也没有更新。
我从未刻意记过他的□□号,但早已熟记于心。
以往他的所有动态,□□和微信是完全同步的。我曾输入号码查看过,他关闭了空间的访问权限。
他不想再让我继续窥探他的生活了。
这个时代,要切断两个人的联系真的很简单:删掉□□,删掉微信,再删掉电话号码……哪怕近在咫尺,如果不想见,就真的再也不会相见。
我看着屏幕上冷冰冰的文字,心脏还是无法控制的传来阵阵细密的疼痛。
他说:我要结婚了。
很久以前,我曾说过,要是哪天我们分开了,各奔东西以后,让他一定不能忘了我。如果有一天他要结婚了,一定要告诉我,我要去参加他的婚礼,去看看是哪个幸运的小姑娘,可以成为他的新娘。
我慢条斯理地调整了枕头,又从旁边拿过一只哈士奇玩偶放在上面,倚着床头坐了起来。
冰凉的脚不经意间碰到腿上,冻得我一个激灵。然后,通体的寒意袭来。
我果然还是一点儿也不喜欢冬天。
我拿出一支烟,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拢了拢被子,我淡定回复道:“是吗?那恭喜你啊。”
最近太忙,没时间收拾家务,床头柜上乱成一团。找了半天我才终于在几本书下面找到了一个打火机。“哒”,“哒”,“哒”……按了好几下,才终于跳跃出小火苗。
我又问:“什么时候?”
陆诀回复得很快:“六七月份吧。”
我想,那很快了啊。他动作还真快。时光转瞬即逝,半年时光,也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已。
紧接着又进来一条消息。
“于你于我的话...... ”
见他欲言又止,我感觉我已经猜到他大半夜发消息给我的用意了,或者说,从他说第一句话是起,我就猜到了。已经道过的再见,本就是再也不见。他突然告诉我这个消息,必然不是像我说的那样,特意来邀请我去见证他的幸福。
明明已经心知肚明,我还是问了。
“所以呢?你想跟我说什么?”
屏幕发着幽幽的光,他大概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左上角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却迟迟没有消息进来。
几分钟后,他说:“你现在还住在林苑么?”
我果然没有猜错:“所以是要让我搬出去?”
我将烟头扔进烟灰缸,环顾四周,除了手机发出的微弱的光,一片漆黑。我在林苑住了八年,每个角落,我都了如指掌。
住进来的时候空无一物,如今已然被我装点得满满当当。
客厅的窗帘是因为我不喜强光,我们一起去买的,是我喜欢的粉色,印着白色的小花。
花架上的花草是他送给我的,他说,闲暇时我可以摆弄花草,也不至于太过无聊。
他说墙壁太过空旷,一点儿也不像家,于是我买了墙贴,一张一张,亲手贴上。
身下的木床是我从网上买回来后,他一点一点组装完成的。
……
所有一切,全是这些年来一件一件添置的。
这里是我们曾称之为“小家”的地方!
这里,真真是我与陆决最后的关联了……
“我也可以是一个普通租客,该付的,我也都会付!”
“这不是钱的问题...... ”
这,确实不是钱的问题。隔着屏幕,我也能想象陆诀急迫的神情。
他必定是皱着眉,满眼焦急。我想他大概是以为我会死缠烂打,不愿意离开吧。
我又点了一支烟,烟雾在黑夜里升腾而起,满口苦涩。其实我不太喜欢烟味,但我又迷恋着烟味。我总是这样矛盾。就像我明知道我和陆决再无可能,但我就是放不下他。
“就因为我是你前女友?”
“这事儿终是纸保不住火的......”
其实,我住着又有什么关系,没有人会知道的。
不过,我们确实不适合再纠缠不清。
“我会尽快的,只是......可不可以过段时间,最近确实不太好搬。”
我在心里加了句,毕竟大过年的。
“反正尽快嘛。”
方方正正的字体,没有丝毫温度。不知道陆决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是不是也同样冷漠么?
这栋房子是陆诀家的。
是陆决让我住进来的,如今也是陆决让我离开,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有始有终。
分手后的这些年,我不是没有过搬家的念头,可我舍不得。
我固执的认为,只要我不走,我和陆决,就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分开。
所以,就算我已经有了自己的房子,我还是一直赖在这里。可是要走的人,迟早要走的……
我狠狠地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用力将烟蒂摁到烟灰缸里。
最后我说:“行,我知道了,我会尽快搬出去。”
末了又加了一句“新婚快乐!”
陆诀说:“谢谢!”
我把手机锁屏扔在了枕边,心口像是缺了一块,有寒风从中吹过。
心里是说不出的感受。我很难过,但又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钻到被窝里,裹紧被子,闭上眼睛。
在这一刻,我想我终于放过了他,也终于放过了我自己。
那么,此去经年,后会无期。
客厅里是传来十七轻微的鼾声,它可能做了梦,哼哼几声,又归于沉寂。
街道上偶尔还会响起炮仗炸裂的声音,在黑夜里惊起阵阵波澜。我想这大概是谁家调皮的小孩在新年第一天的肆无忌惮。
还有手表指针发出的“挞挞”声,所以你看,不管你愿不愿意,不管你快乐还是悲伤,时光依旧向前,它总会推着你往前走。
还有……
似乎在这暗夜里,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睡前的那杯红酒,果然还是没起到半点作用。我躺在床上越发清醒。
最终,我还是起身摸黑在床头柜上找到了药瓶,倒出两颗,生咽了下去。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总是容易变得伤感。
回忆如同洪水猛兽般纷至沓来,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都在寂静的夜里一点点清晰——
我曾为自己筑起坚实堡垒,将自己困于城中,与世隔绝,自生自灭。
后来,他披星戴月,纵马而来。
他是无边黑暗里的点点星光,他是阴寒角落中的一抹暖阳。
他说,他会成为我的铠甲,他说他会为我抵挡刀剑、避雨遮风。
他说,你是我的无可取代。
他说,细水流年,只想与你同度;繁华落尽,只愿与你共老。
他说,你是我守护到底的信念。
天将明时,我终于沉沉睡去。
他再次入我梦来。
逆着光,一步一步朝我走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
恍如初见。
他温柔的对我说:“苏默,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