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度包装》毛杉稻士

17、第 17 章

　　安纳并没有往心里去，初入娱乐圈的时候，他跟着籍籍无名的梁天逸明里暗里吃过多少白眼，听过多少难听的话，什么咖位的脸色他都瞧过。现在是娱乐圈第一拽的楼棠说了两句而已，还道了歉呢，算什么？

　　他早就习惯了。

　　“没事。”安纳冲林西无所谓地笑笑，示意他去追楼棠就好。

　　等林西也出了练功房，安纳低头看平板，反省：刁难啊？难道他真的太严格了吗？不然怎么会让楼棠有“刁难”的感觉……

　　安纳：“李明，你也不……”

　　“安先生，”李明打断他的话，“我请半个小时的假。”

　　安纳不明所以。

　　李明满脸认真地说：“我去找楼少解释清楚，他误会安先生了，安先生是为我好。”说完这话，李明不等安纳回答，就径自出去了。

　　安纳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涨……

　　他早就习惯了的。

　　他跟了梁天逸7年，从娱乐圈的山脚爬上巅峰。可梁天逸从来不懂得也不理解他的付出。

　　梁天逸任性，他替梁天逸挨骂；
　　梁天逸不做功课，他替梁天逸做功课；
　　梁天逸不应付人际关系，他替梁天逸打理关系。

　　而直到他们彻底断绝关系，梁天逸还会说他“何必”。

　　他明明早就习惯了的。

　　但是李明对自己说“安先生是为我好”，冲去找他的偶像解释，而且他的偶像是在维护他。他大可不必出这个头。

　　“你有没有搞错？我在帮你说话喂！谁能看得出10°的差别？！”不知道李明说了什么，客厅的楼棠大发雷霆。

　　“我知道楼少是好意，但安先生也没有恶意，他真的看得出来。”李明争辩的声音提高。

　　楼棠怒极了：“我要不是看你游戏玩得不错，我管你啊！舞蹈就是要随心所欲，他不是刁难你是什么？你是被他洗脑了吗！还是精神控制？”

　　李明：“我不想和你吵架，你等我一下。”

　　脚步声渐近，安纳按了按自己的眼睛，把那股突如其来的酸胀感压回去。

　　“安先生，我想证明给他看，你不是在为难我，你可以配合一下我吗？”李明握着他的手腕，说。

　　安纳把不知凡几的语句吞咽回去，最后说了一个“好”字。

　　李明笑了一下，拉着他到客厅，“这是量角器，楼少你可以来量试试。”

　　自认被辜负好意的楼棠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意配合。好脾气的林西接过量角器，“那就来见识一下安纳的特异功能。”

　　林西就好像是楼棠的镇定剂，他发话了，楼棠满腹怒气居然也压了下来。

　　李明示意安纳开始，自己做动作，安纳矫正，林西负责在旁边用量角器测试准确度。这种行为在安纳眼中，与献宝无异，换做以前，他必定不屑于做，但现在看着李明认真而执着的眼神，他竟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们测了好几次，安纳肉眼目测的误差都在3°以内。

　　“难怪圈子里的人称呼安先生机器人。”林西说了句玩笑话。

　　李明：“怎么样楼少，是不是很奇妙？”

　　因为被打脸，楼棠不爽地哼了一声。

　　但李明紧跟着又说：“安先生是个宝藏经纪人！就跟有特异功能一样，我以前也不信，结果天天被神奇的安先生打脸！不对，我现在也还是被安先生打脸，所以楼少觉得奇怪，完全正常！根本不是人类范畴的能力嘛！”

　　李明把五万平方米的镶钻台阶垫到楼棠脚底下，楼棠鼻孔朝天地就坡下驴：“哼，就是。”

　　场面静了几秒，楼棠突然道：“是我误会你了，抱歉。”不等安纳回答，楼棠大叫着“啊好困好困，都这么晚了，该睡觉了”，噌噌噌往二楼跑。

　　安纳不由好笑，现在不过下午三点，外面艳阳高照，哪里晚？他分明看见楼棠的耳朵红了。其实，楼棠和外界传闻的嚣张跋扈完全不一样，他是非分明，敢于认错——光是第二点，就有太多人做不到。

　　林西与他相视一笑，转身跟着楼棠上去，只留下安纳和李明在楼下。

　　安纳：“其实你不用这样，今天是楼棠和林西人好，要是换了别人，和你咖位这么悬殊，你就把人得罪了。”

　　可一向好说话的李明却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明明有解释的机会，还要放任别人误解安先生，我做不到！”

　　安纳叹气：“不是所有误会都可以解开的，如果需要用你的前程作为代价去换，就不值得。”他有些无奈，李明自律而努力，却偶尔有这样执拗的时刻，透露着孩子气。

　　“值得！”李明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安先生在外面维护我的形象，我也要维护安先生的形象。安先生很好，不应该被误会。”

　　安纳愣住了。

　　他已惯常用自己的名声、休息时间或是别的什么，去为艺人交换，却从未想过会有一天，带的艺人为他考虑……

　　人生有很多“值不值得”并非等价交换，而是自由心证。

　　这一年在娱乐圈重头来过，他不是没有自问过，但李明这一句“值得”令安纳忽然觉得自己“值得”——他误入娱乐圈值得，他阴错阳差与梁天逸一拍两散值得，他赌一口气自己挖掘新人值得。

　　他没有看错，李明就是有令人喜爱的天分。

　　他也越发好奇，李明当初为何会到璀璨应聘助理。

　　“安先生，我们继续练习吧。”

　　安纳：“好。”

　　不知李明出于什么心理，今天多练了半个小时，到最后，他身上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干的。

　　安纳：“我去给你放洗澡水，你站着休息一会。”

　　李明：“好，安先生放心，我不会坐下的。”

　　待安纳放好热水归来，李明已经扶着把手睡着了——用任何姿势都能睡着，是李明的特异功能。安纳觉得这项能力，比自己的所有能力加起来，都要厉害。

　　他似乎睡得很沉，连安纳拨开他的头发都不知道。

　　安纳就这样看了一会儿，轻轻唤了两声。

　　“安先生，我会努力的……”李明咕哝了两声，却没有醒。

　　大概真的累坏了吧。安纳把李明扶起来，而半梦半醒间的李明居然就这么被安纳那么牵着，自己走到了浴室。

　　明明是极为英气甚至带点攻击性的长相，偏偏有时候在自己面前乖得像只大狗。

　　“快洗澡吧。”安纳松开他。

　　李明打了个呵欠，没注意安纳还在浴室里，就一手扯衣摆，一手拉裤头——

　　哗啦！全扒了。

　　游戏里的一键脱装也不过如此。

　　他皮肤白皙，一看就不常见阳光，一年时间严格控制饮食和运动量，令他拥有了优美的肌肉线条，加上他天生的完美比例，仿佛美术生的素体一般标准。

　　安纳往他身上泼了一点温水，李明终于醒了：“唔，安先生？”

　　“泡舒服了就去睡觉吧。”安纳敛下目光，往外走。如果安纳这时候回头，就会发现李明眼里一点困意都没有。

　　可惜他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