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夏日漫长（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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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伤一下子就好了。”我抹掉脚踝上的血迹，露出完好的皮肤，“看吧。”
只是这下变成手上沾满了血，我只好注意尽量不要让手碰到衣服。
“你好厉害！到底是怎样才能做到的？”叫惠子的女孩子崇拜地看着我，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不过是骗骗别人再顺便骗骗自己的把戏罢了。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选择继续往前：“我们走吧。”
又走了一段，途中有两个巨人突然从旁边冒出来，被我用相同的方法解决掉了。
尽管那个戴眼镜的男人已经在吹嘘只要有我在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但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当然，他们能在这种状态下放松下来我倒是觉得很好。
真是不妙啊，附近的黑泥倒是干涸了没有继续往下流，但其他地方呢？从工房逃出来的巨人也是个问题，绝对不能让他们到人类居住的地方去。
嗯？
我察觉到地面再次出现轻微的晃动，并且正在一点一点加剧。这是巨人在附近的表现，但和前两次相比又有一点点不同，正因如此我才更加不安。
“前、前面！”
“后面也有！！！”
勇太和惠子一人指着一个方向，两个十米左右的巨人正各自以非常诡异的姿势往这边快速跑过来。
“但怎么和之前遇到的有点不一样？！”
这题我会！这是奇行种！但我也只在埃尔文先生他们开会还有平时在训练兵团上课的时候听说过啊！！！
眼看腹部朝上拱着身体跑步的家伙和扭捏抱着自己往前冲的家伙就要撞上，我随便指了个方向：“你们！快到那边去！”
“？！”
从脚踝传来的剧痛让我比其他人慢了一步，两个巨人迎面撞上，带出的气流把我甩飞了出去撞在树干上。
“他们往你那边去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凭借本能爬起来。晕头转向的眼睛也看不清，只能跟着直觉行动。
真是的！我可不是对付巨人的专家啊！我的巨人到底去哪里了？！
可恶！既然这样——
“全部都给我爆炸去吧！”
我快速念出咒文，随后听见了接连的爆炸声。
视线逐渐回复清晰，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趴在地上，这种感觉很是恍惚，我以为自己已经站起来了。脸变得湿漉漉的，视界的二分之一都染上了红色。一只脱离眼眶的巨大眼球近在咫尺，到处都是巨人的残破的肢体，在蒸汽的笼罩下化作白骨重归虚无。
数不清的紫色光点在半空中飞舞，仿佛不合时宜的萤火虫。虽然很不情愿，但正处于熊熊大火中的森林最不缺少的就是亡灵的力量。
果然，我只有这招是用得最熟练的。
啊啊，真想哭啊……
“你还好吗？！”
“你还好吗？！”
我听到了焦急的询问，这些声音重叠在一起却没有再靠近。
我捂着脑袋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膝盖发软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再一次摔倒，对比之下脚腕反倒不怎么痛了。
掌心染上了大片鲜红，我低着脑袋等了好几秒还是不见消失。
所以这不是巨人的血而是我的血吗？
大概是刚才撞在树干上让额头受伤了。
没有时间想这个了。
我把手上的血抹到衣服上，打算去确认其他人的情况。
他们就在我面前，只是我们之间横隔了一根正在熊熊燃烧的树干，周围夹杂着紫色暗焰的火也仍未熄灭，粗壮高大的树干让我无法绕道也无法跨越去与他们汇合。
“快点到这边来吧！”
“我们一起走吧！”
那个叫惠子的女孩子还有戴眼镜的青年催促着我过去。
我没办法立刻回应他们的期待，如果把这四个人安全送下山，我大概就没有办法再凭着自己的力量回来了。
我低头看了眼脚边已经被染红的地面。重新施展的魔术又失效了，才站起来没多久，脚底已经积了一滩血水。
“抱歉，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我还有其他必须去做的事情。”
远处的森林又发生了爆炸，这次泛着淡淡苍蓝色的光似乎要稍弱于那股紫黑色的力量。
说起来……塞拉小姐是说远坂姐姐受伤了吧？那么卫宫呢？卫宫又到哪里去了？
不，现在思考没有头绪的事情也毫无意义，我把不自觉飘远的思绪扯了回来，视线落到四张被火光照亮的脸上。
其实只要从一开始不要理会这些人的求救就好了，之后也不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看着掌心残留的血迹，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判断。
“这里离山脚不远，没问题的。”
假装没有看到三人失望的表情，我拿出三块储存了魔力的宝石丢过去：“这个给你们吧。虽然不能打倒巨人，但至少可以拖延他们的步伐不让他们追上来。只要扔到地上就能起效。”
我突然想起了艾伦，尽管分开之后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过他，但只要知道他没事就好了。
“啊……不过如果遇到一个尖耳朵的巨人，你们倒是可以向他求救，他应该会回应的。”
装在小袋子里的宝石被那个粉色卷发的女孩子接住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扔了过来：“我们没有什么可以答谢你的东西，但至少把这个带上吧。”
这是一瓶止血喷剂，还没开封的，现在的我倒是用得上。
那三个人被粉色头发的女孩子连拖带扯地带走了，我用唯一的药剂简单地把处理伤口处理了一遍，朝来时的方向折返。
药粉喷雾除了止血似乎还有止痛的效果，很可惜对我的作用不大，它应该也不是被制作出来用在这种场合的。
才走了几步，脚上的伤口有开始痛了起来，我只好把重心都放在另一只脚上，拖着受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血迹拖了一路现在又绕回来了，感觉有点好笑。
但是……
真的好痛啊……
脑袋也晕晕的。
明明就在到处都有火焰燃烧的地方，身体却变得越来越冷。
还好一路上都没有再遇到从地下工房跑出来的巨人，我顺利回到了和那四个人相遇的地方。
“呼呼……呼呼……”
我坐在魔术阵最中心的节点，双脚仿佛被抽空了力气只能跪坐在地上，手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几颗宝石，竟然觉得有点沉，指甲盖大小的绿宝石从指缝间滑落跌，手腕一翻，手背被堆在掌心的宝石压落到地面。
意识变成了风筝，如果不紧紧抓住手中唯一的根线大概就会随风而去。
但万幸的是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没有其他巨人到过这附近，中心的节点也没有遭到破坏，我只需要将宝石融化描绘出原本的魔术阵就能建立结界。
各种颜色的宝石在我的手心变成液体，仿佛落到早就制作好的凹槽构成了复杂而又对称的纹样。
由宝石液体描画的魔术阵散发出淡淡微光，我回忆塞拉小姐教导的咒文将记忆化作言语。
……
…………
……………………
只是……
结界并未如愿被构筑起来。
第三次亮起的魔术阵第三次在我念完咒文不久暗了下去，渗入泥土只留下一道比地面稍深的痕迹。
我的心也随之陷入焦灼。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不能成功？！
我失控地一拳砸在地面，被绝望的情绪压垮，趴在地上质问自己绝对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轰隆——】
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又发生了爆炸，但我已经没有心情去分辨了。
为什么？
我还是忍不住发问。
检查的时候每个点都没问题，反而是我自己设置的节点需要调整。刚才用宝石画出魔术阵的方法，念出的咒文也没有错，所以到底是哪里除了问题？
【咚——】
【咚——】
【咚——】
熟悉的古怪震动将我的心脏冻结，我抬起头环绕四周——
一、二、三……
【咚——】
【咚——】
又有两个七、八米高的巨人扶着仅有末端仍在燃烧的炭黑色树枝探出头来，表情呆滞地往这边看。
原本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竟然……
出现了五个巨人。
恐惧带走了我的声音，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到！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我怎么可以……！！！
慌乱中，设置在腿边的另一个节点闯入了我的视线。
一个完全可以称得上狂妄的想法在我心中迅速落地生根。
啊啊……既然这边就是没办法成功，为什么不放手一搏？
即使不能阻止黑泥流下山，如果成功了至少可以把巨人……
如果……
成功了……
我颤抖着双手捡起仅剩的宝石捧在手里将他们转化为液体，已经第四次进行的步骤，还是第一次让我发现它其实是如此漫长。
巨人行走引起的地面震动仍在继续，他们正在靠近，靠近在场身为唯一一个人类的我。我的全身都在发抖，即使是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的双脚还是想要执行大脑发出的指令。
快点跑，快点跑，再不逃走就来不及了！
我不敢去看，只能强迫自己将精神集中在手心，看散发出宝石光泽的液体在地面形成一个全新的魔术阵。
还有一点，还差一点，线与线就会被连接在一……起……
躺在手心的液体，最后的一滴从指缝落下却没能把另一头已经凝固的线条连接起来，两端隔着一道足有二十厘米的圆弧。
如果还有两到三颗宝石倒是绰绰有余。
眼睛都已经看到了，我的面前什么都没有，这就是令人绝望的现实，双手还是不死心地贴在地面摸索，手指插入泥土里翻找，希望能找到被掩埋的宝石，哪怕只有一颗，就算只有一颗也好。
“……？！”
黑影出现在了我的视界范围，我抬起头对上了一双麻木无神的眼睛，巨大的眼球映着我的身影却又似乎没有在看我。再有五步，不，也许再往前三步，他就能把我抓住丢进嘴里。
不甘的泪水从眼眶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已经……
到此为止了吗？
脚踝上的伤还在不停流血，但原本剧痛难忍的位置现在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变得没有知觉也站不起来，仅仅是保持意识清醒就已经竭尽全力。
从伤口流出的血渗入土地，混入宝石的液体将一小段魔术阵染成了透亮的红，在魔力的影响下散发出犹如红宝石的光辉。
“……”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存储有魔力的宝石，这里不也有吗？
魔力粒子在虚空中化作一把小巧的匕首，与此同时强烈的晕眩向我袭来。
果然，这种精密的魔术对我来说消耗实在是太大了。
握着匕首，我的手却怎么样都不肯听使唤。手和匕首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强大的力量将两者往相反的方向推开。
快点啊！快下定决心啊！
反正……
反正已经是无用之物了，不是吗？
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我终于下定决心往手腕划下去。尖锐的疼痛让我无法继续握紧匕首，用投影魔术制作的小刀掉在地上，随即便因无法继续维持外形变回一团闪烁着光亮的魔力粒子。
可恶——！！！
明明就很痛嘛！
你真的是个可怕的家伙啊！每一次都是那么痛吗？
我咬牙忍受持续的痛楚伸出手臂，让从手腕流出的血液滴落到没有被连接起来的部分。暗红的血液聚集在一起，缓慢地往两端流动。
终于，我的血触碰到停留的宝石形成一个完整的魔术阵，原本只是闪着微弱亮光的圆阵并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Stars（星之形）; Cosmos（宙之形）; ”
“Gods（神之形）; Animus（吾之形）.”
原本分散的巨人停了下来围绕在四周，我的天空只剩下一个小小的不那么规则的圆。
“Antrum（天体即为空洞）; Unversed（空洞即为虚空）;”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见，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念完最后的咒文——
“Anima, Animsphere.（虚空即为神之所在）”
……
…………
……………………
什么都没有发生。
大概……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没有被巨人毫不留情的拿起来吃掉。
明明那么近？
为什么？
内心的困惑促使我缓缓睁开双眼。
意料之外开阔的视野让我的思考停滞了好几秒，巨人竟然退到远离我的地方准备离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无数星辰在黑夜中闪耀，星点与星点之间连成魔术阵，然后这些魔术阵又组成了一个更大的阵式将整片天空照亮。
我无暇顾及巨人反常的行为，我的眼睛，我的心早已成为这番绮丽景色的俘虏。
这一刻，我觉得之前承受的所有痛苦都是值得的，由衷地为眼前的景色感到欣喜。我获得了即使以生命交换也想要触碰的东西。
数不清的流星自魔术阵中显现从天际坠落，巨大的喜悦一时间让我分不清现实与梦幻的差别，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呼唤我，焦急地叫着我的名字，我好像看到了有人在向我奔来，我却看不清他的脸。
我陷入了黑暗，但并不觉得冰凉。
作者有话说
第147章 夏日漫长（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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