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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西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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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从容地站了起来,凌峰派的师兄妹二人拦在他身前,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他侧耳听了一会,微笑着迈出第一步。
来了。
孤鸿打头一掌劈出,陆枕拂袖单手接上,这只是试探,二人都未尽全力。不多作贪恋,陆枕迈出第二步,左手与突然出现的霏微骤然对接,将其震退数尺。
两人都不敢再大意,在陆枕迈出第三步前抢身而上,一齐发难,分立两侧,好叫陆枕左支右绌。
陆枕果然没有再走,双手齐出,一高一低与两个人同时拆招,灵力招式俱无漏洞,游刃有余。白光大亮,三人运起灵气,衣袍上下翻飞掀动,劲风刮过一般将四周的摆设扫荡了大半,那只陆枕喝过的白瓷碗也砸到地上,碎片滚了两圈。
手上的招式令人眼花缭乱,孤鸿和霏微正疲于应对,陆枕已驾轻就熟地又连走三步。
离门口咫尺之遥。
“霏微守门!”孤鸿喊了一句,整个人横档在陆枕面前,灵力聚起不散,当头就是一记重击。
陆枕翻掌迎上,孤鸿并未想过能借这一记击退陆枕,只是凭此谨慎地退到门边,与霏微将门一左一右守得死紧。
若让陆枕这一步踏出去,不知会输掉什么,他们们还真要替他办一件事不成?
师兄妹二人聚气凝神,只等陆枕猛攻上来,不想只是一晃眼,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两人同时抬头向上往,陆枕正反身往房梁上一蹬,整个人如飞鸟俯冲,刚刚好从他们头顶掠出了房间,旋身落下时还剩一只脚踩在门槛内。
还有机会!
一柄长剑噌然在两人眼前出鞘半寸,红色寒芒乍现,陆枕缓缓地在二人注视下收回了脚,露出身后的人。
玄宿,和倒在地上的宫末伯忧。
玄宿左手剑鞘,右手绘影,无形中将二人的退路锁死。
陆枕持着电光火石间从玄宿手上接过的残照,指向孤鸿,道:“来的挺准时,我都快自己逃出去了。”
玄宿扯了下嘴角,当做是给陆枕这句半讥半讽的话捧场,“没事吧?”
“当然,如果差点被扒光衣服也不算什么事的话。”
玄宿竟然笑了笑,“那我该再来晚一点。”
陆枕将背后交给玄宿,退了两步,玄宿问:“眼下怎么做?”
“把那两个杂鱼绑了扔一边,省的看见他们心烦。至于里面这两个,修为不如我,打赌也输了,不足挂齿。眼下我有件更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做。”
霏微还有些愤愤不平,张口欲说些什么,孤鸿拦下她,道:“的确是技不如人,愿赌服输,请开条件。”
陆枕和玄宿须臾之间交换身位,由陆枕料理宫末和伯忧,玄宿则负责看住霏微和孤鸿,防止他们骤然出手。
师兄妹被剑指着,一时间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陆枕干完手上的活计,与玄宿一起走进房间,伸指封住二人的灵力流转,才收剑回鞘。
“我竟然被骗了,”霏微有些懊悔,“你那副柔弱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我还要多谢你,”陆枕挑了挑眉,“你的照顾十分周到,不过我现在还需要你们帮我一个忙。”
陆枕本不欲和他们过多周旋,只是忽然想到了孤鸿凌峰派大师兄的身份,或许会对他和玄宿接下来的路途有一些助力,这才和他们几人玩到了现在。
“玄宿,这件事我一直在想,若我们两个要去投昆山宫,这么赤条条两个人上山可不行。我们需要一封信,一封来自凌峰派大师兄孤鸿的引荐信。这样我们才进得去昆山宫,毕竟他们可是五派之首的凌峰派。”
玄宿点点头,表示认可陆枕的话。
仙门百家,五派三宫,魔教九恶,四兽二蟒。书灵断指作春秋,剑魂折身化枯冢。天地一道苍茫,空余江水自流。
几句从四方天流传而出的小令,也曾辗转落入过玄宿和陆枕耳中,当时说给玄晚听,她不屑地嗤笑,“别人骂你们呢,还这么高兴地念这诗。四兽是四位长老,二蟒不正是教主和左护法吗?若传到父亲耳中,他定会生气的。”
“为何要气,”陆枕哂然一笑,“我们的确是巨蟒之后。”
五派三宫,指的乃是如今四方天最具名望的八个修仙大派,以凌峰派为首的遥山、荣水、密旸、琅阴五个新派,与昆山宫、玉浮宫、望祭仙门三个古派。八大门派各有兴衰,如今凌峰派风头正盛。
有凌峰派中人为证,他们的身份自然无人会再怀疑,不管是拜入哪家,都会方便很多。
“我尚且不知你们是何身份,又怎么能以凌峰派的名义,为你们打包票。这样的事,我不答应。”孤鸿说。
若以后这二人惹了大祸,岂不是会因为他这封信牵连到凌峰派,如此罪责与污名,凭他孤鸿一人又如何担起?
陆枕叹了口气,这个孤鸿未免有点太死脑筋了。不过也确实强人所难了。如果他担保的人惹了祸事,陆枕绝对会第一个把自己赖掉,才不想替别人擦屁股。
有点无耻,但他这样做会省很多麻烦。
孤鸿显然不是这样的人。
陆枕心想,自己如今抛下了魔教,带着少主远走四方天,若易地而处,孤鸿在他的位置上,该会是一个负责任的护法吧。
他适合当一个守望别人的人。
想到这里,陆枕便不再愿意逼迫他们了,于是道:“不肯写就算了,我再考虑一下让你们帮我做其他事吧。”
玄宿没有异议,这些事情他一向让陆枕做决断,除非触及底线,否则他不会反对陆枕做出的任何决定。这是完全的信任,正如陆枕可以在最危险时毫无保留地将后背交给他。
陆枕也同样在玄宿真正质疑他时重新考虑自己的决定。
玄宿抱剑,示意陆枕和他出去说话。
陆枕颔首,跟着他走到客栈外。陆枕现在才有机会打量一番这间客栈,情况却与他想象的不同,没有老板和到处跑堂的小二,里里外外,好像只剩下他们和凌峰派的四个弟子。
“这里不是客栈,是凌峰派的私产,专供外出游历的弟子落脚。所以没有很多外人。”玄宿道。
陆枕四下张望一番,他们的房间都在小院里,走出来像是普通的民居。
“倒是很有新意。”
玄宿只是嗯了一声,陆枕见他意不在此,便问道:“有什么事直说。”
玄宿道:“我来的路上,听说了一件事,坊间都在流传。说是魔教教主带着少主和左护法亲临四方天,准备去一个修仙门派拜谒。据说还带了不少奇珍异宝,都是四方天没有的东西,很多人想去一睹魔教教主真容。”
“哈???”陆枕没听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魔教和四方天关系怎么突然变好了,不是一直你死我活吗?还教主亲临?”
“父……教主他是绝不可能来的,这是个假消息。只是魔教和四方天关系寻求改善,倒有可能却有其事。”玄宿道。
陆枕静下心来仔细回想,长长地吁了口气,“哦,我知道了。是那件事,可是那从很久以前就不再提了,怎么突然……?”
只有一个可能。
“晚妹在暗中又将此事重新提上来了。”
实际上先左护法默桑初平魔教,助玄业坐稳教主之位时就隐约提起过,要摈弃乱魔的那些前尘往事,与四方天友善交流。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只因一句正邪不两立。
四方天为正,魔域为邪。
数封信送出去,得到回复的不过十之一二,还大多都是推诿之词,毕竟默桑提出的,交换两地子弟学习对方功法与风土人情,实在是前所未有,骇人听闻。
一石未激起千层浪,反而如针入大海,没有任何回音。此时默桑又被诸事缠身,更兼旧疾,再无心推动此事,于是交流一说便压下了。
如今这一点点的苗头似乎是被重新提起,不仅如此,还利用了这么点微末的消息,放到四方天来招摇撞骗。
陆枕眉心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痕迹,他不喜欢自己皱眉思考的样子,只是很多时候要想问题,便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玄晚要推动这两方往来,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未成熟的东西已在路上遇到障碍,连眼下都过不去,以后只会会更加完蛋。”陆枕道,“我们去看看,那所谓的教主究竟是何方神圣,敢在这里耍花招。”
玄宿说:“你卖艺借了四方天的招牌,如今也有人打着你的招牌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小老弟,你也在里面啊。”陆枕无奈,“况且我们俩如今的身份,再怎么折腾也是小杂鱼罢了。那顶着教主名头的人可不同,他若愿意,挑起魔域和四方天的战事,岂非也容易得很?”
假冒者既然这么久都没有被拆穿,且将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可见其并不简单,要么是运气,要么是背后有人支持。
玄宿道:“照你所言,是要去看看。”
“在哪里?”陆枕问,“你打听到了吗,他们已经到何处了?”
“西容。”
陆枕略一思索,笑道:“离此地倒是不远,我们赶去,一天便可到了。”
两人交谈时全神都投入到讨论这件事上,一下子忘记了还将孤鸿和霏微关在房里。
他们走回小院子的房间里,孤鸿和霏微正想办法冲开体内的禁制,已经快要成功了。玄宿示意陆枕再封一次。
陆枕会意,抬指在二人身上下了封咒,又将灵力锁得死死的。
霏微或许是觉得逃脱无望,此时倒才注意到开口说话的玄宿,只觉得这人低调太过,又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该是个厉害人物,又见他俊美非常,尤其是眉眼之间,格外深邃,有些说不出的异域风情,一下子愣住了。
陆枕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忘了同你介绍,我表弟玄宿,就是他。”
霏微看看陆枕,又看看玄宿,只觉得这两人从相貌到气质,没有一处是相像的,若说是表兄弟他都不相信。
他们俩这么一站,虽不像兄弟,倒格外像……嘿嘿。
陆枕察觉到她这突然变态的笑容,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凭你怎么想吧,高兴就好。不过我折回来可不是让你看我们俩开心的,我们得走了,这封咒大概半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和你们讲明,若要报仇要雪恨,我们随时奉陪,只是现在我们有些重要的事情,下手便不会再留余地。
打打闹闹什么的,以后有的是时间。
霏微,你是个有趣的姑娘,如果我和玄宿能进昆山宫,希望你来找我们。”
陆枕说完,看了玄宿一眼,准备离开。
“等等。”孤鸿叫住了他们,“你们真的那么想进昆山宫?”
陆枕微微颔首。
“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方法,与引荐信的作用亦差不多,只是你们这两个来路不明的人可千万不要惹祸,连累我凌峰派。”
陆枕道:“你说。”
“八大门派间会互有来往,昆山宫曾向我们透露,除了在他们山门下拜入,还有一种入派的方式。昆山宫的长老会定期下山,到一个地方暗中挑选天资出众的人当弟子。眼下正有一位弟子,在山下游历。”
陆枕挑眉,“他现在在哪里?”
孤鸿说:“据我所知,西容。”
“但他不会停留太久,此事也是我师父告知我的,说这两日若赶得及可以去拜访他,时间一到,他便要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