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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李瞻咬着羊肉,喉头一阵躁意,咽下去后才呵斥:“让你尝饭,不是让你喂我。”

      萧岁延方才也是在想怎么应付他,这样下意识地一喂,倒好像唐突了他。虽然现在有了些怒意,可瞧着连“本位”都不说了,不像真生气。

      萧岁延要替他尝所有的菜饭,吃的时候,旁边这双眼睛就没移开过她,她脸上便烧得慌,加快了动作。

      囫囵个地都吃了一遍,那些荤肉都是大片大块,小口吃都不知何年马月去了。她是下人,也不能将咬下一口的食物剩在盘几上,再者吃相难看说不定糟了嫌弃,也不用侍寝了。

      整片塞入口里,再仔细咀嚼吞咽。

      但也没遂了她意,李瞻见惯了粗人,没甚表示。

      这下她又动起了脑筋。

      太上皇虽然不清醒,可好似有容人之量。不妨探探他的底在哪里。

      萧岁延胃口小,这几块大肉填进去,竟然饱了。

      她思索一阵,觑过去,却又不大敢直视那双太盛气凌人的眼,只能盯着他高挺鼻梁。

      “今日小人替殿下做了这些脏手的事,是不是能讨些恩赏?”

      李瞻侧目过去,那说话的嘴上油光亮得能照人。

      不由得想到什么。

      “你要什么?”

      萧岁延:“小人的命也是命,如果殿下还想留着小人,还是别让小人做饮食先尝了。别哪日在殿下面前被毒死,一来七窍流血实在不好看,二来今次殿下试过了小人,也瞧得出小人还有别的作用,死在吃上实在可惜了。”

      “别的作用?”李瞻,“你还有什么作用。”

      萧岁延:“小人可以继续为殿下做弓箭手,只要给足十日,不愁十里穿杨。”

      李瞻冷哼,临死前在她身上时,她就只是一副半死不活的萧索模样,可不知她现在脸皮能这么厚,还会与他谈条件。

      他漫不经心撕着大块肉,“弓箭手不缺你一个,其实你也知道,你是禁中送给我的人,服侍床榻的,不想尝食也对,七窍流血的确难看,我准了。”

      萧岁延喉咙一滞,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已经是第二次在她面前提这档子事,想绕过去也不能够,干脆还是大胆说吧。

      “殿下,我还不想侍寝。”

      李瞻抬眼:“你身上有事?”

      萧岁延脸一热,转瞬又思忖,若他想查验,只叫个婆子来瞧瞧她有无月事都能回禀他了,最好别说假话。所以编的瞎话也得是个好理由。

      “咱们今日打赢了这场仗,可就要班师回朝吗?”

      李瞻:“自然不是。顺城守住了,接着要往前去收复洛阳。”

      萧岁延凑近了一些,“洛阳收复了,再然后就是把北虏赶出汴梁去,收复旧都才算完吧?”

      李瞻心里有些嘲弄,嘴上还是装疯卖傻:“你想说什么?”

      萧岁延想了想,使出了在太皇太后跟前的那一套,干脆的挪开凳子,在他跟前跪坐,边给他捶腿边仰头说,“殿下啊,小人斗胆劝谏一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次虽然杀了五个贼首,可我们又牺牲了多少人,他们也有父母妻小,不正是为了光复河山而弃绝家里来北地,要与北人决一死战吗。眼下正是乘胜追击的关键时候,您想着床笫助兴之事,耽误起来,岂非寒了众将士的心。反正小人已经追随您来了此地,迟早也是您的人,但也不能因为小人忽然出现,就让殿下背负骂名蒙羞吧。您也知道小人会使弓箭,不是那等后宅望夫的女子,小人心里想侍奉殿下呢,也是想着为殿下在沙场征战一二,难不成要让小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吗?那些娱兴之事,不如等得胜回京再行,您说呢?”

      李瞻:……

      低头时瞧见她仰起的脸,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好像不侍寝,吃亏的是她。

      萧岁延发觉他正审视自己,连忙又换了个思路,“殿下,小人是延州节度使周凛的侄女,出生就过继过去给他当女儿,陛下不信任我舅父,我舅父怕获罪,近来才将我送回了萧家。可是陛下还是将我扣在宫里,说给妃子做养女,其实您瞧瞧,我平日就这样,都是做最下等的活计。现如今呢又将我给了殿下,发派到这地方来侍奉您。我听人说,我舅父是殿下看重的武将,既然看重,那殿下也合该尊重我,不和宫里那帮人一样,当我下贱,随意在这荒郊野岭就能要了我才是。这叫什么呢,这叫野合!叫我往后怎么面对舅父,面对萧家父母弟妹,面对外祖家,面对……”

      李瞻:“说够了,口渴吗?”

      再听下去,他就不知该作何表情了。上一世硬气不跟嗣皇帝回禁中那架势去哪了,这会儿巧舌如簧,将他真当痴傻老人来待,指望几句话哄得他团团转?

      萧岁延的嗓子还真是口干,李瞻让帘子后面陈辇出来给她倒凉水,看着她三口两口就吞下整整一杯。

      他只想冷笑,等她喝完了,他也还有问题想问。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

      萧岁延立即摇摇头:“没有。”

      “可跟人有过肌肤之亲?”

      萧虽然蓦地瞳孔一缩。有谁听了对方说没有心上人的话,还会问有没有过肌肤之亲。

      李瞻也觉察不该,胡乱搪塞过去:“若不是曾与人议亲,本位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你说要考虑周家萧家,说得在理。你先退下,容我思量。”

      萧岁延想,这该不会就是放过她了?

      陈辇送她出了寝殿的门,好心提醒她:“国夫人真可谓是女中诸葛呀,舌头卷出花儿来了。只是那位可不是寻常人,你就想想那猫儿抓了老鼠,有时他也不吃,他就是玩耍玩耍,爱将老鼠放跑看它来回蹦跶,可终究这只老鼠逃不出五指山啊。”

      陈辇伸出一只手,给她比划猫爪。

      此话听来似曾相识,萧岁延暂时懒理这种揶揄,先想着能躲一日是一日,与家里联络上才是正经。

      出了殿回到狭屋去,还没坐稳屁股,便有人敲了门。

      这次是个陌生的中年宫女,一进门便说:“宝慈宫。”

      这是太皇太后的人来打听消息了。

      其实只过了一日,又能有什么消息,她们无非是为了交差,要她说出所有细节来,至于内容里头能看出什么,就得让上面圣人们自己去抽丝剥茧。

      也许办法就在这里头。

      她跟着那宫女走了出去,引到廊下阴影里,那宫女才跟她说:“小人原是宝慈宫待制,来了重华宫总管十位阁分娘子的吃穿用度。昨夜听说您来了,今晨便想着要来见夫人,谁知道您早上又被叫去了。这一夜可是发生了什么?”

      萧岁延先不急着答,“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那宫女名叫银杏,“知道您昨夜刚来便上了龙榻,今晨又杀了人。这便是想让您来告知细节,我好转告大内去。可有发现太上皇有什么异样?”

      萧岁延知道,自己若不交代得详细些,银杏转述时就会添油加醋地怀疑自己。

      不过她也没那么老实,“你知道的就是全部。可还要什么细节呢?一天功夫,能瞧出什么异样?”

      银杏:“就是这些?太上皇和你说了什么,我要知道全部。最好请夫人全都告诉我,容我俱陈大内。”

      萧岁延:“太上皇和我说的话,我是可以一五一十事无巨细地说与你,可于我有什么好处呢?”

      银杏张了张嘴,如若她要不到消息,就没法回大内交差,免不得要受责罚。其实最好是萧岁延与她捆绑在一处,大家才能都好过。

      萧岁延笑说:“银杏姑娘可以随意走动,一定有门路出重华宫去送个信儿吧,我思念家里,想着若银杏姑娘得空,让人去我家里跑一趟,就只要问问我娘身子好些了吗,有没有按时去抓药?”

      银杏一想,这也非难事。她自己承了大内和重华宫两头跑的差使,中途跑一趟萧家,不过是顺带。“我想法子替你走一趟,可夫人也要帮我,最好是将与太上皇,和那陈辇说了什么话都写在纸上,这样你都不必告诉我,我直接拿回去给太皇太后看便是了。”

      萧岁延答应下来,想着得去和陈辇要些纸笔,这些东西宫里都有数,不能随意支取,银杏也帮不了她。

      银杏最后说了让她等信,便先去了。

      等萧岁延最后回了屋,这一天才终于能结束。

      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往后的日子估摸也同今天一样,能挨过一天是一天。只希望银杏真的说到做到,能带回家里的好消息。

      幞头拿下来,解了缠头的木簪子,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泻下来。

      这狭屋里也没有洗沐的大盆,若走到内人房去,又怕殿上宣召自己不能及时赶到。

      眼下自己还在扮演太子殿下大帐中的侍奉人,他也还没放她出这“大帐”,就只能先用小盆再外面桶里接了凉水,用巾子仔细里外擦洗。

      昨日来得仓促,也没有问冯居简要皂角,而这人偏就不记事,压根没再差人送东西过来。

      萧岁延头发实在痒得难受,没办法,只好先在清水里抓一抓,今夜可实在不能到外面去了。

      才刚将发丝埋入了水,那边冯辇又跑过来敲开门:“怎么只顾着自己舒坦,国夫人还当着听宣的差呢,不愿意上龙榻去睡,您也得在床下面守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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