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掉皇帝后成了太上皇后》风兮在下

8、第 8 章

　　御座上的人仍支着头在看，只是眼神专注了些。

　　陈辇马上跑过去听他下一步指示，李瞻道：“那就让她射人吧。”

　　陈辇于是朝天武军喊：“把贼首带上来。”

　　天武军士兵推着五人的其中一个到了中间站着，再给萧岁延递了箭。

　　现在是真的要她杀人。

　　那人才刚刚站定，颤抖的腿里就流下了液体，明远楼的风里便顿时有了味道。

　　萧岁延前世见过太多次战场斩杀敌人，也为了替舅父正名、利用太皇太后病中矫诏使过手段，只是……到底没有亲手杀过人。

　　几次拉弓都拉不起来，两只胳膊都好像灌了铅。

　　这“贼首”见她是女人，本来就愈发害怕，因为可能一箭下去，自己不能毙命，岂不是要疼死。

　　她越是迟迟不动手，那贼首就越想挣扎，最后开始破口大骂，尽是侮辱女人之词。

　　陈辇听不下去，下意识看向李瞻，见李瞻的目光停在萧岁延身上，遂也没有叫停。

　　冯居简见她嘴唇紧抿，好像也被激怒了不少，灵光一现，去问边上侍立的大理寺司直和刑部员外郎，转回头告诉她，“此人奸杀了寡嫂。”

　　话音刚落，她手中的弓快速竖起来，手指一放，箭势迅猛地窜出去，箭从那罪犯双眼中间穿入，因为力量有限，没有穿出来。

　　身侧士兵走过去，脚踩在他脸上，直接将箭摁下再拔出，血像小泉似的汩涌了一片，很快被拖下去了。

　　紧接着又推上来一个，大概是见识了萧岁延的准头，就直接跪地闭上了眼。

　　冯居简在她耳边道：“当街抢劫行凶，杀了一家，包括一婆子一妇人两个幼子。”

　　萧岁延起弓变得利落，嗖地又是一箭。

　　这次她有了经验，瞄得些微向下，正中对方心脏，力道也强了许多。

　　冯居简愈发兴奋，他哪知道这禁中来的国夫人有这本事呢，大开眼界了。

　　他不自觉地朝远处看，能看到重华宫外樊楼顶上的歇山十字脊。现在肯定有酒客在拍手叫好。

　　到了第三个人，冯居简：“此人辱骂朝廷。”

　　说完正等着她再发弓，但她却迟迟也没抬起来。

　　前边御座旁的陈辇也等得不耐烦了，走过来询问，再然后便将萧岁延带到了李瞻面前。

　　李瞻瞧着她从后面垂眼走来，那弓面在手里耷拉着，快要将她这柳条似的人儿压弯了。

　　到了近前，她脸颊上满是因用力而憋出的红润，让他嗓子一干，微撇开眼。

　　还没问，萧岁延就微抬着眸说：“启禀殿下，小人手疼，拉不动了。”

　　李瞻让人收了她的弓，她手离弓那刻，他瞧见她薄薄掌心里一片红。

　　说话间眉峰不再有之前的锐利。“回去吧。”

　　五个“贼首”杀完，明远楼上撤了御座。

　　陈辇陪着李瞻回了重华殿，找来冯居简问，听说萧岁延回来后便腿软、手脚发凉，吐了两场，现在回狭屋去躺着了。

　　午膳时分，底下人端来了饭菜，陈辇将人都撵了出去，紧闭门窗，帮李瞻尝了尝饭菜。

　　陈辇夹起食物放嘴里嚼了半天，舌头舔过筷子又伸出来，表示无事。

　　李瞻才开始启筷，蹙眉道：“以后这事让她来做。”

　　“是。”

　　平时都是陈辇尝菜，忽然这位国夫人来了，自己竟被嫌弃了。难不成女人吃饭还能口颊生香么。

　　不过今天真的让他看呆了，也不禁心里佩服，“没想到国夫人娇娇弱弱的，还有这样的好身手。”

　　李瞻头也不抬地用膳：“你叫教引婆子教她吧。”

　　陈辇明白了，是教侍寝的事。

　　说来太上皇如今已三十了，前二十七年，在外行军坐镇，不好享受女色，也不待见那些光舜帝塞来的旧臣戚里女子，结昏就等于结党。再加上这病的三年，如今好容易摆脱了身上伤病的桎梏，哪个这岁数强健的男人会不想要女人。

　　萧岁延是太上皇肱骨、原来延州节度使周凛的侄女，这家世是他看重的，如今机缘巧合，名正言顺地成了他房院人。这就好像是点燃了牛尾的炮仗，原先能忍得十分，现在忍不了一分。

　　不过关于周凛，他还有要紧的事先急报。

　　“咱们的前行来报，昨日萧家与周家女眷都去了妙法寺上香，出来后各回各家。随后就有人进了萧家的香料坊，再然后出城去了。是不是让后行去尾随，看看那人去何处？

　　李瞻放下筷子：“去何处，还要跟着她家人才知道，说明你们的人还是插不进政事堂去，探听不到半点有用消息。”

　　登基之初他出兵在外，一心想的是把北虏打回娘窝去。太皇太后是他嫡母，从小将他养大，垂帘监国无不放心之处，却没料中书门下官员里渐渐没了自己人。

　　等他一病倒，手上的武官更都被清得差不多了，如今几年过去，苏醒过来，皇帝都被他们换了人做。若不用些手段麻痹他们，怎么能在铁板一块的朝廷里再起自己的势力？

　　陈辇惭愧，“还是太上的法子好，这么一折腾，至少该见的官员也见了，他们心下安定，才好慢慢往二府三司渗透。武官这边，天武军因是太上做太子时统辖，还算有些忠诚。如若这次救回周凛，西军便在握了。”

　　今晨送死刑犯来的大理寺司直与刑部员外郎，便是过来密奏太上皇的。

　　李瞻：“周凛和他那几个侄子，为人都太过耿直。就算见了家里人，让他们逃走，他们也一定会固执忠君那一套，宁愿等死，也不会抗旨。你让人带我的手诏去，周凛知道我醒了，才会听令。找到后，让他们去和河北义军汇合。”

　　陈辇答应下，准备去吩咐暗桩。

　　但临走前，又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呢不好启齿：“国夫人……会不会是从官家口中得到的准信？两日前禁中的人过来说，说小官家在宝慈宫，对国夫人有些动手动脚，有些这个，交颈……”

　　见李瞻神色不对，他先就一溜小跑地去了。

　　李瞻独自用了一会儿膳，实在索然无味。

　　说来可笑。他本来已经死了，只是死前忽然回光返照，才发觉自己不清醒地过了几年，再闭眼时，最后一刻总觉不甘：怎么忽然就到了给他盖棺定论的时候？

　　他的肉身已经不再挣扎，可魂灵却挣脱了束缚，从梓宫飘出来，许是大殿贴了太多神符，魂灵沉重无比，摔在地上。

　　地上有个叠成方胜儿的纸条，他魂灵暂且栖息在上面，想着喘口气，却被人捡起，揣到腰间了。

　　从此他就挨靠着这人的气息生存，百来日间，感受着此人的脉搏心跳，直到她殒命为止。

　　这百日，他清醒地想了很多。诸如若重活，该如何重塑朝廷，拿回他自己的东西，完成他自己的夙愿。

　　而真到重生之后，他只想先见一个人。

　　*

　　萧岁延缓了大半日，已经缓过来了。杀的人也都是罪大恶极，她觉得不该杀的，也没有下手，没什么好苛责自己的。

　　到了午膳后，冯居简带了一个教引婆婆来敲狭屋的门，那婆婆进来便放下了手里的包袱，打开来，所以一堆的书册。

　　教引婆婆笑说：“小人近期呢就教教夫人学这房中术，等到舍人按夫人月事与钦天监演算定了侍寝的时日，便要派上用场了。”

　　说着便让冯居简先退出去，闭上门，打开书册给她看。

　　萧岁延只看了一眼，脸就红成了柿子。

　　她没有做好准备，怎么可能做好？饶是起了同情，可那御座之上是个疯子，杀人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他杀的并不是贼虏。如若别人给他带来的是平民百姓，他不一样照杀吗？

　　一个看似还有理智，实际并无对自身和周围掌控能力的人，其实比禁中那位官家还要可怕。

　　从这教引婆婆的眼神里，她也能分辨得出惋惜。

　　在重华宫里，房院中阁分娘子也不少，但她们看起来，都比萧岁延幸运。至少不用体会在疯皇跟前侍奉的恐怖吧，如今这不是侍寝，多半是玷污。

　　教引婆婆讲了一大堆，诸如她要如何主动，一般皇帝都是躺着要人伺候的，不比外面人家都是女人躺着，男人动，这可是皇帝啊，就算成了太上皇，就算成了……疯子，可也不得让女人伺候么。

　　讲到最后，看她心不在焉，也替她感到惨然，只说：“今日就先到这里吧，国夫人且先看看这些书。其实女子嘛，也没有谁能够自己选夫家的……”

　　萧岁延送她出去的时候，只觉得这教引婆婆，就差要跟她说上一句“节哀顺变”了。

　　晚膳时，萧岁延被叫进了寝殿。

　　陈辇吩咐道：“从今日起，就请夫人为殿下做饮食先尝，侍奉殿下用膳。”

　　李瞻已经坐在了桌前，面前摆着一水盆羊肉、猪羊荷包、西京雪梨片、西京笋
　　角炙腰子、二色腰子、血羹。

　　吃的也都像是行军时宰杀的猪羊肉类，只是这么荤腥，而且单腰子都来了两个……萧岁延的脸上蓦地飞了粉红。

　　就好像万年的和尚要开荤，一次要吃遍所有最荤的，才能解馋一样。

　　陈辇看她手上没有动作，连忙低声道：“夫人不是在太皇太后跟前侍奉吗，难道没有做过饮食先尝？”

　　萧岁延自然是做过的，深吸一口气，用筷子夹了一片羊肉先吃了一小块。

　　她吃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用樱桃口嚼着，唇色水润润的，李瞻和陈辇都盯着看。

　　再然后陈辇与李瞻对了个视，那眼神如刀刺，陈辇便默默退下了。

　　萧岁延吃完，便又夹起一块，朝李瞻的嘴递过去。

　　自太皇太后病中，吃饭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便都让底下人给喂饭，尝完就喂，几乎成了定式。

　　萧岁延下意识递到了他嘴边，他却没有张嘴，两人相互愣怔地看了一瞬，就在她抽手那一刻，他将那肉片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