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章五十七 并州前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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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女娃，约莫七八岁，迈着短腿气势汹汹跑了过来，还拎着一柄奇形怪状的武器。
她小脸红扑扑，像朝霞一样灿烂，走到跟前，插起腰就开始数落孙权和刘豹。
出乎意料的是，他俩还真停下手，被说得一愣一愣的。
“那不是吕光禄家的女郎吗？”
李义看得真切，惊诧地在刘辩耳边说道。
刘辩拢了拢广袖，悠哉悠哉走了过去。孙权旋即拱手行礼，刘豹脸一黑，等了会儿才不情不愿作揖。
小女郎也端庄行了礼，刘辩蹲下身子，捏了捏她柔软的颊肉，细声细语问道:“你叫什么呀？”
她当即大声道:“玲绮，我叫玲绮。”
声音软糯，但颇为清亮，刘辩继续问她:“大名呢？会写吗？”
孙权先她一步开口:“她不会，和他阿父一样只会舞枪弄棒。”
吕玲绮气急，上前锤他，一对小粉拳使得是虎虎生风，“你胡说，我阿父会写字！写得比你还好看！”
刘辩忙将他俩拉开，“权儿，适才你俩为何打架？”
刘豹不吭声，孙权也低头望地，吕玲绮倒是抱着他的大腿道:“他俩刚才输给我，现在准备决一高下、争夺第二呢！”
她身上还留有奶香，和香囊的气味一中和，越发可爱。刘辩倾身将她抱了起来，别说，还真有点重……
“玲绮和他们比什么赢了啊？”
吕玲绮尤为受用，眸子一亮，骄傲地扬起头道:“举鼎，蔡院长门前的三足小矮鼎，他俩都没有举起来，只有我，举起停了八下才放下来。”
李义见他汗珠直冒，贴心地将吕玲绮接了过去，她扬着头就像一只花孔雀，刘辩不禁失笑，想起吕布盔插红缨，高坐马上也是如此傲气。
将门出虎女，看来吕玲绮长大也是如父一般英姿飒爽。
他们正逗着乐，孙权不乐意了，跑过来直嚷嚷:“昨日文测，我可是头名。”
说完，他还满怀期待地看向刘辩。刘辩被这直爽的小眼神一瞅，旋即摸了摸他的头，颔首赞道:“权儿真棒！”
刘豹嫌弃地哼了一声，决定不与二人为伍，快步溜回堂内。
不曾想，正好撞到一人身上。
“跑这么快，小豹子忙着干什么去？”
那是少女的音色，婉转动听。
吕玲绮一听，迅速挣脱开李义的怀抱，哒哒哒跑了过去，边跑还边喊:“昭姬姐姐！”
蔡琰一把接住了小炮弹一样的吕玲绮，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又调皮。”
刘豹当即对她怒目而视，“下来！”
吕玲绮偏不听，朝他做了个鬼脸。孙权幽幽地跟刘辩咬耳朵，“我怀疑小豹子喜欢昭姬姐姐。”
刘辩哑然失笑，揣着手走了过去。
蔡琰方才注意到天子，忙躬身行礼。
“免礼。”
他也点了点吕玲绮的额头，却不经意瞥见蔡昭姬身后的一把琴。
抱琴的侍女垂着头，不敢直视他，蔡琰回首，见此情景同刘辩道:“陛下也是爱琴之人？”
“非也，只是好奇，莫非这便是蔡公爱琴——焦尾？”
蔡琰颔首，将吕玲绮放了下来，轻轻接过琴来，婉声道:“昔日吾父经吴地，见一人以桐木作柴薪，浴火将其救出，请裁为此琴，果然琴音非凡。”
“蔡女郎可会抚琴？”刘辩闻声眸子一亮。
蔡琰启唇欲达，却见稚学堂有稚子结伴而出，兴冲冲向她而来，旋即改了口:“今日课时已尽，民女该去照看他们了。”
那群稚子年纪尚幼，围着蔡昭姬“姐姐”“阿姊”的叫唤，刘豹上前一步，像个头领一样将他们分开，孙权也走了过去，将一群小萝卜头按顺序排好。
刘辩惊奇道:“奔来的讲师也不少，何须劳烦女郎。”
蔡琰摇了摇头:“先生们固然学识渊博，但是并不善于带孩子，民女可以带他们玩玩游戏或者讲讲故事趣闻。”
有个鼻涕邋遢的稚子迷糊间，一头撞到刘辩身上。蔡琰神色慌张，忙想告罪，然见天子低下身子，从怀中掏出一方帕替他擦了擦鼻涕。
“小冒失鬼，别让昭姬姐姐担心啊。”
他歪了歪头，似乎不解，但见蔡琰神情担忧，连连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然后迅速躲到她身后，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刘辩。
走出大门，刘辩勾了勾手指，将李义唤了过来，“招些性格敦厚、喜爱孩子的仆妇来稚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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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州上党郡。
烈阳曝晒，久经战乱的并州迎来了最为炎热的一年。
“阿翁。”
双唇干裂的稚子伸出手想去抱自家阿翁，黑面朝天的男人心一横，无情地将他的手掸落，哭着大吼道:“大旱之年，阿翁也实在没辙！别怪阿翁……”
“老天啊，怎能如此狠心，绝人活路！”
稚子被丢弃在荒野，看着男人越走越远，走到一半，他突然回了头，稚子双瞳一亮，迈着晃晃悠悠的步子去追他，却被绊倒在地，抬头再看，他的阿翁又转身走远。
“哇哇哇哇哇……！”
他嚎啕大哭起来，喉间哽咽揉碎了心肠，可是漫天荒野里，并没有人停下脚步去望他。
……
“怎就你二人在此寒暄，文若怎不来见我？”
戏志才小酌一口清酒，瞟他一眼，面色凝滞，“上党大旱，荀令君自然要面圣商议。”
郭嘉随性落座于他们面前，一打量酒壶，惊道:“同窗多年，嘉竟不知你二人酒量如此退步。”
钟繇无声置下竹箸，拿起放在一旁的官帽，揖了一礼，“事务冗杂，繇先行一步。”
郭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戏志才夹了一块鹿肉，啧啧道:“元常这是对你失望了。”
“当日书院共誓——以才报国，以行慰民。”
“奉孝还在犹豫什么？”
郭嘉看着他嘴边沾染的肉渍，阖扇敛眸，“并州苦寒之地，灾疫不断，若是天子能治理有方，嘉自当为君效力。”
鹿肉较粗，但吃起来更有嚼劲，戏志才本来吃得没滋没味，听他这么一说，顿时觉得味蕾大开。
“天地为鉴，奉孝可勿失约！”
崇德正殿，一日朝会。
尚书令荀彧、御史中丞钟繇、司隶校尉曹操专席独坐，其余诸臣接席而坐。尚书令、御史中丞、司隶校尉虽不比三公，然行皇权、纠察百官，为昭优宠，特设“三独坐”，立于百僚之外。
司隶校尉权力起伏较大，但主管察举中央百官犯法者和本部各郡事务，处事方正者才可得任，刘辩在群臣间徘徊许久，最后还是让曹操代领职。
“今上党大旱，民不聊生，特招诸卿共议大事。”
群臣应答，但并未有人出声。
并州，可以说是十三刺史部中最为穷苦的地方。西北部是匈奴屯聚的河套地区，东北方还有鲜卑西下，幽州有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并州虽出名将，但并无人能自愿担此重任。
历代并州刺史都是武将出身，董卓、丁原，可他们也只盘踞南部，鲜有人去往北方。上党位置尚佳，在司隶部上方，然背靠太行，也是苦地。
刘辩环视诸臣，见他们垂头噤声，满脸衰相，倒也懒得点人回答。
他与荀彧等人商议之后，已有对策。
“朕欲迁光禄勋吕布为并州牧，领兵驻扎北地，抵御戎狄；光禄大夫陈宫为并州刺史，行刺史监察之责，督察民生、巡视州郡。”
并州地方特殊，军政一把抓者难免会变成下一个董卓，因而他分军权与州牧，分政权与刺史，两相均衡，方可成事。
先前知会二人，陈宫欣然应允，吕布也无二话，他出身五原，深知并州积弊，久居洛阳终究不适合他这个武人，建功立业才是勇士志向。
“陛下圣明！”
众臣齐喝，不过他们没想到的是，天子又企图躬体力行。
曹操率先请命同去，皇甫嵩按捺下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同意了天子让他总领洛阳军事。他和朱儁已跟上时光洪流，是时候让下一代将领们建功出头了。
钟繇加职司隶校尉，夏侯惇、鲍信一同负责执金吾事务，曹操方安心领着曹昂跟随天子去往并州。
天子远行，一切政务都汇聚在尚书台，荀彧、贾诩、戏志才皆事务繁忙，戏志才旋即以“耳听不如亲睹”为由，哄骗郭嘉一同前往。郭嘉深知他意不在此，但还是轻摇竹扇、笑着应了。
几日后，他们分两路而行。
吕布领着高顺、张辽往北方重地云中而去。并州牧治所将设在云中郡云中县，而刺史治所仍设于太原郡晋阳县，一南一北，成掎角之势，巩固并州。
此行家眷随行，吕布就地扎根也很有可能，吕玲绮则被留在了洛阳，他如今膝下只有一女，忍痛托付给了貂蝉照看。
刘辩此行还带了大司农周忠，毕竟，亲历灾祸才能有良法疏解。历来边疆都设有屯田校尉，可是久居远地他们很可能不得其要领，因而刘辩特令周忠结合实事著经书典，日后招他们回京一齐学习。
随着他们出发的，还有送去上党周边请援的书信。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章五十七 并州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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