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森林》左椿

4、004

　　“我说不是。”温淼没多呆，转身离开房间，却发现董央站在门口，面目温和地盯着自己微笑。

　　温淼神色不变，越过董央直接离开。

　　董央犹豫不决地站在原地，她还是头一次瞧见霍衍森扛着一副阴沉表情，她笑起来：“衍森，看来你和这位编剧不怎么合得来呀。”

　　霍衍森迅速恢复常态，偏头淡笑：“今天的戏拍完了？”

　　董央嗯声：“差不多了，要不要一起吃顿晚饭，翟鸿说他可是你的迷弟，小时候就开始看你的电视剧了，今天和你拍戏，可紧张了。”

　　霍衍森点了头：“陈导刚好请我，一起吧。”

　　董央：“不太好吧。”

　　“没关系。”

　　董央想起他这次忽然出演男二的决定，她是最后一批知道的。当时已经随拍摄组抵达突尼斯，陈导说男二的原定演员因事退出，董央猜想这事儿可能得缓一周才能找到男二，没想得仅仅一个下午演员就定了下来，居然是霍衍森。

　　董央望向他：“你已经很久没接剧了，怎么会对这个感兴趣。”

　　“这剧挺有意思的。”霍衍森扯上外套，和她出去，“而且我现在不怎么忙。”

　　董央笑起来：“不愧是霍总啊。”

　　外面还在下雨，董央记得今天出演最后一场戏的是翟鸿，还有十几个人充当人肉背景，她看着磅礴大雨里摄影棚底下依旧在拍摄的陈一清他们：“这雨怎么越来越大了，还好风不大。”

　　“明天就晴了。”霍衍森也瞅着那边，没看见温淼的影子，他考虑几秒，目光落在雨幕中与“歹徒”互殴的翟鸿，旁边董央感慨：“那孩子挺有前途的。”

　　“嗯。”他评价，“有时候太紧张。”

　　“那肯定是和你演对手戏的时候。”

　　“和你对台词的时候没吗。”霍衍森微笑着盯她，“比你这边要好多了。”

　　董央瞪他眼：“晚上我们喝一杯，很久没聚了。”

　　他嗯声。

　　温淼在房间里睡得昏天黑地，爬起来发现时间过了八点，她意识清醒点，肚子也空荡荡的，很想吃肉的想法把温淼直逼下床，刚开门出去，就接到陈一清的电话：“喂。”

　　对面陈一清语气无奈：“你肯定忘了今晚上咱们一块吃饭这件事。”

　　温淼轻啊声，挠挠头发：“真忘了，你们吃完了吧。”

　　“没，菜刚上来，要不要我上去请你。”难得陈一清态度这么坚定，温淼没拒绝。

　　“不用。”温淼挂断电话，下楼去了。

　　被服务员引到一间包厢，内厅足足坐着八九个人，有些闹，愣了一秒才进去，陈一清特意把她位置空出来，就在霍衍森旁边，两人都没对眼看，她坐下来就吃，饿极了。

　　陈一清笑起来：“温编剧大家都不陌生了吧。”

　　“当然啦。”坐她对面的罗娜娜递她一杯葡萄酒，声音很小地问她，“刚睡醒吗。”

　　温淼显然还有些睡意，她点点头，把葡萄酒喝了大半。凝眉，喝完发现不是水。

　　工作人员喔声：“温姐好大的酒量。”

　　陈一清：“那可不，酒量比我还行。”

　　“陈导是不是要喝高啦。”

　　众人哄笑。

　　霍衍森瞥眼望过去，只见温淼拿着酒杯的单手支在桌上，睡眼朦胧的状态。应该是拿酒当水喝了，男人没说什么，旁手拿来一罐水，给她杯子倒满了。

　　温淼察觉到手中杯子分量逐重起来，撇头看他，双颊泛红双眼迷离的状态下，嘴角微微牵动：“多谢霍先生。”

　　他有笑不笑的表情。

　　那边有人开了话题：“我看董姐和霍前辈的感情就好好啊，真羡慕。”

　　小清说：“就是呀。”

　　董央笑：“没这么好，有时候他怪脾气我都不清楚。”

　　女同事笑起来：“董姐就别谦虚了，您要是不清楚那我们就更不清楚了。”

　　小清：“董姐，你和霍前辈什么时候认识的呀。”

　　董央见霍衍森无心在意这边的事，笑了下：“我刚出道的时候认识的，就是我出演的第一部电影，搭档就是衍森。”

　　“啊，是《潮水》！”

　　众人大悟。

　　阿丽笑起来：“我看了，我记得吻戏就有好多场！”

　　小清感慨：“超级浪漫啊，那部电影，童年回忆，那时候最想看的一部。”

　　温淼忽然捏紧杯子，脸色阴沉下去。

　　真不巧，那是她最不想看的电影。

　　温淼吃掉盘里的烤鱼，还有随后端上来的面包甜点，本来想喝点酒，手背忽然被霍衍森使力力拍了下，她冷嘶声，还挺疼。

　　温淼抬头，见满桌子上的热闹哄笑，话题都围着董央，没人发现这里的异样，碰杯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温淼吃饱了，说出去趟。

　　外面挺凉快的，温淼靠在银色墙壁边上静静地抽支烟，模样沉默，她忽然想起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霍衍森的时候，自己穿着漂亮的公主裙，与父母亲到霍家参加晚宴，聚会里很热闹，大人带着孩子，小孩带着玩具，她带着一本绘本穿过人流，直到她撞上人，少年转身，迅速拉住了她的小手，软软的小手。

　　灯火明艳刺着温淼淼黑亮的双眼，少年逆光站着，身板挺拔，冰冷的脸就这么印在她眼里。

　　她手里的绘本被撞掉了，又蹲下去去捡。

　　再站起来，那位少年已经走了。

　　鞋踩地砖的清响声由远及近，她撇头望过去，霍衍森站在不到三步的距离，单手举机凑耳边，正在低声说话，与很久以前那位少年显然不同的气质，如今这样的温雅体面。

　　温淼拿下烟蒂，故意拿鞋踩响板砖。

　　男人身形一顿，寻声看过来，见她正躲在墙壁角落里，暗光吐雾，手里是一明一暗的烟，他面色微沉：“先挂了。”

　　走过来，夺过她手里那支烟，拿手摁灭了。

　　温淼一动不动地瞧着他：“这里不让抽吗。”

　　男人脸色根本没有缓和，视线瞥着别处，回答很快：“也许你可以体验一次突尼斯的警局。”

　　温淼：“我倒想的。”

　　“怎么出来了。”

　　“透气，里面有点闷。”温淼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想到一件事，“我一直没问你，怎么想到接这部电影。”

　　“可能是闲，也可能是一时兴起。”他语气平静地讲述完后，手机来电再次震动，他拨通电话，开始低声攀谈。

　　温淼站了两秒，转身上楼，却被他拽紧手腕。

　　她凝眉，侧身看过去。

　　只见霍衍森还在通电话，只是左手依旧握住她不放。

　　他法语拿捏得很流利，一句话很快过掉，温淼都觉得她这个在法国生活了四年多的都比不上他。

　　挂了电话，霍衍森微微侧头瞥向她：“我看你不是因为闷才出来。”

　　“……”

　　他凝神：“有什么心事吗。”

　　“没有。”她迅速回答，导致霍衍森完全分辨不清她究竟有没有说谎。

　　他轻叹气：“胃还疼吗。”

　　温淼根本受不住他对待自己的方式，太温柔了。

　　她昂头和他对视：“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回到酒席上。”

　　霍衍森眉头微挑。

　　“现在话题肯定是你和董央，她一个人应付不过来。”

　　“你怎么知道会是这个。”他淡笑，拿捏好措辞，“也可能是关于明天如何进行拍摄的问题。”

　　温淼：“谁会在休息的时候谈论这个，明明白天已经够折腾了。”

　　他转移话锋：“但我和董央的事情用不着谈论怎么久。”

　　“用得着，媒体都在炒你们的暧昧关系，从《潮水》就开始了。”她字字说清，到了“潮水”二字是语气更是沉重。

　　他笑了下，解释：“那是替身接吻。”

　　温淼明显懵住，呼吸都滞了两秒：“替身。”

　　他反问：“外界传言不是替身吗。”

　　温淼觉得自己输了一局：“嗯。”

　　霍衍森拿手用力弹了她额头：“镜头拉得很远，你怎么知道那是我。”

　　他弹得还是那么疼。

　　公司官网早已宣布悬疑片《恶人》将在明年档期上映，随后就有大批粉丝来微博下方留言，留言超万转发量超万，其中更是@了无数次此次主演董央以及翟鸿，都十分期待新老演员的合作。

　　只可惜作为男二的霍衍森并没有注册微博，他一直没有注册个人微博发布动态，粉丝猜想爱豆是没时间管理微博，温淼倒觉得他只是嫌弃复杂操作的APP而已，因为他平常根本不玩手机，除了打电话导航这类，其他根本不碰，相当于老年机。

　　换做以前，温淼不知道吐槽了多少次。

　　微博里是有他助理戴争开办的霍衍森工作室，偶尔在上面发一下博，阅读转发也是超量的，留言自然也是暴到起。

　　工作室当然把这次霍先生出演《恶人》的消息官宣了，获得国内大批粉丝的热烈追捧和支持，还留言跪求男二戴直木的定妆照。

　　她在微博上大致浏览了些后，合上笔记本。

　　手机震动，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宋缘。

　　她当时脑袋里窜出三个大字——老祖宗。

　　犹豫着要不要接电话，想起半月前自己没接她电话后的惨案，温淼自觉打通电话，并且闭嘴倾听来自老朋友的热情咆哮。

　　“你丫居然去了吐司边？？？”
　　“还是不是姐儿们，我家爱豆演男二居然不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丫脑子进水了吧，去吐司边还不告诉我，你那晚上没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杀人犯拐跑了！”

　　温淼耳朵差点没被炸破，在她熟人里，宋缘算是脾气最暴躁的小姐姐了，她哈哈干笑两声，提醒：“是突尼斯，不是吐司边。”

　　“滚！”

　　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温淼想到了好办法：“明天找你家爱豆拿签名。”

　　“……卧靠！！！够意思！！”那边再次咆哮起来，

　　挂断前几秒，温淼忽然问她：“你家爱豆是谁来着。”

　　“我日你大爷，认识这么多年我家爱豆是谁都不知道吗！”宋缘痛心疾首，“当然是霍衍森啊！”

　　她噢声。

　　“顺便翟鸿小可爱的也帮我搞一份。”宋缘声音低弱下来，温淼都觉得她现在对着手机屏幕拼命撒娇眨眼睛。

　　“……”顺便啊。

　　这几天拍摄正常进行，晴朗天空净蓝一片，温淼站在古老城墙的断垒上，感受到地中海风不断猛烈地向她袭来，厚重乌云隔阂着天空，翠绿与远处小镇融为一体，她拿起摄像机拍摄几张，转身，碰见翟鸿。

　　翟鸿说自己是偷溜出来的，还拜温淼她如果一会儿有人打电话给她就说没看见。

　　温淼笑起来：“好。”

　　“你拍得真好看。”翟鸿凑着她一起看。

　　“要不然我给你拍一张。”

　　“好啊。”翟鸿走远几步，背后是高墙耸立，他双手插兜朝着镜头咧嘴笑起来，明亮清爽的笑容，彼时微风经过，他额前头发被吹得飘起来，她迅速按下快门，一张笑脸，一位活力满满的少年定格在了她的相机里。

　　“我晚上传给你。”

　　翟鸿点头：“加微信吧。”

　　温淼点头，两人直接加了微信，这要让宋缘知道，还不得发疯到啰嗦死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宋缘拜托自己的事，喊了他：“翟鸿。”

　　还是头一次听编剧喊他名字，翟鸿转头：“我在。”

　　她诚恳回答：“我朋友是你铁粉，现在能方便要个签名吗。”

　　翟鸿又弯嘴笑起来：“可以。”

　　温淼手机震起来，她拿起来接听电话：“找翟鸿？”

　　旁边翟鸿死命摇头。

　　“不好意思，我没看见。”温淼摁断电话，旁边杵着的翟鸿道谢后松了口气，翟鸿答：“经纪人那没良心的，肯定让我回去乖乖等车。”

　　温淼想起突尼斯取景拍摄已经完成，现在剧组全员返国，翟鸿是今天晚上的机票，翟鸿这十几天光顾着拍戏，整个人根本没时间在古城闲逛。

　　温淼笑：“这几天辛苦了。”

　　“温姐也辛苦了。”翟鸿看到附近有一家小餐厅，“咱们去吃点东西吧，饿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