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森林》左椿

5、005

　　老板说Couscous是突尼斯国菜。是用麦粉团、蔬菜、肉类还可以加上鱼肉制作的菜肴，翟鸿还点了猪油火腿蛋糕、两份瓦罐牛肉、油炸蛋三角，还点了两杯甘甜啤酒。

　　接近五点，外面起了凉快的风，穿过屋形窗口越进来，她胳膊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乌云压在城池上方，把光线挡得彻底，翟鸿说：“看这情况估计得改签了，说晚上有暴雨呢，我怕飞机忽然故障从天上唰地掉了。”

　　温淼噗嗤笑声：“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因为前两个月那个飞机失事，我到现在都不想坐飞机。”翟鸿也笑起来，吞了大口的肉。

　　温淼盯着桌上摆满的美食，无奈地问他：“你这么饿吗。”

　　“超级。”翟鸿收好手机，轻声细语地说，“我刚刚发消息给董央姐她们，一会儿就过来。”

　　“那肯定能吃得完……你喊了几个人。”

　　“就俩。”翟鸿掰指头，“董姐和霍前辈。”

　　她噢声，继续吃饭。

　　过了七八分钟，董央进了餐厅，穿着淡绿色雪纺连衣裙，雪白肌肤，亚麻色波浪长发随意地被披在脑后，她无可挑剔的女神范，见到正在狼吞虎咽的翟鸿，也失声笑起来：“翟鸿，你饿死啦。”

　　翟鸿招呼她来坐：“霍前辈呢。”

　　“他来了。”董央向门口招手，“这里，衍森。”

　　温淼没抬头，旁边一个黑影挪过来，把她周围光线全挡了，接着是她旁边板凳移动的轻微声音，男人坐下来：“你们俩又怎么碰上的。”

　　翟鸿哈哈两声：“我刚好看见温姐在拍照，就求她帮我拍一张，温姐拍得真得好。”

　　董央：“看来温编剧样样在行啊。”

　　她静了两秒，摇头：“没有。”

　　霍衍森也看她：“不用谦虚。”

　　“……”

　　实话真的不在行。

　　董央提醒翟鸿：“记得告诉你家杜文你在哪，他快急死了。”

　　杜文是翟鸿的经纪人。

　　翟鸿点头，摆摆手机：“我刚给他发了消息。”

　　董央说：“温编剧写得这部《恶人》，我反复看了很多遍，剧情衔接真的很好，局中局，我以后也一定要和你合作。”

　　温淼笑：“以后肯定会有合作的。”

　　董央佩服地瞧着温淼：“很厉害哦，你能把霍影帝直接请过来。”

　　霍衍森头也不抬：“请我的是剧本。”

　　董央吐吐舌头。

　　四人又交谈几句，杜文开车过来催翟鸿了，进入餐厅后与其他三人问好，说：“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好意思。”

　　翟鸿有些无厘头：“我没添麻烦。”

　　董央笑起来：“没添麻烦，翟鸿还请了我们一顿，改天还得好好请他。”

　　杜文笑起来：“我一块请一块请！”

　　翟鸿驱车赶上最晚那班飞机之前，抬眼看向她，喊了名字：“温淼，回国后再联系。”

　　温淼嗯声：“路上小心。”

　　翟鸿咧嘴笑起来：“你回去也小心呀。”

　　旁边还站着董央他们，董央摇摇脑袋，笑得有些无奈：“翟鸿是把咱俩忘记了吗，眼里只有温编剧了。”

　　霍衍森静了良久，忽然撇头离开。

　　回到房间后她吃了胃药，随后整个人倒在床上，脑袋很沉重，刚才还想着回来就洗澡的想法，逐渐被睡意冲淡。约过了半小时，门被轻叩响，她清醒过来去开门。

　　霍衍森腰板笔直地站在门口，脸颊被逆光而来的阴影遮得彻底，除了那双被壁灯照出一丝亮光的眼眸，温淼却对他这副沉默状态心有余悸，这让她想到那年高二末考的成绩公布，温淼考得极差，也是这幅不动声色的表情。

　　温淼滞了一秒：“有事？”

　　霍衍森嗯声。

　　隐约的说话声由远及近，温淼眼前这个男人的日常生活在圈内也算影响力巨大，被工作人员看见确实不好解释，温淼迅速拽住他胳膊往里边拽：“先进来。”

　　这场面让她优先想到《恶人》的紧张剧情。霍衍森并不担心被人抓住把柄，他迈开长腿，皮鞋悄无声息地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手臂与她薄凉的皮肤擦肩而过，他依旧面不改色，沉重感写满了面目。

　　温淼：“坐着说。”

　　霍衍森坐在松软的单人沙发上，眼前则是她暂时用来睡觉的木床，被子被放得很乱，可以想象到她上午着急出门的场面，他淡笑了下：“原本，我下午想找你谈谈，没想到你和翟鸿玩在一块。”

　　温淼脸色微僵：“还有事吗。”

　　霍衍森：“你住在哪里。”

　　“华真区。”

　　“别住那里，搬回老宅。”霍衍森微微抬眼，视线沉沉地压着她，直到看见温淼脸上相当短暂地显露出的一丝错愕。

　　“我并不想——”

　　他很快接话：“温淼，你二姨担心你一个人住会发生意外，前两天打电话给我要求你搬到霍家老宅。”他这次的动机很明确，只是让她搬回霍家老宅。

　　温淼：“我一个人没关系，而且那是霍家，并不是温家。”

　　“那是你家。”霍衍森口齿清晰地告诉她，“你十岁就开始生活的地方。”

　　两人僵持了半分钟，温淼觉得和他谈不下去，刚想赶人走，桌上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二姨，她接通：“二姨。”

　　李蔓很怀念自家淼淼的声音：“淼淼哎，想死你了，回国后还适应吗，听衍森说你们现在在突尼斯工作啊。”

　　“二姨，我挺好的，嗯，我们都在突尼斯。”

　　“注意安全啊。”二姨说，“不知道衍森有没有和你说啊，淼淼啊，你还是搬到霍家老宅去住吧，你一个人我可担心死你了，赶紧搬过去住，大哥也就你这么个宝贝女儿，别让他担心你。”

　　“可是我——”

　　二姨笑起来：“别可是啦，你从小到大不都是生活在老宅里的吗，而且我觉得衍森肯定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你二姨我在国外担心死你了，就怕你被坏人揪住。”

　　她嗯声，嘴里嘀咕：“知道了。”

　　二姨：“好好好，你赶紧和霍衍森讲啊，衍森还是很好的，见到人的时候一定要管他叫三叔啊，别三四年没见了三叔都不喊一声。”

　　温淼笑得无奈：“知道啦。”

　　电话挂断后，温淼抬头，直到碰触到他嗔黑的眼眸，她挑眉，甩了下手机：“如你所愿。”

　　他嘴角略微弯起来：“还有呢。”

　　二姨嗓门一向大，刚才说的话霍衍森肯定全部都听见了。

　　温淼有些不情愿：“三叔。”

　　他脸上淡笑：“这么不想喊吗。”

　　“……”倒也不是。

　　男人眼睛瞥见桌上亮着屏幕的笔记本，一张照片被放大摆在那里，他盯了会儿：“这张照片拍得不错。”

　　温淼点头。

　　霍衍森又沉闷两秒：“喜欢翟鸿的话，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

　　她浑身倏然冰冷，嘴巴硬硬地憋出两字：“不用。”

　　他弯嘴笑了下：“为什么不用，照片都拍得上进。”

　　温淼咬咬牙，站起来请他出去：“要睡了，你可以回去了。”

　　霍衍森站起来，他走的不是门口，而是停在温淼身前。
　　以身高俯视着她，温淼首先看到的是那只净白衣袖挽到手肘半臂的地方，她抬头，因为身高差距，不觉后退半步，却被他牢牢抱住了背脊，炙热掌心烘着后背。低沉沙哑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这么讨厌我？”

　　也许是霍衍森的眼睛太过深沉，仿若黑洞一样吸引着她，温淼脑袋撇过去，嘴里慢吞吞地回了六个字：“我就是讨厌你。”

　　说完，脖颈被温热的两瓣东西狠狠咬住。

　　她冷嘶声，知道是什么，双手开始挣扎：“放开。”对方死死握住了她两只手腕，并将其抵在墙角动弹不得，高大紧绷的身板贴着她，霍衍森直起身体，垂头望她：“有种再说一遍。”

　　昏暗室内，视线终于捕捉到她的脸，她眼眸微微氲着柔色，整张脸都是红涩的，她开口，声音同样沙哑：“我讨厌你。”

　　男人不可自制地弯嘴笑声，嗔黑眼眸锁住她的全部视线，喉管上下滑动后，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缝，目光里还是她那张倔强涨红的脸。

　　他无声地轻叹气，终于后退两步，静了良久，霍衍森微微出声：“回国后我会安排张叔去搬行李，到时候电话联系。”他说完，转身离开。

　　门被轻轻合上后，温淼终于松个口气，抬手摸住脖颈间那块被他咬过的肉，好像留了牙印，到现在还有刺痛。

　　她去浴室洗完澡，通过镜子看见脖子左侧微微红肿起来，温淼凝眉，咬得真狠。

　　第二天只拍了半天的女主戏，因为董央今天状态很好，神采奕奕的，条条过，省了陈一清很多心思，拍完她就去找霍衍森讲话，只见他意识恍惚，神游在外，董央笑出声：“昨天做坏事了啊？”状态怎么不好。

　　霍衍森淡笑：“拍完了？”

　　董央坐他旁边：“嗯，今晚上的飞机，我妈整天催我回来，就怕我瘦了半圈。”

　　霍衍森：“今天辛苦了。”

　　董央中肯回答：“那霍前辈您也辛苦了。”

　　霍衍森不经意瞥眼，望见拐弯处熟悉的身影从他眼里一闪而过，男人顿了两秒，眼底被压抑的情绪积满，嘴巴抿得紧紧的。

　　董央见他心情好像真的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霍衍森依旧淡笑：“没什么，只是睡得晚。”

　　第二天启程回国，大热天的她不想拿纱巾裹住脖子，会不舒服。最后温淼用了药用膏贴才遮住，而且完全不同担心被人看见，她和陈一清讲明后很快收拾好行李，独自打的到了突尼斯机场。

　　上机后她被人拍了下肩膀，转头看见经纪人戴争，手里拿着行李箱朝她微笑：“温小姐，好巧啊，你也赶这趟飞机。”

　　温淼懵了两秒：“就你吗。”

　　“不是，还有霍先生。”戴争指指头等舱的方向，“霍先生在头等舱。”

　　她噢声，侧身让道。

　　戴争道谢后进入了头等舱。

　　她还在为前天晚上的事情顾虑，所以这两天一直躲他，没想到赶的都是十点飞机。温淼不多想，握紧拳头，躺在座椅上准备闭眼睡觉的时候，肩头又被人轻轻戳了两下。

　　温淼睁眼坐起来，只见戴争一脸歉意地说：“吵到你了吧，不好意思，霍先生有事找你。”

　　温淼眼皮都不眨：“下飞机再说。”

　　“霍先生这事儿好像挺着急的，温小姐你坐我位置吧，我坐你这里，换一下。”戴争上来笑脸，毕竟温淼是界内有名编剧，两方都不能说重话，“是真的，温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