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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柳夫人 ...


  •   陆源过去默默替皇帝重新更衣,然后再盖上锦被,一切进行得无声无息。

      寝殿里鸦雀无声,莫时苓看了眼状似熟睡的夫君便有些慌乱地别过眼来,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哑然地开口道:“这里暂且有劳王叔了,本宫去去就回。”说罢,她便迈着坚实的步伐迅速地离开了寝殿,那原本粉嫩红润的唇瓣抿成了惨白的一道直线。

      南越皇后的豫章宫有多少间房连莫时苓自己都不清楚,但除了她起居的正殿外,她倒是记得很清楚随她陪嫁来的柳夫人住在哪间,因为那是自己亲自为她挑的养老的地方。自从她做了皇后,她就再也不用北昭帝和德妃给她的那些人了。她已经成功逃离了那座牢笼,为什么还要恶心自己整天对着那些看守她的人呢?

      莫时苓带着人踏入那间屋子的时候,柳夫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正当中,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贯的端庄得体,甚至带着一丝欣慰赞许的微笑。她的面前是一张鸡翅木的小几,朴实无华,上头放着一红一白两个细釉瓷瓶,并一套紫砂茶具。

      “柳夫人。”莫时苓站在门口,直直盯着她。

      柳夫人轻叹口气,敛了眉眼,说话还是那么一板一眼:“殿下,好久不见。”

      她还记得出嫁前以及这来南越的一路上,这位北昭宫廷的高阶女官是如何耳提面命地提点教化她的,真是事无巨细、苦口婆心,算起来应当是一位尽职尽责的好教养嬷嬷,可同时也是看她看得最紧的一条狗,简直讨厌极了。

      “殿下,巫医进宫了,驸马的病症应当是有眉目了吧。”

      她还是称呼她殿下,她从来把她当作北昭人,就连尊贵已极的南弦都要屈尊做“驸马”。

      “柳氏,解药就在这两个瓶子里?”莫时苓一点都不想跟她客套。

      “是啊,今次用红瓶中的,下次用白瓶中的。”柳夫人迤迤然倒了两杯茶,轻声应道,“殿下既然来了,难道不愿赏脸跟微臣喝杯茶么?”

      两次而已,没有下下次了。

      九种毒药,九种解药,她就算掰开了揉碎了知道了其中的两种又如何呢。

      “谁下的毒?”莫时苓怀疑自己的眼中都已经萃了毒。

      “这个,您要去问陛下。”柳夫人大概是见她没有进门的意思,便自顾拾了茶杯饮啜。

      莫时苓也确实没抱太大希望能从她嘴里得到更多,她不过是不甘心,不过是因那一丝丝侥幸,她的阿弦......她的阿弦还等着她去救,那因她而遭受鱼池之殃的人啊,说好要彼此保护着走下去的。

      莫时苓挥手让人取了那两个瓷瓶,看着那已然趴在小几上对着她笑的妇人,强自笑道:“我会问的,总有一天,我会到他面前亲自问他。”

      柳夫人似乎想笑得更真诚畅快些,便咧了咧嘴角,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她看了眼手背上的鲜血,望着她一路上照顾过来的小娘子喃喃道:“可是留给殿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莫时苓看着她猝然垂下的头颅,只觉得突然间遍体生寒,是啊,她终究还是说对了,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而且她根本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再最后望了她一眼,转身毅然离开这间她从未走进也再不会走进的房间。

      ——

      上回小东湖的赏荷宴因小皇孙的意外落水而匆匆告结,不过太子妃的好意到底没有被辜负,意外前,临川长公主很是发现了些不错的小娘子,其中要属御史台王侍御史家的王琬最得她欢喜。

      待小皇孙事件落下帷幕已是过了中秋,临川长公主便下了帖子请这位王大人的顶头上司御史中丞家的夫人牵头,邀请王夫人和王家小娘子一道去云步寺上香礼佛。楚沅自然也在这个活动的参与者名单里,其实她甫一听到这项活动是挺汗颜的——这种内宅妇人常见的交际活动,她之前实在是没怎么体验过。这下好了,赏花会、烧香拜佛都齐全了。

      几家人选了个秋高气爽、天朗气清的好日子,便相携往郊外的云步寺而去。之所以一定要选云步寺,是因为那天恰好是休沐,萧家的长兄萧宴绥会带着幼弟去拜访云步寺山脚下住着的师尊大人,然后顺道接母亲和妻子回家。这么一顺道,小郎君和小娘子不就好巧不巧地碰上了么,若是看对了眼,那就是一桩美谈。

      当然,这种事情临川长公主还是托御史中丞史夫人悄悄跟王夫人交了底,两家暗中有了默契才好行事,否则这美谈就要变唐突了。

      临出门前,萧宴纯不知从哪儿得了这消息,夹带着糖糖小朋友一枚便上门了,只道也要去庙里拜拜给糖糖再添个弟弟或妹妹,反而是待字闺中的萧宴绰乖乖留在了家里。这却要从那位史夫人说起,萧宴绰已经定亲的郎君正是史夫人家的次子,未来婆媳这会儿要见面相处总归是有几分不便。

      待他们到了云步寺山门外,早有方丈领着知客僧在那儿迎候——因是长公主驾临,以防安全,云步寺早一天便贴了告示今日谢绝其他香客,独独接待长公主一行人。佛家有云,众生平等。如此看来,似乎也不尽然。楚沅好笑地暗暗摇了摇头。

      空谷山林,没有了其他嘈杂人等倒更显清幽了。礼完佛事,长公主与几位夫人便去了禅房听方丈讲经,几位小娘子又哪里坐得住,便由楚沅和萧宴纯领着四处闲逛游玩。这会儿姑嫂两个坐在银杏树底下的石凳上饮茶,含笑看着王琬与史家的小娘子带唐棠玩。

      楚沅看了一眼跟她出来的孙姑姑与筱碧,笑道:“你们也去吧,或随意逛逛或去拜拜,都随你们,这里不需侍候了。”

      萧宴纯见此也遣退了两个丫鬟,独留下唐棠的奶娘跟着照应。

      “我原先怕这王家娘子太过软糯,毕竟是文臣人家,可如今瞧着竟是活泼得很。”萧宴纯望着那边玩得正欢的几个,羡慕地叹道,“真真可爱,什么时候我也能再得个小娘子就好了。”

      说罢,她瞥了眼兀自怔怔浅笑的楚沅,蓦然想起前些日子虞家夫人的那桩事,怕这嫂嫂因此多心便又生生转了话题,不好意思地笑道:“嫂嫂,我听说兄长带你去傅师父那儿归的宁?那傅师父倒当真是贴心,上回可有顺道来这云步寺逛逛?”

      楚沅自也是善解心意,便略过了她方才的话茬,开口回道:“上回来去匆忙,还不曾到过这里。”

      “哦,我倒是逛厌了这庙的,以前盛夏时节每常到云缦山庄小住消夏,哪回都要上来两三趟。唐瑄与这之前的老方丈是忘年交,后来老方丈圆寂了,也就不常来了。”

      萧宴纯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闲篇,听在楚沅耳中却是如闻擂鼓,心中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你以前常住在云缦山庄么?我听那儿的小童石溪说,那云缦山庄原是一位天仙似的娘子赠与我师父的。”

      “石溪怎么还是这么可爱,”萧宴纯笑得合不拢嘴,“没错,云缦山庄原是我的产业,后来便送给了傅师父——我也是送得极不情愿的呐。”

      这、这、这......臆想了半天的将傅流年“金屋藏娇”的天仙娘子居然是眼前这位?楚沅有些瞠目结舌,赶紧饮了口茶——真是太罪过了......阿弥陀佛......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跟傅师父打赌输了,他指明要我这处宅子,没办法只好赔给他咯。”

      什么赌啊,值这么大一栋宅子?不会是傅流年那厮挖了个坑给她跳吧......

      等等,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傅流年这厮回来跟萧宴绥师徒“相认”该是他们这桩婚事前后脚的事情,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俩人应该还没“相认”吧?怎么萧宴纯跟傅流年很熟么?这是背着萧宴绥有私底下的联系?

      自己的这位大姑子......越看越不简单呐......

      很久以后,楚沅才真正认识到,除了萧宴绫那个“废物”,萧定与临川长公主的子女确实都不是省油的灯。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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