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 武 祭 （改）》寸土禾

35、第三十四章 隋军降了

　　第三十四章隋军降了

　　石子河报捷，翟让李密大败刘长恭于横岭之东，主帅败走，隋军死伤过半。
　　裴仁基闻讯故垒自守，无有出兵。
　　是日黄昏，瓦岗出征军归寨。

　　李密下马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张荃驹何在？”
　　走过来给李密牵马的小兵愣了一下，答道：“人在荥阳城。”

　　今天的夜里月亮很亮，亮的掩盖了周围暗淡的星辰。连绵的月光轻轻扬扬洒下，落在荥阳城外五里的一个小亭内。

　　亭内坐着两人，各自身后左右均立着两人。坐在左侧的是一位中年男子，须发花白，却精神矍铄，双眼炯炯。他身后一侧立着一个青年男子，约摸二十出头，身形颀长，腰插双锏。他脸颊修长，轮廓如刀削，双眸所发散的坚毅之气，让人见了便有种压迫的感觉，似乎可以震慑人心。而另一个少年，年纪则轻很多，整个人活力十足，身形还未长足，双手持着一对银色梅花锤。他的脸颊依旧似乎有些婴儿肥，一双虎目大而圆，熠熠生辉，面目所浮现的神情几丝顽皮又有几丝少年老成的意味。

　　而坐在右手的是一个二十左右的少年，他一身青衣，发髻高高束起，鬓角有几丝短发张扬的在间或而起的柔软夜风里散开。他下巴微微扬起，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散漫而又骄傲。他皮肤很白，清逸的月光飘落在他脸上，散开一层银色的光晕。

　　他身后一侧站着一个高大肥壮的男子，腰插一把单斧，隐约可以看到锈迹，只是他却长着一张极其可爱的脸，滚圆柔软，配着一对深陷的酒窝，一双圆目，光芒清澈。而立着的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一袭白衣，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他的五官宛若工笔，精致细腻。

　　“裴将军，晚生瓦岗张荃驹。”
　　“哦？你是那个开药庄和铁铺的张荃驹？”那中年男子便是隋军东路大军的主帅裴仁基。他在晌午时分收到瓦岗使者的口信，信上只了了几字，“若为天下苍生，今夜荥阳五里亭相见。”
　　阿驹恭敬的点了点头，“正是晚生。”
　　裴仁基不由有些疑惑，“你不好好的经营你的生意，跑到瓦岗作甚？”
　　阿驹微微一笑，撇开话题，“裴将军，可否先看此信。”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裴仁基。
　　裴仁基接过信封展信而读，只读了几行，双眉便紧紧蹙在一起，“肖怀静？”他喃喃自语的对着信纸，脸上隐现的怒意阿驹看得一清二楚。而他身后的小小少年正是裴元庆，此时，他正伸长脖子，睁大双眼也想要看个清楚。而伫立在另一侧的青年，正是那日与王伯当程咬金恶斗的秦琼。此时的他却似乎对信件内容并不感兴趣，他的目光，停留在阿驹的脸上，似乎想要在他脸上寻到一丝答案，这个少年，为何如此眼熟，他，到底是谁。

　　“这封信为我瓦岗哨兵所截，在下觉得还是送还裴将军比较妥当。”阿驹浅笑着，目光偶然落到秦琼的身上，却发觉对方正毫不掩饰的凝视着自己，目光灼灼，心不知为何，竟陡然跳漏了一拍。
　　裴仁基将信折好，放入怀中，面色已由最初的惊诧转为平和，“张公子只是为送信而已？”
　　阿驹忽然起身，拱手行礼，“在下为天下苍生而来。”
　　“哦？”裴仁基一脸兴味的看了看阿驹，“愿闻其详。”
　　阿驹嘴角一扬， “裴将军在下倒是有一个问题要请教，何为忠？”
　　“忠？自然是忠于朝廷，忠于天子，君有令，必行之。”
　　阿驹听完，轻声一笑，笑得洒脱而大气，“然晚生觉得此为愚忠。”
　　“愚忠？愚忠？”裴仁基听闻，原本轻松的神色慢慢肃然起来，嘴里喃喃，反复念着，“愚忠。”
　　“若天子之令，在乎民生，则行之。若天子之令背于民生，则弊之，此为忠之大意。”阿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今天子，暴逆于天下，苍生之苦，将军体察民情，自然知晓。如今，起义军如此之多，都只是百姓不堪其苦，被迫而反。我瓦岗之众，原也不过是捕鱼种田的百姓而已。将军现执隋帝之令，镇压民意，岂不是行愚忠，背天下之道？”

　　阿驹还要接着说，一旁的裴元庆插嘴道，“爹，这小子说的很对啊，那狗皇帝只懂享乐，听信谗言，还想削您的兵权，还不如反了，自己做皇帝。”
　　“休得胡言。”裴仁基提了音量喝道，裴元庆撇了嘴，一脸愤然。

　　阿驹一笑，知目的已成，“裴将军乃一代名将，若能摈弃陈念，实为天下苍生之福。在下言已至此，还望将军珍重，留心小人。”说完，躬身告辞。

　　团子见阿驹正事说完，转身要走，便再也憋不住了，冲秦琼嚷道，“喂，姓秦的小子，上次你溜的真快，找个时间，咱们再打个痛快。”
　　阿驹摇摇头，拽了团子的裤腰带就走，团子急得嚷道，“清点，裤子掉了。”

　　才走几步，耳际忽然飘来一声低沉却温暖的呼唤，仿佛暗夜里随着月光洒落的雨丝，“狗子？”
　　阿驹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对着那月光下的男子微微一笑，轻轻颌首，唇齿微动，“狗子。”

　　次日清晨，天色微亮，薄雾缭绕，荥阳城墙上值夜的哨兵，打了个呵欠，无意间，竟发现城楼下，一人一马，慢慢从白色的雾丝中走出，风吹过，竟现出千军万马，列于那人身后，哨兵惊得张了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傻傻的看着。
　　第一抹阳光穿透云层射向大地时，那位于军阵前的来人，缓缓举起一面白色的军旗，朗声喝道，“隋朝裴仁基，领军来降。”
　　声音震破天际，在空旷的四野飘散回荡。

　　那哨兵愣了半晌，忽然领悟到，隋军，隋军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