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一期一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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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吻戏。请问两位在演吻戏的时候会不会害羞呢？”
主持人站在舞台中央，背后的是硕大的LED屏幕，《似水青春》的海报撑足了整幅画面，主持人在聚光灯下语调亢奋昂扬。
她刚问完，台下顿时响起一片看戏的起哄声。媒体们立刻聚焦台上的黎睿俞音，而台下的粉丝也反应各异，群情激动。
黎睿笑着看了俞音一眼，果不其然，后者一副扭捏害羞状。于是作为男士，黎睿便发扬绅士风度独自应付难题：“不会啊，我们都是专业的演员，一切都是剧情而已。”
主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再接再厉煽风点火：“可是听说这部戏里你们有不少吻戏呢，有室内的，还有马路边的，有悬崖上的，还有大雨里的，这么多浪漫的场景，也没有一点点悸动的感觉吗？毕竟是吻戏呀。”
“唔，其实就算不是吻戏，近距离看着睿哥的脸也是很让人紧张的呢。”俞音接茬道，说着还欲语还休地当众瞥了黎睿一眼，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她的春心萌动，“毕竟是亿万少女的梦啊。不过也要多谢睿哥体贴周到，拍戏的时候也照顾到女演员感受，所以最后才没有太多NG。”
“NG？”主持人立刻识趣地捕捉到关键词，“所以吻戏的NG次数很多吗？一共NG了多少次啊？”
“大家都是专业的，大部分都是一条过。”黎睿眼见舆论就要被俞音带歪，赶紧把话头接过来，“其实大家只要看过我们的拍摄花絮就会明白了，镜头外拍不到的地方站满了摄像灯光收音，一堆人盯着呢，与其说是浪漫，不如说热闹可能还更贴切一点。……做演员的，身体发肤都不属于自己，是属于观众的。别说是接吻了，哪怕是床戏，对演员来说也只是完成工作而已，真没有大家想象得那么旖旎。”
说罢他与俞音再次对视了一眼。两人表面上看起来仍是一团和气，可谁都清楚这一局刀光剑影，终于是黎睿防守到位，全身而退。
主持人见这话题没法再翻出水花，便适时地cue进了一段视频。这是为了开播发布会特别制作的加长版片花，特别剪进去了许多场吻戏。就算不少吻戏一看就知道是借位，台下观众还是应景地大呼小叫，显示出了对亲密戏份的激动之情。
萧沐坐在电脑前，没等那片花播完就关掉了直播界面。
刚才黎睿采访时所说的话让他回想到两周前那令人震惊的一幕，顿时如坐针毡，站起来在屋内来来回回地踱步。
那天嘴唇温热的触感犹在，萧沐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指轻抚自己的嘴唇。他还记得，当时两人嘴唇分开后，他甚至从耳中听到了短暂的蜂鸣——他是真的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就发展成了这样，原本还在好好练习，忽然就真情实感了，忽然就认知错乱了，脑中能够想象的所有解释都无法通向眼前的答案。
时间似乎在那一刹那静止了。双方好像沉默了很久，最后是黎睿轻巧地一笑，拿手背在嘴唇上蹭了蹭，一脸坏笑地看着他：“看你吓的，演个戏而已，表情像被夺了贞操一样。”
是这样吗？只是演戏而已吗？萧沐在心中反问。
“跟我比，你还差得远呢。”黎睿得寸进尺道，“见识了吧，叫你以后再小瞧哥的演技。”
萧沐曾以为自己对黎睿的业务水平已经彻底摸透，可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竟对对方一无所知。他无法判断黎睿究竟什么时候在演戏，是刚才，还是正在解释的现在。
于是，从那天离开黎睿房间的那刻起，萧沐便一直不敢再直视他。当时的震惊如今已经消退，但留下的后遗症一时半会儿却无法痊愈。萧沐不知道这算是害怕还是心虚，以前在学校他不是没和女同学排过亲昵的戏份，可从没有哪次像这次这样被打个落花流水，毫无还击之力。
不知是巧合还是默契，黎睿似乎也在做着同一件事。只要剩下两人独处，气氛就不同与往常，他们像是拿了同一套名叫“若无其事”的剧本，却演得处处透着破绽，浑身上下都贴满“尴尬”的标签，还不愿意主动拆穿。
萧沐心想也许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等到剧组杀青，他们便不需要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对。一旦分开，兴许就会慢慢淡忘这段记忆。他听毕了业多年的师哥师姐们说过，刚出来演戏总觉得戏里发生什么都是真的，演的也都是自己。只有演惯了演疲了，才知道那不过是戏。
戏里做不得真，也担不起这个“真”字，一旦太计较真伪，就等于是把自己搭进去了。而萧沐知道，自己搭不起。
“叮”的一声，手机提示音响起，将萧沐从神游中抽离。他打开手机一看，是八百年没有找过自己的董雨琪。
“一会儿晚上有空吗，请你吃饭。”
这段日子以来董雨琪不自觉地与他拉开了距离，人名几乎沉到了微信列表的底端。萧沐在拍摄现场见到她，彼此还是会客气一下礼貌寒暄，但私底下真的全无交集。今天也不知吹的是什么风，董雨琪竟然会主动邀约，而且那消息的语气……即便是隔着手机屏幕，萧沐也能感觉到并不简单。
事实证明，直觉这回事，并不是女性的专利。
两人约在影视城附近一家餐厅的包间。这里位置相对隐秘，包间要在楼下报上预约号再被迎宾小姐单独领上去，电梯要刷卡，上去门一开就是走廊，两侧都是大门紧闭的包间，一路上见不到一个闲人，充分保障了客人的隐私。
这跟剧组寻常聚餐的阵势很不一样，萧沐看着脚下柔软的地毯，两边精致雕花的门框，就已经被这气氛渲染得忐忑起来。
推开门，只见精心装扮过的董雨琪坐在桌边，回头看见萧沐就是嫣然一笑。萧沐心中一震，只能局促地点点头。他发现平时总贴身陪着董雨琪的助理小丁不在，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一餐。各色珍馐琳琅满目，过于丰盛，甚至让他怀疑是不是还有一大半参与晚宴的人还没出现。
董雨琪也不多说什么，招呼萧沐坐下，就开始给他倒酒夹菜。
萧沐十分惶恐，他酒量太浅，生怕喝多了失态。对方一个女孩子，万一自己醉了需要人善后，没的给别人增添麻烦。但董雨琪不知是怎么了，一面劝酒一面却把自己往死里灌。
萧沐看见一瓶红酒很快见了底，而对方的筷子还没动几次，便在董雨琪打开第二瓶红酒之前劝道：“好啦，大家都是朋友，差不多点到为止就好了，酒喝多了伤身，你也不要太贪杯啦。”
“伤……身？”董雨琪已经醉眼朦胧，看着萧沐呵呵呵地笑了起来，还是不管不顾地把酒打开了，“不多喝点，让我就这么憋着，伤的可不是身，是心啊！”
萧沐不禁一抖，这语气……
董雨琪眼泛桃花，双颊酡红，表情却是又委屈又可怜，整个人摇摇晃晃，柔若无骨。萧沐眼见他要往自己身上倒，连忙伸手去扶。不想被她一把抓住了袖子，攀住肩膊，将整张脸蛋送到近前。
“萧沐，我喜欢你……”
萧沐脑子一嗡，再次短路，兼之被她口中酒意一熏，几乎就要跟着醉倒。只见董雨琪不依不饶，目光殷切，直勾勾地盯着萧沐的眼睛。她半天等不来答复，如同万蚁啮心，再也无法按捺，竟向前挪了挪身子凑近过去，主动把一张樱桃小口覆向萧沐的双唇！
萧沐想也没想，瞬时向后一弹，仿佛欺近过来的不是个娇滴滴的姑娘，而是什么洪水猛兽。孰料那座椅重心不稳，在萧沐向后的同时忽然后倾，于是他便如同表演舞蹈特技一般，紧靠着椅背向后旋转90度，生生地仰面栽倒了下去。
董雨琪的面前顿时一空，整个人都是一愣。接着就听室内轰然巨响，萧沐已躺在地上，捂着后脑疼得龇牙咧嘴。
这动静把她的酒劲吓醒了一半，董雨琪惊道：“你没事吧！”
萧沐不待她来搀扶，自己避嫌地主动爬起来。他一面揉着摔懵了的地方，一面坐到了个远些的座位，笑着安慰：“没事没事，一时大意，没吓着你吧？”
董雨琪怔了怔，萧沐这与往常如出一辙的温柔在此刻看来却分外讽刺。她到这时候才看清了，原来这人对自己的体贴并不是出于什么企图，而是他习以为常的惯例。
“不好意思刚才没坐稳，你说的什么，我也没听清。”萧沐躲开了对方的视线，小声补充道。
不但温柔地拒绝，还要温柔地给她留下已经被她抛掉的面子。董雨琪一想到这份并不想要的温柔，便悄无声息地苦笑起来。
难怪他看见自己与徐愿走近也不以为意，就算自己与对方打闹嬉笑、互动亲昵，他也完全不见醋意。原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过度解读，自作多情罢了。
“我早该明白的，原来不论你知不知道，我都没有机会。”她沮丧地喃喃。
“知道什么？”萧沐诧异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董雨琪低垂下脸，一颗硕大的泪珠砸到了裙摆上，立时印出小小一滩水渍。她攥紧了拳头，明明胸中存着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无法对他吐露。
她怎么能告诉他，前些日子是自己以为他看到了段语辰的爆料，才羞于与他接触；她又怎么能坦白，今天是黎睿告诉了自己那条消息已经被他删除，所以才鼓起勇气想要试上一试。董雨琪只知道，自己的戏份过两天就要杀青了，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恐怕下次再遇见对方也不知何年何月。
干他们这行的，整天不是扎在这个剧组就是扎在那个剧组，和任何人的相遇都是一期一会过时不候，所以才有那么多无疾而终的情愫，那么多分道扬镳的遗憾。
她不想把自己的姻缘赌在阴晴不定的老天手里，想趁着最后的机会再努力一次。却没想到弄成了这样的局面，现在想想，真是笑话一样。
“没什么。”董雨琪擦了擦眼睛，抽泣了两下勉强止住，努力控制着自己，“是我喝醉了。快杀青了我太舍不得，所以一时情绪波动，萧老师，你别见怪啊。”
她的称呼又从“萧沐”变回了一开始还陌生时的“萧老师”，萧沐听在耳中，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讷讷地道：“嗯。”
董雨琪微笑着抬起脸来：“那我这就叫小丁来，把我送回去吧。”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一期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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