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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 38 章 ...

  •   陈钰和傅征小日子过得乐乐呵呵甜甜蜜蜜,还能有富余心思想要跟部队换点种子物资什么的,村里别的家可就没多少能像他俩这么优哉游哉了。

      今年从年初开始年景就不好,外出务工的村民人数本来就比往年要少,就算有些人照常出去了,没转悠多长时间就也搭帮结伙地回了村子,说是外面现在好多建设要么缩减了,要么干脆停了,联系好的工头自己都找不到活儿干,再加上夏粮减产,城市里动荡得不行,勉强留在外面的务工村民只能卷卷包袱回了村子安生下来好好种地。

      到了九月末,一场大雪又造成了全球范围内的大面积减产欠收,有些地方更惨一点甚至还有绝收的。部分城市时隔几十年重新开始了配给制,没有本地户口,连救济款救济粮都领不了。路面通车之后,村子里又迎来了一次返乡潮,只不过这一次,回村的人有不少都是早已经在外面安家却没能落户的。

      “婶儿,跟你打听个事儿,就村东头那个小陈,陈钰,现在有对象没有啊?”王佳跟着刘家栋在岭头村住了十来天,自觉情况已经摸得差不多,便开始临着一袋瓜子前后左右四处串门唠嗑了。

      “陈钰啊?还没呢。”现在受摆放的是刘家栋五叔刘树贵的老婆。刘树贵和村长刘树民,刘家栋的老爸刘树生,往上数爷爷都是一个,互相之间也都是堂兄弟,关系不远,王佳这句“婶儿”倒也没叫错,只不过刘树贵的老婆赵春英那是什么眼神儿?早看出王佳这是别有用心,虽然不至于开口赶人,但是也明显不太热络。

      “那咋没想着找对象呢?这么好的小伙子,不可能没人盯着吧?”王佳这是实话,陈钰要说这也到了法定结婚年龄,农村人结婚本来就偏早,甚至有不少是每到年龄就先结婚,到时候再领证的。就像刘畅爷爷刘树生之前说的,陈钰这家庭状况,上没有婆婆管着,左右没有兄弟看着,自己是个钱耙子,嫁过去那就是擎等着享福的,居然到了现在还没动静,那才是真的有问题。

      “你问这个干嘛?现在年轻人自由恋爱,人家小陈不想找,别人哪插得上话?!”村子里倒是早就有人传,说陈钰命太硬,克爹妈克老婆,去年又有人说陈钰疯了的,但是命数之说东北人本来就不咋信,至于说陈钰疯了的,二十来岁大小伙子正是容易激动的时候,跟人打一架怎么就成了疯子了,更别提挨打的那个前·刘会计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鸟,小陈那几拳头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只不过这些事情,村里人自己说两句也就算了,眼前这个王佳算是哪根葱,根本没必要告诉她。

      春英婶子手底下麻利地干活,扫帚都递到王佳脚底下了,扫起来的尘土不大,但是再怎么二五眼也知道这是在赶人了,王佳也只能讪讪地起身告辞,领走还没忘记把拿过来没嗑两口的瓜子给带上。

      “切,什么东西!”春英婶子把桌子上的瓜子皮扫干净,心里很是撇了撇嘴。刘家栋两口子撇下老爹孩子十几年不回来,还是挺招人讲究的,村里人现在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大多还是偏向着刘畅的。至于刘家栋那个小儿子,回来这么长时间,门都没怎么出过,左邻右舍都还不认识呢,更别提处什么感情了!

      王佳碰了一鼻子的灰,悻悻地回了家,看看也快到饭点了,刘畅还没回来,家里头三个老爷们都窝在屋里炕上每一个动窝的,不由得又是一阵气闷。她虽然也是出声在那小县城,算不得城市人,但从小家里用的也是液化气罐,还真就没亲手生过炉子,第一次生火做饭的时候,冒了老大的烟也没点着火,最后还是刘畅上来摆弄两下,火就着了。虽然那丫头表面没说啥,但那眼神里头的意思她要是看不出来,那她就是瞎!今天要不是春英婶子提前赶人,她正好还能等到刘畅开始做饭了再回来,现在一看可好,这丫头也学会偷懒,干脆不在饭点回来了。

      王佳估摸着自己的能耐,干脆没去碰大灶,转而用起了旁边的火箭炉,这个可比大灶点火容易多了,火势上来的也快。正热着锅呢,刘家栋从屋里转了出来,问道:“中午吃啥?”

      “有啥吃啥!”王佳切着半刻白菜,没好气地回答。他俩从城里带回来的那点粮食早吃没了,现在顿顿都是碴子粥,肉也基本见不到,儿子吃不惯粗粮,整天摔摔打打每个好脸,她这当妈的心里也憋屈。要不是提前跟娘家通了气,明确得到一个不欢迎她回娘家的答复,谁乐意跟着回这么个破村子!

      刘家栋看着清汤寡水的食材,脸上颜色也不好看。看了看屋里门关得严实,沉默了一下,低声凑到王佳身边问道:“这两天打听得怎么样了?”

      王佳“兹拉”一声把菜下锅,一边用铲子翻搅,一边同样低声回答:“打听了不少人,都是一个说法,陈钰没结婚,也一直没处对象,再往深了就没说了。”

      “那怎么我上次问我爹的时候,我爹说小陈心里头有人了?”刘家栋皱眉。

      “有人了?你爸听谁说的?”王佳也是奇怪,赶紧问道。

      “还能听谁,刘畅说的呗。”提到自己的女儿,刘家栋的语气明显并不怎么热络。

      “哦,那就无所谓了,那丫头心里肯定有猫腻儿。”王佳一听是刘畅自己说的,立刻就不在乎了,不过转念一想,又低声问道:“你说这亲事,你爸,还有你那能作上天的丫头,能同意?”

      刘家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满不在乎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么好的亲事,又不是把她往火坑里推,有什么不同意的?再说我爹已经老了,就算现在还能动弹,再往后,总是要靠着儿子养活的。”

      ====

      傅征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救灾物资会跟着部队在十月中旬到达并发放,可事实上一直等到了十月下旬,确切的日期才定了下来。整个十月份又下了几场大雪,虽然每一场雪持续的时间都不再像是刚开始时候那么长,中途甚至又有一场短暂的升温,但是造成的灾害却是实实在在的。

      村里的老房子塌了两座,被压坏的要更多一些。短暂升温的那几天,白天的时候有少量冰雪化成了水,侵入到房屋墙壁缝隙里面,到了晚上又立刻冻成了冰,反复几次,有些房子实在太老的,墙壁上就出了口子。等到过段日子一降温,冷风就从口子里呼呼地往屋里灌。有几家发现的比较早,裂口又没在卧室里,好悬被冻了个重感冒,修修补补一番也就没事了;可是有两家人却因为裂口太靠近卧室,夜里降温太快,在睡梦里就被冻死了。

      村里死了人,理论上来说是要火葬的,但真正执行起来却是问题多多。想要火葬,必须拉到县城里的火葬场,只有那里才有专门的火化炉,可是这中间,拉人去火化场要有拉车费,到了火葬场要交仪容费,火化费要分大炉小炉,同样的炉子也分国产和进口的,每一种价格都不一样,如果再想举行个告别仪式还要聘请专门的司仪,画上一笔遗体告别费。林林总总加起来,即使按照最低规格算下来,没有个三五千也是不行的。

      火化完事以后,亲人的骨灰被请回家中还不算完,村里面的白事是不能省的,骨灰盒或者骨灰坛依然要被放进棺材里面下葬,村里面如果有集体墓地还算好说,若是没有,那么地面照样要把坟头立起来,并没有起到减少占用耕地的效果。所以在实际的执行阶段,稍微贫穷落后一点的农村地区,谁家要是能火葬,就说明家里花得起以上那一系列的钱,那简直是一种“炫富”的手段。

      岭头村能花得起火葬钱的人不多,再加上村后面的山里就有一片专门规划出来的集体墓地,所以村里哪家要是死人了,通常都是儿女亲戚出钱,同村人出力,自家量力而行准备好各种寿材,抬到后山安葬下来。陈钰父母当年因为山体滑坡双双去世,就是火化之后将骨灰合葬在了集体墓地里,坟头一左一右各栽了一颗柏树,当年还是树苗,现在早就长成了材料,陈钰每次去扫墓祭拜的时候顺手修理一下,总像是心里有了点寄托。

      最近的两次下葬,陈钰好歹也算是村里的劳动力之一,都跟着去了,虽然轮不到他抬棺材挖坑,但是送葬的人多也是一种对逝者的尊重,村里面比较讲究这个。两批死者都是被冻死的,一户是老头老太太没了,另一户则是一家四口,直接绝户了。经历了这一遭,村长刘树民也是急眼了,隔三差五地就在大喇叭筒子里面做广播,提醒村民们时刻注意自家房子墙壁的状况,改修的赶紧修,实在没钱修的跟村里说一声,乡里乡亲的一人帮一把,总不至于这点力气都懒得出。

      灾难面前,人心可以很涣散,却也很容易凝聚起来,陈钰看着互相帮忙检查修补房子的村民,再想想上辈子这些人互相抛过去的提防和冷眼,也说不明白村里人到底是好还是坏。傅征干脆身体力行用上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累了、困了、出了一身汗好好睡一觉,有些事情也就抛到脑后勺不去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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