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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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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进此山不知山中之大、别有洞天,身后传来巨石滚落的震动靖远王暗叫不好,欲打马加快前行,没成想山的深处也传来了巨石声响并伴有声声凄惨的嚎叫声,靖远王眼前地势低缓隐约可见山里头扬起的尘土里藏着浓烟。
“王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靖远王半眯着眼,笑容里透着股狠辣,“前头有十几万的梁军够他们杀,一时半刻的顾不了我们,吩咐下去原路返回。”
“来时的路已被巨石封堵过不去了,周围也查看过了,都被人提前用巨石封堵了。”
“那就将石头搬开。”
“是。”副将领命带着人马朝着来路狂奔而去。
山深处浓烟渐浓惨叫愈大,靖远王的面上虽浮起一抹冷笑,但只要一想到容澈这个逆女他又自心头升起一股怒意。若非她坏了他的计划他又怎会沦落至此,每念及此便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此刻他又将怒意按捺下去,毕竟还不是报仇的好时候。
梁军一踏进这片豁然之地便看见远处有夏军列阵,只一眼梁军主将算准夏军人数不敌自己,更不以为意,并未谨慎行军放慢脚步。待到十几万大军拥拥挤挤来到了开阔地的中央,主将正要指挥对战时,燃着熊熊烈火的巨石不知从哪里滚了下来。
“将军火石是从后头往前攻的。”副将瞧见后头从天而降的巨石砸伤了不少人,赶紧下令分散列阵,眼前夏军已做四散状按照提前部署藏匿了起来,只有四面八的火石还在不停的滚落,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梁军一阵兵荒马乱。
“将军怎么办?这地上好像浸了火油。”
又一人回禀道,“将军,四处的出口好像都被提前破坏了,咱们必须尽快杀出去。”
巨石一碰到地面火势便迅速蔓延开来,这里虽然开阔但终归是个封闭之地,十几万大军挤在这里经火一烧,逃出无门唯有等死。梁军主将望了眼局势,火势疯狂很快就要布满脚下大地,他抬眼望去在山上瞧见了冷眼俯瞰的容澈。
他拔出长剑指向容澈所在方向,怒道,“拿下夏军主将人头者,赏黄金万两加封赐爵。”他话音刚一落地,重赏之下的勇夫浩荡的朝着容澈所在的山顶涌去。
容澈赌的是梁军的贪婪逞强,而早这一点上她的确赢了,浇了火油的巨石还在继续的从山上滚落,这处方圆几里的空旷之地已是火光一片,四周可通行的出路早就在前夜被封死,如今,这里就是一个烧得通红的大瓮正灼烧着南梁这十几万大军。
但很快的梁军将领也从奇袭中冷静了下来,指挥有度,分向朝着山上攻去,尤其容澈所在之地攻去的人数最为众多。山上的弓箭手已扣弦待发等候多时,一声令下,稠密的箭雨凶猛的朝着梁军飞去,令梁军又是一阵应接不暇。
容澈没把朝她攻上来的梁军放在眼里,她所在为山势最高处上来都不容易,何况还有夏军阻挡,她淡漠的眸光在密麻的混乱中搜寻片刻竟未发现靖远王的身影,她心中一凛即刻猜到靖远王已有所察觉定是在何处另谋出路。
“来人。”她吩咐身边副将速点五千人马随她前去追剿靖远王,副将领命迅速点齐五千人马随她沿山坡朝着山外狂奔而去,打马追了半晌,才隐约瞧见靖远王的人马。
而此刻靖远王那边正在奋力推开巨石,许久不见的两父女在这狭路里再次相逢,相对于靖远王眸中的狠厉容澈的眸光依旧平静如水。
“不愧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女儿,想得一出好计策。”靖远王望着她,面露狞笑,“可就算你的巨石箭雨一同招呼也未必能撼动得了里头十几万的梁军。”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逃?”
靖远王怒道,“容澈,你的名字都是我给的,你没有资格在这里同本王说话。”
“你是哪里的王?大夏还是南梁?这两处想必都是容不下你的。”容澈的话依然说得不疾不徐,“我想进来之前里头的十几万梁军若听你一言也不会落得那般境地。”
这一点着实戳到了靖远王的痛处,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他并不知道此战容澈一共带来了多少人,但他可以断定经巨石箭雨的攻击之后,梁军必然死伤无数溃不成军,到时候夏军只需从山上杀下去胜算就有七八成。
而此刻,他前后的两条路也被堵死了,如今他被堵死的又何止是这里,夏梁两国也再无他容身之地,一想到此处他那满腔怒火一发不可收拾,被仇恨烧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容澈,仿若要将她万箭穿心。
“容澈,老夫今日便遂了你的心愿。”他突然之间哈哈大笑,张狂肆意,“反正老夫出去也是死,不如就拉着你给老夫陪葬。”说完他自马上腾空而起朝着容澈杀了过去,只听得他身后副将随即传令道,“放箭。”
流光一出,光华璀璨。密集而来的箭雨被流光的剑气挡在了外面,与箭雨一同杀至眼前的是手持长刀的靖远王,他人不落地,来势汹汹,当空砍下一刀,容澈感受到自头顶而来的深厚内劲,赶紧腾空飞出躲过这开天辟地的一刀。
容澈跳至一处高崖,眸光平静的将靖远王重新打量,“你练了魏如海的功夫。”
“老夫知道你也练有绝世神功,不如今天就来比试比试,看老天在你我之间更想收谁。”说完,他如猎鹰展翅兜头罩着容澈飞去,容澈脚尖轻点岩石在山壁上极快的飞走,山下面两军已是胶着开战,而五千夏军攻入敌军之后仿佛被吞噬了一般,死死的笼罩在了敌军的包围之下。
可惜,容澈此刻已无暇顾及,靖远王功力大增是她始料未及,但流光在手她亦无惧。靖远王刀势老辣凶猛,如同蝎子一般在山上行动自如,屡屡躲过了容澈的杀招,他又张狂笑道,“你那绝世武功也不过如此。”他瞥见山下局势于他有利,又道,“给我射死她。”
箭雨如织,靖远王利用箭雨为掩护次次趁容澈格挡箭雨之际横空杀到,容澈虽自如应对但也无法制敌,不知不觉他二人交手已过百余招,山道里交战的夏军被消耗殆尽,靖远王的人有了更多的力量来对付容澈。
靖远王身边两位副将挽弓拉弦六支羽箭齐头并进朝着容澈飞去,靖远王紧跟着在她头顶上凝聚内劲,迅速朝她砍去。流光光华大炽剑气暴增,她一扬手挥断迎面飞来的六支羽箭,而另一只手则灌注十成内劲承接头顶之上的刀势。
可终归双拳难敌四手,而靖远王的功力又是突飞猛进,而这内劲里更带着十足的恨意。容澈头顶重压之下被靖远王的刀势逼落到了地上,双脚竟生生将地面踩出了裂痕,而急速飞来的羽箭却更加密集。
一手是光华夺目的漂亮剑花一手抵住当空落下的刀势,尽管如此,她的身姿依旧挺拔动作依然凌厉不见丝毫慌乱。她眉宇淡漠亦是沉稳,面色如玉身姿如松,即算是对手也不得不对她心生敬畏。
靖远王与她僵持许久,就算用箭雨相助也未能占到半分便宜,几招狠势用尽后便也力不从心,刀势渐颓,赶忙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射死她。”他一声令下,万箭搭弓正欲齐发。
蓦地,有箭矢破空而来却是朝着靖远王飞去,靖远王回身格挡正好给了容澈挣脱束缚的机会,她收回掌势腾空而起,自上落下一道剑气,地面之上仿佛多有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将迎头而来的万箭挡在了外头,这边魏长东赶紧落在她的身侧搭弓又朝着靖远王射去一箭。
“你在里面用火攻很容易伤到自己。”魏长东眼见着山里头的浓烟有增无减,便急忙翻上山头朝着战场狂奔而去,不想正巧给容澈解了围。
“无知竖子。”靖远王喝道,“竟为女色背叛父族,也是该死。”
容澈没有理会靖远王叫骂,只是道,“先拿下逆首其余的人不攻自破。”
“好。”魏长东话音尚未落地便与容澈配合默契朝着靖远王杀了过去,靖远王火速砍下一块巨石绊住他二人去路,回身迅速飞回主阵之中,见他回来后副将拉弓的弦更是飞快。
容澈将手搭在魏长东肩上轻轻一移,以魏长东的身形将自己挡住,魏长东立马会意加快了手中挥舞的长剑,一边向前挪动一边将纷纷而来的箭雨挡下,他们知道擒贼必有这生死一击。待到与靖远王之间的距离不足百米时,魏长东突然飞至半空以剑气划开一处干净地,容澈趁此机会飞身而出朝着马上的靖远王迅速掠去。
而此刻在靖远王手上是拉如满月的弓箭,他早料到容澈会有此招,他松弦,箭与容澈相对而去,但容澈并无躲闪之意,长月脱手还需一段距离,眼下他只求一招制敌并不在乎生死。
刹那之间,魏长东却突然飞至替她挡下夺命一箭,容澈眸光一怔十成功力灌注长月,长月脱手而出,紧跟着她揽住魏长东的下落的身体回到了地上。尽管飞出长月的距离还是有些远,但情急之下容澈所爆发的内劲却比平常强上了许多。
魏长东嘴角渗出的是肺腑之血,他尚有一丝力气俊朗的面上是一抹微笑,“我知道我不该挡下这一箭坏了你的杀招。”
容澈道,“没事,他已经死了。”长月的速度靖远王根本来不及避闪,那一剑不偏不倚正中眉心。
“那就好那就好,你不要怪我,我只是见不得你受伤。”魏长东的脸上露出苦笑,竟念道,“无知竖子,妇人之仁。”
“长东,是我对不起你。”靖远王已死叛军自乱,马蹄扬起了大片的灰尘,他们已无心再来杀她,只是慌不择路、四下逃窜。
“阿澈,我知道你心里没我,这样很好。”魏长东笑了,“唯有死才能叫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今日的天沉静如水,山风里有血的味道,在这狭小的天地里容澈头一次将他揽在怀中,于他来说这样便足够了。
容澈蓦地想起了他们的初见,幼小的魏长东直楞楞的望着她,跟着她,临走时才开口问道,“阿澈,待我将来娶你可好?”记忆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在他们脑海中展开,又见儿时的自己,容澈与魏长东的脸上都浮现了笑意。
山风静悄悄的吹过,四周嘈杂混乱依旧,却也无人靠近手无流光的容澈,魏长东早已闭上了眼睛气息全无,一切仿佛静止又仿佛流动不息。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有马蹄声传来又放缓渐止,她未动,副将的声音犹豫般的响起。
“梁军主将携五万左右人马破开一处通道逃进了山里,还请将军定夺。”
容澈道,“命人先将出山的道路清理出来,送魏将军先回营帐。”
“末将领命。”又是一阵狂烈的马蹄声,如同狂虐的暴雨打在了这狭小沉闷的土地上,夏军此战虽然同样伤亡惨重,但好在以少胜多灭了梁军大部分主力,此战令夏军的将士的心更加坚定,他们昂首挺立带着不容阻挡的气势朝着山外行进。
山之外有大福交给赵将军的手令在先,梁军入套之后赵将军便果断挺进最近的城池,与余下守城的梁军展开交战,两军兵力已发生逆转,悬殊较大,梁军驻城将领不敢恋战,虽不强守但也不肯将辛苦打下来的城池拱手让人,于是每退出一城便大肆烧杀抢掠,放火烧成。
城池硝烟四起许将军那边也得到消息开始攻城,每收复一州看见的只有生灵涂炭,赵、许二位将军气愤难平杀意渐浓,加紧了攻城的步伐紧逼梁军不再给他们烧城的机会,夏军与狂风席卷之势扫平三州,梁军如一片残云只能四处飘散开来。
五州战事渐平,但伤亡惨重,千里河山已成荒凉焦土。
容澈与两位将军汇合后听他们回禀军情,这一战,夏军死者六万伤者三万有余,共剿灭梁军十三万有余,当前最为紧要的是在幽衡山中逃窜的五万梁军人马。
只听容澈道,“我已派人在山上密切搜寻梁军,幽衡山山势复杂不宜进山,将已知的连山出口守住,梁军熬些时候自然要出来。”
“末将等也正有此意。”赵将军又道,“眼下已有三州收复,余下二州不出明日也定能收复,守城梁军忙于逃窜城门已是不攻自破。”
“赵将军。”容澈淡漠的眸光在烛火中熠熠生辉,“带人沿着梁军逃窜的路线追击,一直追到南梁也无须停下。”
“将军,这样恐怕再引两国交战。”许将军建言道,“还是穷寇莫追的好。”
容澈道,“陛下那边我自会请旨,还请赵将军全力以赴。”
“末将领命。”
今夜无云可一窥天河,容澈站在一处烧得半毁的城楼之上,抬眼遥望。四周旷野寂静无声,繁华城市仅此一战化为乌有,无辜百姓横死街头沦落为豺狼虎豹果腹之食,战事一起倒是滋养了这群飞禽走兽。
她平静无波的心中又泛起一丝波澜,自回南阳城至今,游历了江湖、迎回了皇姐、也得知了父母深仇,不过一年左右的时间她的一切都已翻天覆地。曾经,那座空落落的宫苑像是遮在眼前的帘幕,如今那帘幕被战火扯断,她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世间。
为皇姐守住大夏疆土也好,为百姓守住这南疆十州也罢,总之她都会留在这里,重见这因战火焚烧的五州恢复勃勃生机,还要为枉死的百姓与将士讨回一个公道,为那些留恋故土的百姓能安心重建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