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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新人,故人 ...

  •   长安西市较几年前相比繁华更甚,玲琅商铺挤挤挨挨排布于街道两侧,街面虽宽阔,但川流不息的人潮仍将大路拥堵的举步维艰,恰又正值午时,放眼望去各样小吃摊铺及酒楼皆有无数人头攒动,更莫想远在中心街区的杜春楼此时如何火爆的场景了。

      在被前后路人误撞几回肩膀,脚又挨过重重一踩后,青螟灰头土脸自人群中破围而出,决意从旁处小巷子内绕路前行。

      相比方才攘来熙往的主干街道,小巷实在清静得令人感动,青螟擦一把额汗,稍稍撩开紧裹的外衣,露出里面两枚不情不愿的蛇头来,正委屈巴巴望着主人。它们快要闷死了!

      “再忍忍,这地方你们不能出来活动,会吓着人的。”青螟爱惜地抚着它们的脑袋,见远远有路人迎面行来,赶忙遮下衣衫装作坦然无事的模样向前走去。

      沿途经过杂货铺,铁匠铺,茶水摊,还是水果摊比较有吸引力。五银一个苹果的高昂价格显然是宰人,然而对于每回进城衣食起居皆由唐无尘一手包办的青螟来讲,什么是黑心商人,什么是漫天要价,自然一窍不通。

      苹果很大很甜,青螟正啃得欢乐,隐约捕捉到似乎不远处墙面背后传来争吵声,听起来像是一男一女。青螟好奇心顿起,停下咀嚼侧耳细听,虽听不太清具体内容,但其中几个字眼令他心头一惊。

      明教?唐门?

      绕进接近声源的小巷,眼瞅四下无人,青螟叼着苹果手脚轻便跃上围墙,悄默声伏在墙头探出脑袋去瞧,却是一唐门服饰的女子正与一衣冠休散的少年唇枪舌战,颇有即将大打出手之势。

      唐门女子背对青螟,看不太清她的容貌,青螟总觉莫名熟悉,好似在哪处见过……可他从未接触过唐门女眷,这股似曾相识感从何而来呢?

      “莫名其妙!小爷压根就没看见有明教往这边来过!”那丐帮弟子约莫十六七的模样,声音虽还带些少年气派的稚嫩,可发起怒来却不乏震慑,指着地上破碎的酒坛碎片怫然道,“倒是你这女人冲过来撞在小爷身上,还打破了小爷刚买的好酒,连声道歉都没的!”

      那唐门女子冷冰冰道,“若非你拦住我去路,那明教我早已擒住,放跑我的目标不说,还要我给你道歉?恬不知耻!”

      “我恬不知耻?”丐帮少年怒极反笑,右手缓缓伸向腰后佩挂的,色若青玉通体莹润的短棒,“你们唐门门主与明教狼狈为奸,叛亲卖友,才该称其狗彘不如!”

      “胆敢辱我唐门!”女子原本沉若冰封的气息骤然凌厉,眨眼间千机匣滑入双手,蓄势待发瞄准出言不逊的丐帮少年,“死!”

      逐星箭破出匣口时,丐帮少年散漫不羁地翘起一侧唇角,短棒呼呼风起,身形径直掠过疾电般的箭矢横空跃至女子面前,只听得棍棒横扫过处噼啪两声脆响,唐门女子左肩处遭受击打,吃痛闷哼时不免被气劲扫退几步,尚来不及多做反应,短棒却不留喘息余地再度随影舞来,左右两招连发将女子行动力牢牢控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猝不及防胸口又正中一棒,蹬蹬连退险些跌倒在地。

      青螟拿掉嘴里因只顾看得出神被口水洇满的苹果,瞅了一眼其泛起丑陋褐红又口水涟涟的惨状,顿时失去继续啃咬的欲望,一面惋惜地随手丢掉,一面犹豫要不要出手帮忙。毕竟是唐门弟子,看在唐无尘的份儿上不如行个方便……

      摇摆不定间,女子已被短棒击中数次,渐渐倒退至青螟视线可视范围,而最后一招恰巧碰撞她面门之上,面具受创砰然掉落,将女子本来面目赫然暴露无遗。

      青螟顿在原地,目瞪口呆。

      怎么……是她?

      敢情他觉得莫名熟悉,原来是四年前随‘唐无尘’前来做戏时假扮未婚妻的坏女人啊!气质那般温雅娉婷,还当是和那个盈盈一类同为哪家千金闺秀,没成想竟是个唐门杀手?虽觉匪夷所思,但眼下看来,确无疑议了……

      唐门弟子素来心高气傲的,何曾被人压制着这番打法,心头窝火如何按捺得住,抓住丐帮弟子动作微停的空当施以惊鸿游龙,紧随其后运功夺魄箭便要取他性命一雪前耻。离弦箭矢流星赶月般直袭对方面门而去,足见杀意浓烈。

      丐帮少年反应极快,身体倏地向后倾仰险险擦过弩/箭,但被气流刮蹭的皮肤顷刻间凝起火辣的灼温,显而易见,若他躲不开这一箭,便将当场穿颅暴毙。他性子本就好战,此番这惊魂杀招更激起他血性狂荡,干脆火力全开,将短棒酒壶往腰上随意一挂,眼底猛地迸出高昂斗志,下一秒右手化作劲猛掌风猝然突至身前。

      此一掌所蕴强大威力连远在墙头的青螟也略受波及,若拍在那女子身上,只怕她瘦弱的身躯根本经不起这等冲击,定得遭受内伤重创。

      眼见女子落难,青螟决意先出手相救,先不论是非对错,莫要闹出人命才为头等关键!

      说时迟那时快,女子身后蓦地响起一声低喝,“小心!”同时一道人影现出,握住她肩膀用力往旁处一拽,来者飞身俯冲上前,扬起紧绷左掌反手正正对上丐帮少年的右掌,显然前者内息更深厚些,少年那一掌虽使出全力,相较而言还是输于年龄,内力远不及来人强劲,眼见那人面不改色傲然立于原地,反倒自己手掌如同重击于磐石之上,胀痛麻痒甚是难受,不由暗暗吃惊,竟有人敢直面硬接‘亢龙有悔’,只怕实力绝非那女人一般鸡肋!

      青螟再度瞠目结舌。

      唐无乐!?

      他揉揉眼睛再细看去,那副一如印象中玩世不恭的慵懒笑脸,仍遮不去凛如豹瞳的眼眸中精灼逼人的锐利,可不是当年一招将他落败还嬉皮笑脸调戏他的登徒子么!硬吃下那威猛一掌不但不落下风,反倒逼退那丐帮弟子几尺,这人武学修为究竟精进到何等高深的程度……

      “多谢师兄……”女子扶住墙面狼狈喘息,眼神躲躲闪闪却不敢去看唐无乐。

      唐无乐侧眸睨她一眼,随即回首挑眉斜视同样面色不善打量他的丐帮弟子,藐蔑之意尽显,“姓甚名谁,报上来。”

      丐帮弟子心芥他狂傲的口气,亦扬起下巴不甘示弱回瞪唐无乐,“小爷坐不更名,行不改姓,龙十八是也!”

      一口一个小爷听在唐无乐耳中实属贻笑大方,“乳臭未干,也敢在你唐门老子头上动土了?”

      龙十八恼怒道,“逞什么口舌之快,有本事两个一起上,小爷也不惧你们!”

      唐无乐嗤之以鼻,敛下眼睑冷然逼视,“跟毛娃儿动手,传出去岂不让江湖耻笑,老子什么实力,方才一掌还长不得记性?”

      “嘁,武功再高又顶什么用,你们门主干的龌龊事早把唐门名声毁完了,还怕什么江湖耻笑!”

      “你!”被唐无乐护在身后的女子闻言愤懑又起,奈何她身上处处疼痛,稍加动作都觉困难,这一声呵斥牵动方才被棍棒重击的前胸,登时疼得抚住伤处吸口凉气。

      唐无乐蹙眉捺住她的动作,他知道此为先前唐无尘于丐帮广泛散布消息所致,但因扳倒唐傲天的计划失败,又参透内中利害关系,眼下还需对外维护唐傲天,毕竟唐傲天身为一门之主,代表整个唐门的尊严,诟詈唐傲天本人倒无所谓,但唐门声名决不能遭受连辱。

      “前些日子你们丐帮长老马天忌来唐门闹事,扬言要门主给个交代,由我们少主唐无影出面劝服,怎么,难道你们的马长老不曾与你详说么?这等谣言也能听信,真是黄毛小儿蠢笨无知,”唐无乐抱起双臂,“口口声声说甚么门主勾结明教,证据何在?无非听信口传谣言便肆意中伤门主,怎叫我等唐门弟子忍气吞声?将心比心,你们丐帮前帮主尹天赐战内失踪,说他出过河拆桥畏罪潜逃也未尝不可。”

      “你少血口喷人,老帮主绝非这等背信弃义的卑鄙小人!”龙十八起初怒不可遏,当即挥棒直指唐无乐,可触及唐无乐意味深长的微笑,隐隐觉出些不妥,就是啊,人家说老帮主一句不好自己都恼怒不已,还不准人家唐门护着门主啦?

      悻悻垂下短棒,龙十八凌气四射的模样收敛许多,丐帮弟子最讲豪爽,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对唐无乐拱一拱手道,“方才是我失言,多有得罪,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我龙十八绝不会与你们唐门交好!”说罢大步流星昂然离去。

      “就这么让他走了?”

      “眼下局势特殊,丐帮唐门关系稍有缓和,莫不可让无影费劲周章得来的心血毁于一旦。”唐无乐转头看向尚且不甘的唐门女子,带些责怪道,“朵朵,你太冲动了些,丐帮掌法棍法以龙吟虎啸之势不可挡著称,前数月间唐门丐帮冲突不断,对其武学威力你应有精准决断才是,为何偏要自不量力?那龙十八年纪虽小,但武学境界已大有所成,凭你一己之力难于他匹敌,若我方才未能及时赶来,只怕你此刻非死也重伤了。”

      唐朵朵自知疏忽,赧然垂首。

      唐无乐瞧她措颜无地的模样,也不好过度苛责,又见她先前被雪水浸湿的衣衫紧紧贴伏于身,以至冷得微微发抖,她自朱雀大街发现那鬼祟潜逃的明教弟子,斗篷也来不及穿戴便冲出酒楼,一路追至西市这偏僻巷道,现下又挨了龙十八几棍棒只怕伤得不轻,便缓下面色道,“罢了,天冷,先回去再说。”

      哪知他刚伸手去扶唐朵朵,对方却如受惊般猛地向后退一大步,磕绊嗫嚅道,“我,我自己回去,不劳烦师兄……”说罢转身飞一般逃开去,仿佛惊慌逃窜的兔子。

      唐无乐略显尴尬地收回手,微不可闻轻叹一声,离去前却向青螟藏身之处斜觑一眼,吓得青螟赶忙缩下身埋在墙头后,便听唐无乐笑道,“蛇要收好。”

      “……”青螟怔愣,本能俯首去瞧,只见得两枚蛇头唰地缩回厚衣之内,迎向青螟撩开衣衫的嗔怪目光做乖巧状。

      小心翼翼探出仅露两只眼睛的小半个脑袋,唐无乐已经离去,这才松下心来。

      看来现下中原武林的局势颇为兵荒马乱啊……听方才他几人所言,丐帮唐门冲突不断,而天子脚下的长安京城竟能公然追杀明教弟子,与过往的如日中天大相径庭。想来仙教消息相对闭塞,并不知晓这四年间究竟发生何事,若有唐无尘在,现状定非这般滞后……青螟胡乱思忖心事,一面闷闷自墙头爬下,不偏不倚正巧踩中方才被自己随手丢掉的未啃完的苹果,脚下哧溜一滑闷声摔在地上,好一声巨响。

      这个鲜活的例子警示我们,莫要乱扔垃圾。

      === === ===

      行至杜春楼前,这栋熟悉的建筑引得青螟心底酸涩不已,招牌依然如每回来时那般崭新,显然擦得勤快。小二倒是更换过新面貌,正站在门口热情洋溢接引来客。一切皆如往昔,仿佛四年岁月不曾在此镌刻流逝的印痕,恍惚间他好像又回到初见那夜,手中尚且紧攥着唐无尘的玉佩期待忐忑站在这大门前。

      心跳得飞快,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将出来,青螟吞一吞因紧张而干涩的喉咙,摆手示意小二无需招待,径直跨入大堂走向正噼里啪啦拨打算盘的杜掌柜。

      杜明春直觉有道视线落在身上,下意识抬头去瞧,哪知正正撞上立于面前的青螟,一口气梗在喉头,当场涨红脸掩嘴猛咳开来——老天爷,这惊吓可够大的!城门茶水摊的眼线怎么办事的,怎么青螟主子来了也不赶紧知会一声!

      事后责问时,茶水摊老板直呼冤枉,“老大,这真不能怨我!主子吩咐的是注意苗疆打扮的少年人,可我看得清楚,压根没有穿苗疆服饰之人从城门经过!”

      杜明春无言以对。

      啊没办法,谁让天冷,青螟主子也得穿冬衣呢。

      “你没事吧……”青螟愕然,对方显而易见是被自己吓到,难道‘及’又溜出来了?低头瞅瞅,并没有。

      “没……咳,没事没事……让您见笑……”杜明春咳得老脸通红好似生吞一斤鲜辣椒,好歹顺过气来,一面摆手一面赔笑,“这位公子真是不巧,您瞧大堂都坐满了,不如给您开个雅间儿,您楼上就座?”

      “……?”青螟被他突然这般生分的语气弄懵了,换做往常,只怕他便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现今不同,他虽感迷茫,但在触及杜明春不经意递来的深意眼神时,心下当即了然,坦然答道,“好,那就雅间。”

      “成嘞!”杜明春应声,执笔在纸上草草写下几行字,旁人看来不过记账而已,又向堂内小二唤道,“邢子,带这位客官去天字三号!”暗地里手指却极其灵巧地将那纸推给青螟手心里。

      青螟不动声色将纸飞快攥成团握在掌心,随店小二上楼去了。

      店小二引他至天字三号雅间,推开门送他入屋却不问他点菜,仅对他鞠腰行礼后便阖上门兀自离去。这一系列非同寻常的举止引得青螟大感困惑,他赶忙展开手中那皱巴巴的纸,只见上面潦草写道,“江帆楼阁图后有机关按钮,左旋三,右旋七。”

      江帆楼阁图?青螟环顾寻找,这幅画的是女子,不是。这幅画的是花草,不是。这幅……虽然画的一大片树,但中央有条小船,想来就是它罢?青螟撩起画来,果真墙上有两枚圆形机关按钮,他按指示将左面的机关转至‘叁’处,又将右面转至‘柒’处,原本位于窗畔的博古架缓缓移动,露出其后一道仅容单人通过的狭小通道。

      连杜春楼都弄的这般谨小慎微……青螟想起先前掌柜还可亲自带他至唐无尘房间,眼下却只能做戏伪装,以纸条指引,还得设立暗道。局势因何严峻至此?

      唐无尘的房间齐整如初,只是入门处那面金漆点翠琉璃屏风更换成紫檀边座錾胎珐琅屏风,桌上的千枫翠色茶器也换为成色更鲜的嫩荷涵露青釉茶器,炙炭红炉温暖异常,熏香炉的香气倒仍是从前那温润辛凉的嗅感,分外讨人喜欢。

      一切都淡如平常。

      一切又都今非昔比。

      送来的饭食也默契地同初次情景一样冷掉,喧哗人声如海浪层叠褪去,渐能晰辨窗外呼啸的风声,整座城池寂息于雪窖冰天安睡。外面一定冷极了,青螟望着披覆寒稠夜色的唐无尘推开窗时斗篷被薄雪渲白的蓬茸毛领,发梢犹莹的冰晶,以及那双仿佛天山雪水濯洗过的,愈显清寒淡泊的瞳眸,心境忽然就淳静若天外素雪。

      是他的唐无尘。

      唐无尘看着他恬静的笑容,心腔有团比炭炉还灼烫几分的火熊熊燃烧开来,直烧进他清冷的眸子里。“你……”唐无尘哑涩开口,他向来左右逢源,此刻面对青螟,只觉得心头滚热悸动,竟半句话也讲不出。

      想摸一摸他的脸,手伸至半空又缩回去。太冷,会凉到他。

      青螟却眼疾手快握住那只拘谨的手贴在脸上,皮质手套的湿滑触感,铁饰寒入心脾的冷,正随自己面颊火热的温度冰消雪融。他含笑望向对方暗潮翻涌的漆黑眼眸,那处满满当当,全是他。

      “你是人,还是鬼?”

      唐无尘笑了,“你觉得呢。”

      两人皆不由自主向前迎呈一步,唐无尘将他狠狠纳入怀里,要将这许多时日如度千年的思念尽数倾注给他,青螟紧紧勾环住他的颈子,瘾君子般大口吸吮着爱人颈间熟悉又带些湿潮雪汽的味道,心脏抖得几乎要从肋骨内硬挤出来。

      “你这人啊,亏我还那么相信你,你又骗我。那时候我还以为你真是鬼呢,后来阿幼朵听了鬼怪故事,跑来问我见没见过鬼,我说见过,她就笑话我,说我傻头傻脑的。”青螟柔声嗔怪,“都怪你,害我被嘲笑了,我可不原谅你。”

      “青螟……”

      青螟不答,将头埋得更深些,依旧口气明快地说着,“你写的信我还留着,你说过要带我来看雪的,我盼了那许久,结果还是自己来了。雪就跟你说的一样,真好看,那么干净,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青螟,看着我。”唐无尘打断他的絮絮低念,攥住他的臂膀把他从怀里硬拖拽起来。

      青螟垂敛眼睑面带笑意,眼窝却已泛红,温顺的像只白兔。

      “阿唐,你看,我没有哭。”他说。

      唐无尘的心霎时间疼到翻江倒海,无以复加。

      “哭吧。”他抚住青螟的头轻声叹息,“今天,可以哭。”

      青螟却抬了漾满水光的通红眼睛直挺挺看他,声音已然带了些鼻音,“你没有抛弃我,对不对?”

      “对。”

      “你没有喜欢别的女人,不会跟她们成亲,也没有跟我解除婚约,对不对?”

      “对。”

      “你一直……都喜欢我,只喜欢我,对不对?”

      “对。”唐无尘坚毅的视线攫住青螟忐忑的探寻,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只喜欢你,从始到终,从未改变。”

      从初见伊始,至生命终结。真正的,至死不渝。

      眼泪终于滚滚落下,青螟怆然扑进唐无尘怀中,放声痛哭。

      “你回来了。真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新人,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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