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那些事》妄城君

3、阿九

　　风起，酒仙进屋将东华帝君的蓝衣收好，放置一边。说起来这衣服还是用万年难得一见的的海纱织成，料子献给了酒仙，但酒仙向来不喜其他颜色，放入了收藏屋中，偶然被东华帝君看见了，便好说歹说拿了去。再说东华帝君的扇子，是酒仙给制的，腰间那玉佩原本也是酒仙所佩带，对于东华帝君，酒仙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出了酒仙居，来到它的后山，重重的树木下掩映了一处温泉池，池水上方冒着热气，朦胧的看不清晰。

　　衣衫褪去，踏入池中，酒仙靠在一旁闭目养神。

　　忽尔一阵铃响，并不觉得吵闹，反而揾拭人心。

　　来人光着脚丫，脚腕上系着银铃，身着一袭明魅的紫衣，肤若凝脂的手上撑着把紫伞，伞的边角处挂着一串串银蝶吊坠，容貌也被面纱遮住。

　　“哥哥。”

　　少女轻唤，声音如同黄莺出谷，纤细动听。

　　三、阿九（加虐。。。）
　　“阿妖，你来了。”

　　紫妖放下紫云流岚伞，双膝跪在白玉制成的石阶上，细心地替酒仙揉起太阳穴来。

　　“哥哥为何事烦心？”

　　七尹略带疲惫地答：“阿妖，你看这宴会开得如此热闹，全然忘了今日也是阿九的祭日。”

　　紫妖顿了顿，“九哥哥他？”

　　“是啊，他死了”七尹苍凉一笑，“万年前的今日，我亲手葬送了他。”

　　紫妖环住他，“我知道哥哥的不得以，所以，忘了这件事吧。九哥哥他如果还在，定是不愿看到哥哥这番样子的。”

　　七尹笑了笑，温柔的艳煞了十里桃花，灼灼其华。

　　他将手放在紫妖的头上，轻昵地揉了揉她的发丝，道：“居然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紫妖认真地摇了摇头，一双莹紫的眸子明媚而坚定。

　　“傻瓜”

　　双唇浅浅的印上少女的额头，七尹觉得自己或许该要睡一觉了，虽然他并不嗜睡。

　　阿九是个漂亮得令人发指的少年，平时着装也是女子式样，因此也被称为“九姑娘”。

　　那时同七尹关系密切的仙家还的一人，是位上仙，封号为黎清，名曰瑾瑜。

　　阿九唤他瑾瑜哥哥，七尹则唤他黎清。

　　黎清似乎很喜欢阿九，会为他弹琴，温柔地唤他“九儿”，阿九也很乖，会静静的倾听，甜甜的唤他“瑾瑜哥哥”。

　　不得不说，阿九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少年，如果用一种花来形容他，便是茉莉，小而洁白，散发着清新淡雅的香气，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

　　但相对的，有人喜欢就有人厌恶。他们订厌阿九明明是男子却要扮作女子；讨厌阿九有个可以依仗的尊神哥哥；他们更讨厌阿九竟然受到天庭第一美人黎清上仙的青睐。

　　因此，位份低微的小仙从来不和他说一句话，对他明里暗里总是冷嘲热讽。他们并不怕被责罚，因为阿九除了哥哥是尊神以外，并无封号，法力也低得可怜。

　　阿九喜欢采些东西，然后全部交由七尹酿酒，七尹也曾说过他不必这样，但他却说：“这是我唯一的爱好。”因此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就因如此，阿九才有了一劫。

　　一日无意间，阿九偶然听得几位浇花的仙婢道禁山上有多种奇珍异木，而这其中，有一种叫不出名字的花。它长在悬崖上，花朵小小的、白白的，而且泛着动人的银光。

　　阿九一听十分颀喜，他曾听兄长讲过这种花，名曰柒合染香,是酿酒的好材料，但至今都未有人摘到过。

　　他并未将此事告诉七尹，而是将他藏在了心中。

　　彼时他还不知，禁山为何被称之为禁山。

　　禁山之途，艰险万分。阿九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见了一株柒合染香。

　　它的确如仙婢所说很美很美，但生长之地也确实万分险峻。

　　小心翼翼地爬下悬崖，阿九光洁的额头已经蒙生出许多细汗，稍不如意，便是掉入万丈深渊，生死不明。

　　费尽了千辛万苦阿九终于摘到了那株柒合染香，兴备之余却不料天空巨响，玉帝的声音传出：“何人胆敢闯入禁山，速速将其拿下！”

　　阿九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将柒合染香放入了怀中就被掴仙索绑住，挣脱不得。

　　七尹得知此事时，阿九已经被带到了诛仙台上，承受了噬骨之痛。

　　七尹哑然，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自己眼花了，他的阿九那么乖，那么活泼，那么干净整洁，而眼前这个人衣衫凌乱，一双眸子也黯淡无光。

　　“阿九一一”七尹咳出一口血来，步履十分虚浮。

　　一步步地跨上石阶，摸到他还有一丝温度的脸，七月这才知道，这不是幻象。
　　“哥…哥…”阿九艰难地开口。

　　“我在”

　　阿九似乎想笑，却扯痛了伤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哥哥，你…来了，阿九…阿九现在佷丑吧，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我摘了…柒合染香回来，在…在怀里，拿走吧。”

　　“阿九，你的眼睛？”

　　七尹的手有些颤抖，他竟不敢碰那双死灰色的眸子。

　　“不碍事的，咳…咳…不小心被有毒的荆蕀刺到了，不疼，真的。”

　　“阿九，我马上放你出来，带你回家。”

　　“不用了，哥哥。我自幼就没用，没有神力也不会法术，即使再认真也学不来，我也不像妹妹，拥有永恒的生命，相对她来说，我不过是个次等品。哥哥以血饲我，保我活了这么久，我怎会不知？可是，不用了，真的。阿九活得够长了，唯一舍不得的就是哥哥，哥哥曾说，阿九死后会变成酒，那我要成为哥哥所酿的酒，代替我陪着哥哥，好吗？”

　　七尹无法再听下去，仓惶而逃。有什么东西溢出了眼眶，这是他第二次流泪。

　　之后黎清上仙也去看过阿九，回来时整个人颓废了许多，只是对七尹说一句，“杀了他吧。”

　　七尹的身形猛得一怔，并未回答。

　　阿儿死的那天，七尹抱着五色鸟羽毛织成的外衣一步步走上诛仙台，他酿了一种酒，名曰“尽欢”，一杯饮下，魂归离恨天。

　　他亲眼见着阿九喝下自己酿下的酒，然后微笑着死去。

　　七尹毁了掴住他的索链，动作轻柔地用华美的外衣包裹住他瘦小的身躯，一步一步将他埋葬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

　　“哥哥，听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那阿九会变成什么？”

　　“大抵是酒吧。”

　　“酒吗？那我要成为哥哥所酿的酒，一辈子陪在哥哥身边！”

　　“好，阿九要一辈子陪在我身边。”

　　......

　　醒来时已是黎明，天还是黑的，七尹揉了揉眉，披了件白裘外衣走了出去。

　　因是夏末，夜晚总是有些凉的，清风吹动树叶，卷起七尹的发，晃了人的眼。

　　一一阿九，你回来了么？

　　一一嗯，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