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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五章 林狩月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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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把我吓得不轻,我抓着跳楼,话痨似的磨叨到半夜。常有人说什么女孩子要知道保护自己,可人生中谁能时刻把打交道的人都当成法制咖啊。
后来不知何时,我迷迷糊糊睡着了,早上有点冷,醒了,发现跳楼不在身边。
这倒有点奇怪,因为这懒狗很贪睡的,少有起大早的时候。
我喊了他两声,他的声音从厨房传回来,这让我才有两分安心,起身穿戴,又拿了滚子,打算粘一粘满床的长毛。
跳楼的手机放在床头,我用滚子滚过去,顺手把它拿起来。手指触及的一刹,却像微小的刺,刺了我一下。
手机的后盖带着几分灼热,而我所知跳楼这种老古董没有玩手游之类的习惯,那么,看来他刚跟谁通了很长时间的话。
是谁呢?
跳楼在人类社会并不是那么交游广阔,所以我猜测,是某只同样化为人形的妖兽。
我心里告诉自己,如果是妖兽的话,应该跟它认识成百上千年了,这有什么,一点都不奇怪。
但我转念又想,我为毛要这么告诫自己呢?跳楼虽然跟我住在同一屋檐下,但自始至终,不过是我的契约兽而已,它们不奇怪,倒是我还要用理性来开导自己的行为,很奇怪。
于是我放下手机,若无其事地出去,跳楼已经煎了好几个蛋,给了我一个,其他的都放在自己的盘子里。
“对了,小强,我们去欢乐谷吧,”它吃的满嘴蛋黄,突然道。
我抬头看他:“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不是说了好几次想去吗?”
我挠挠头,我是说过好几次,总因为想省那点钱,明日复明日。
虽然不知他为什么突然提出来,但刚好手上有倒牛奶挣的那点钱,我想了想,道:“也好啊。”
今天的运气似乎还不错,一路天气、交通都十分给力,到了欢乐谷,除去那些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不谈,我们在路上买了彩色棉花糖,边走边吃,我又在射击游艺的地方超常发挥,中了二等奖,奖品池里全是布偶公仔,我本来对这种公仔不算很感冒,但看见有一只白肚皮大耳朵的哈士奇公仔,眼神里全是鄙视,不知怎么觉得神似跳楼,就笑起来,挑了它,装在背包里了。
最后玩的很累了,本来想尽兴而归,我一回头,发现有个项目排的人很少,一时来了兴致,说难得来一次,要不我们去坐一下,坐完再走。
于是我们去坐上了这个叫浪遏飞舟的项目,据说在夏天它是很火爆的。
我跟跳楼被安全杆扣进一台游乐车慢吞吞前进,中间要通过数个昏暗无光的隧道,然后隧道里还有一些故弄玄虚的机关,两边会射水出来。总之,要让我概括这个项目的精髓,那就是四个字:自动洗车。
然后,我就发现,我这个人的好运,总是有额度的……
就当这自动洗车项目运行到一半时,我跟跳楼被慢吞吞地送入中间的隧道,这时候,顶上昏黄的灯忽如其来地闪烁几下,而后,咔嚓一声,屁股底下的游乐车不动弹了。
很快,我听见外头嘈杂的声音,一束手电光打进来,是个女性工作人员,声音很紧张,说是运行上万次也没遇到的故障情况,叫我们给碰上了,然后又叫我们先不要动,等待她们的救援才是最安全的。
隧道很窄,又黑灯瞎火的,我的确也不敢乱动,怕离开安全锁,一脚踩空了,反而更惨。
这时我心里就是一万个后悔,都要走了,千不该万不该,怎么又想来坐这个“自动洗车”呢。
黑暗里的时间格外漫长,而且该死的是,两侧的机关还在一阵阵地喷水。
如果车子在走的话,那水花不过是两岸猿声啼不住,沾衣欲湿杏花雨,带来额外的乐趣,然而此时车子不动,一下就变成冷露滴梦破,峭风梳骨寒,秋风秋雨愁煞人了。
我上下牙冻得直打架,心中阿弥陀佛真神阿拉地祈祷工作人员能不能快点检修。
就在这时,一只手把我揽过去了。
不愧是大妖兽,跳楼的体温保持得简直像个炉子,一点没受这凄风苦雨地影响。我靠在他怀里,被这一冷一暖刺激得连打了几个喷嚏,不过好歹是不发抖了。
但是下一秒,我开始感到了尴尬。
毛毛狗形态的跳楼我经常抱,也不觉得咋地,但这是公众场合,我也不方便让跳楼现原形。
可是抱着人类形态的话,那……还是有点不一样啊……
我能感到他胸肌的压迫感,能听见他砰砰的心跳,甚至隔了薄薄一层T恤,都能感到他胸前小小凸起。
你一条狗变化的人形……化得那么真做什么,有些不太必要的小零件可以省略的嘛……我心里暗暗吐槽。
尴尬之中,就特别想让人没话找话,打破这点尴尬。
于是我问:“早上你给谁打的电话?”
跳楼似乎愣了一下,片刻才道:“胡黎。”
他很诚实,这也符合我的猜想,果然是个化了人形的大妖兽。
但是接下来,我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当然好奇他跟胡黎聊什么聊了那么久,但似乎我又没什么立场来问。
还是跳楼主动开了口:“怎么,你介意?”
“我,站在我的角度,当然不介意了,”我说着话,不知为啥脸上有点发烫,“我知道你跟胡黎熟。不过呢……你可能也知道,胡黎现在跟林狩月在一起的,听说他们是几辈子的缘分……嗯,怎么说呢,所以站在狩月朋友的立场,多少会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跳楼看着我:“你当林狩月是朋友吗?”
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我甚至支起了一点身体:“狩月帮过我多少次忙了,就昨天还是人家救的我,人不能过河拆桥啊!”
跳楼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问了一个非常看似无关的问题:“你不是知道他们的愿望和代价?”
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语气似乎带点戏谑,又带点悲凉。
“我听胡黎说过……”我挠了挠头,“不过时间久了,你能再说一遍吗?”
于是跳楼就说了一遍:“只要愿意,他们带着前世的记忆,每一世都可以相遇,相爱,但是,永远不会拥有一个完美结局。”
“对,对,就是这个,”我道,“不过,没有完美结局,具体是什么意思?”
“就是每次,其中一方都会坐牢、横死、失忆、或因某些意想不到的原因突然在他们的关系里消失。”
“啊?”我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心道这也太惨了吧。
类似的,我听胡黎说过跳楼的事,说他每一世都会找到前世喜欢的那个人,但那个人每次都不会记得他,而且,那个人心中最爱永远另有他人。
我不知这两者哪个比较惨。
想着,跳楼说下去,声音在幽暗中显得悠长,“我跟胡黎今天聊的,就是关于他们的愿望与代价,或者说,诅咒……”
“哦?”
“胡黎告诉我,为了让司命收回这个愿望/代价,狩月跟她又做了一次契约。”
“司命?”我脑中的弦突然绷紧,想起那睥睨天下的女子形象,她明明是那样美丽,可我只要想到她,就禁不住心头发颤。
“是的,司命,”跳楼平着声音答道,“胡黎告诉我,司命应承了林狩月,只要倾天、狩月和噬魂三把灵刃同时出现于世间,这个诅咒就会被破除。”
我脑中迷迷糊糊转了一圈,突然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冷也不顾了,腾地一下支棱起来:“真的?那噬魂……”
跳楼说出了我没说的半句话:“没错,林狩月,一直是支持噬魂的补完的。”
“不,你别开玩笑,”我摇着头不敢相信,头脑中一边是那个一身黑衣,充满怨念,挑动这世上仇恨的噬魂使,一边是给与过我多次帮助,前几天还在帮我庆生的林狩月,怎么都不能把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跳楼看了我一眼:“你自己想想,鬼陶事件里,谁破了你的木咒?”
我愣住了。
当时,我本来已经用木咒把那土偶固定住,却被一个强大的灵能者在暗处斩开,才让噬魂成功吃食怨灵。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但我心中的疑点从未散去,如今被跳楼一提,我才意识到,我再不愿意相信的事情,也可能是真相。
“但是,不应该啊,”我仍然试图想为自己的信任辩护,“狩月,我感觉狩月……他不是那么坏的人啊!他怎么会支持……”
“好坏这种事,怎么说呢,”黑暗中,跳楼轻轻一哂,“如果现在有两列火车,一列载着十个人,一列载着一百人,眼看都要翻覆,现在你有能力救一辆,你要救哪个?”
“我两个都要救啊。”
“不,不可能,你的能力多有限,你是明白的。只能救一列。”
“那,那我……肯定还是救百人那辆啊。”
“是么?”跳楼的语气带着嘲讽意味,“可是,如果柴叔坐在十个人那列上呢?”
“……”
我说不出话来了,被完封。
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我没有那么大公无私,我会救我爱的人所在的那辆车。
那么,狩月只不过,也一样。
我之前一直对狩月充满感谢,可是这个事实一披露,让我的心情复杂起来。
好比一个江洋大盗,但待你很好,你该支持他吗?
当然狩月还不至于是江洋大盗,只是这样,对待他所做的事,我心头也禁不住蒙上一层迷雾。
就在我沉默半天,刚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外头传来大声呼喊:“可以动了,你们抓好!”
说着,身下的游乐车就启动起来,慢慢把我跟跳楼送出隧道。
我有一种重见天日的美好感觉,底下工作人员一窝蜂围过来道歉安抚,拉着我的手说还好有惊无险。
确实我也没什么伤损,于是这件事不过是当天的一个小插曲,可是,回家的路上,我跟跳楼都很沉默。
我不知它是否后悔告诉我那些事情,但说出的话,泼出的水,我无法当做没听过。
坐在公交车上颠簸着,我隐隐觉得,似乎我的简单生活,开始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