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有飘呀！》有狐千岁

3、第 3 章

　　张伟不晓得他这已经是第几次从恶梦中惊醒了。

　　自那天晚上下班走回家，见到一个血淋淋的人突然跌落在他面前，死状凄惨的样子后，他每晚都在发恶梦。他抚了抚额，这几天工作一直状态不佳，已经被上司训话好多次了。

　　没错，张伟就是那个倒霉的上班族。那天因为工作关系所以留在公司加班，约莫八九点才走回家来着。结果却正好撞见车祸场面，而且受害者还被撞飞到他面前，这简直是噩耗。

　　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当日的画面，他真是受够了折磨，在想要不要请假去看心理医生调解一下心情。可想到那支撑着自己一个月开销的单薄薪水，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呼，他相信时间就是最好的药，没多久他就会把事情淡忘了。嗯，准备上班吧！

　　他租的房子是在一栋很普通的公寓里，走到最近的公车站只需要十分钟。因为没有车子，所以他和很多上班族都一样，搭公车上班。他也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丢在人群中绝对找不到的那种，在工作上也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

　　令他感到有些郁闷的是，最近的公车越来越难等了。据说他们这一区的车子接连坏掉好几辆，都送去维修来着。一时间又找不到能够替补的公车，所以原本十五分钟一趟的要变成半小时一趟。

　　车子少了，搭车的人也就越来越多，这几天根本就很难在车里找到位子坐。

　　他边走边打了哈欠，不知不觉走到了公车站，那里早就很多人在候车了。那里有好几个穿着制服的学生，他们脸上的神色有些着急。他低头看了手腕上的表一眼，无声一笑，心道：“哎，这些孩子如果赶不上下一班车可就要迟到了。”

　　走到车站时，一个正倚靠在柱子旁低头玩弄手机的男生倒是让他不禁多瞄了一眼。不仅因为他比其他人来得还要淡定，也因为他和周围的人相比有一种吸引人的气质，连样貌也好看。周围有很多在候车的人不时也会瞟向那名男子，一些女孩更是低头细声讨论。

　　张伟无奈地抖了抖肩，长得好看又有气质的人就会特别引起别人的注意，这世界就是如此现实。

　　车站里的人越来越多，夏天站在拥挤的人潮里实在是令人受不了。等了好一会儿，一辆公车才缓缓驶来，大家脸上都露出兴奋之色，更多的是立刻冲出车站准备抢着上车。

　　排队是一种美德，可在这种赶时间的时刻，谁还会在乎这种美德？能抢到位子才是上策！再迟几秒，搞不好连站的地方都没了！

　　不过，按照这几日的时间点，这时候应该不会有车子啊？

　　待公车越来越近时，他才发现这是一辆没见过的车，估计是公司新找的吧？也是，这几天大家等不到车，肯定一直投诉。

　　抢着上车的有，排队的当然也有。他也算是半排半抢着吧，往车站瞥去的时候才发现刚才那名引起众人注目的男生还站在那里。他原本似乎是想跟在列队来着，可后来瞄了车子一眼后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最后又回到原地待在，低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张伟摇了摇头，就是有这种学生，宁愿迟到也不要和人家挤同一辆车子。

　　他正准备上车时，一位大婶很不客气地从一旁硬塞到他前面，抢先一步上车。他默默翻了个白眼却也无可奈何，至少车上还容得下自己就好了。

　　虽然今天多了一辆车，可里面还是人满为患，他觉得自己都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实在是无法想象那些扎堆站着的人得要受多大的苦。

　　“满了满了！”默默抢了最后一个椅子坐下后，他就听见前边的司机和正要上车的人大喊一声。他的位子有些接近车窗，便朝外面看了一眼，还有几个来不及上车的人一脸遗憾。他面色不改地看着，可却是在心里暗笑道：“幸好我来得及。”

　　因为无聊，所以他习惯性地打量着车子里的人和物。这辆车子的款式看起来有些老旧，可椅子倒是挺不错，设备看着也很新。刚才抢在他之前上车的大婶就坐在他前面，一位年迈的老伯伯很辛苦地站在她附近，可她神色泰然地抱着空空的菜篮，装作没看见那老人。

　　张伟默默将眼神移开，学着车上绝多数人无视了这一切。最后，还是一位好心的学生站起来把位子让给了老伯伯。

　　他抖了抖肩，丝毫不为自己的态度感到心虚。四处扫视之余，他突然瞥见前边一位被挤到很角落的女生。她侧对着他的，黑直长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她的背影倒是不错看，而且透过她的手臂可看出她肤色很白，而且是惨白色的那种。

　　让他觉得有点疑惑的是，那地方的空地所剩不多，在那么拥挤的情况下还能容纳下一个女生，她究竟是有多瘦啊？

　　车子开了没多久，一位妇女手上抱着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一时间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妇女神色看起来有些惊慌，她一边抱歉地看着周围的人，一边安抚着怀里的孩子。

　　可她孩子就是一直在哭，听得他心里觉得莫名地烦躁。前排的那位大婶终于忍不住大喊：“喂，能不能管好你孩子呢？！”

　　估计是因为人太多，所以车上的大家都有些烦躁。见车上有人开吵，也没有人懒得搭理。当然，张伟也是冷眼旁观的人之一。

　　妇女自知自己的问题，却又无法让孩子停止哭闹，便一直和大家道歉。好在第一站不远，停站后她就匆匆忙忙地下车了，也不晓得真正的目的地是不是这地方。

　　在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多，不过总算腾出了一些空间来，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而且少了那名妇女，车上瞬间安静多了。

　　他默默靠在车窗上无聊地打量着外边的一晃而过的景物，突然瞥见了一间很大的修车厂。他皱了皱眉头，上次那车祸就是在这附近发生的吧？他还记得死的那个人是这修车厂的员工，报纸记录得一清二楚，说他还加班来着。

　　呵，同样是加班人来着，真令人感到不快。死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闯入他世界，真可恨！

　　因为想起不好的回忆，张伟就将目光移回车内，这才惊觉刚才原本站在前边的女学生不晓得在什么时候移到他面前那一排椅子旁边的走道上了。她还是侧对着他，黑色的长发遮住她大半张脸。她头也微微低着，刘海遮住了眼睛，他只能看见她那毫无血色的下半张脸。

　　她面向的人就是那位大婶，嘴巴轻轻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他努力听了听，才发现她好像在叨念着一个数字，断断续续的。

　　“2……嘶嘶……0……嘶嘶……20……20……”

　　她的声音很轻，其实也挺好听的，就是不知怎的听着鸡皮疙瘩就莫名其妙地起来了，甚至还打了个寒颤。旁边的大树诡异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像是在说：“你这小伙子大热天的竟然还大冷颤？！”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几声，被人用这种目光看着的感觉还真讨厌啊……

　　那名女生就这样一直站在那里断断续续地重复着‘20’这个数字。原以为那暴躁的大婶会怒骂她，嫌她叨叨念念很烦人来着，可没料大婶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就这样抱着菜篮子坐那里。

　　这个，还真有些意外啊？

　　第二站没多久就到了，公车缓缓停了下来，发出略刺耳的金属声音。在车子停下的那一瞬间，耳边一直环绕的‘20’突然停在了‘21’。

　　大婶和其他买菜的妇女一样，纷纷提着篮子下车。她直接无视那女孩大步离开，嘴里还不停怒骂：“这什么鬼天气，大早的就热死人了！”

　　因为她坐的位子有些靠后，所以可以算是最后一个下车的吧。原以为她离开的空位子会被那女生坐下，却是有年轻人抢先一步，一屁股坐了下来。

　　女生不晓得在什么时候走到了前方，下车的地方人很多，他很快就找不到她的身影了。

　　呃？一个学生在菜市前面下车还真有些奇怪，这附近有学校吗？

　　他无聊地朝外边闹哄哄的菜市场看去，等着公车继续往前开。可过了没多久，车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还有人的大喊。车子里的人好奇心作祟，纷纷趴在窗边往外看，他也是其中一个。

　　正对着公车门口的人行道上围了一群人，似乎在看什么热闹。

　　“啊啊啊——！”

　　“发生了什么事？”

　　“哎，她流，流血了！没意识了吧？”

　　“哎呦，怎么那么可怜？有人帮个忙叫救护车吧！”

　　外边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围观人太多，他看不清情况。直到公车开走的时候，他才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的粉色衣服有些熟悉，周围好像还有红色的液体。

　　咦？这不是刚才那位大婶穿着的衣服吗？她发生了什么事啊？

　　他这才听见面前有人低声讨论：“啊，好像看见了。那位大婶边下车边唠叨又骂人，一个不小心踩空，一头栽在路边的石墩上了。头破血流呢，好像很严重。”

　　“啧啧，这年头下车也要小心啊！”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比我倒霉的大有人在！”至少他当初没有丢了命。

　　公车很快就来到了第三站，也就是他该下车的地方。懒洋洋地提着手提包下车时他顺道回头看了公车一眼，却惊讶地看见了意想不到的人影。

　　那原本应该下车了的女学生此刻正站在一开始待着的地方，头微微低着面向车外，依旧看不清她的脸。

　　刚才的女学生……？她，她不是已经下车了吗？难道是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