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三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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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凤看着许问天，许问天也看着陆小凤。
他们是朋友，但现在却已然不是，但连他们自己也说不上来究竟算不算得上是仇人，因为在他们之间并无真正的仇恨。仇恨并不是种绝对的感情，仇恨的意识中，大多是带有失望和厌恶的。
假如你曾经认为一个人是你的朋友，那么这个人永远都是。即便许问天现在要他的性命，陆小凤也只是忽然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心酸。
暮色已临，星月还未出现，天地间开始变得寒冷，黑暗。
屋子里的五个人已站了很久，他们之中没有人动，好像都在等着对方先动。
陆小凤已浑身紧绷，脸上也显出了严肃的神色，他知道燕北双鬼不但不好对付，而且许问天深不可测的武功便叫人头大。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敌的人，否则他也活不到现在。这样的对手，让他不敢有半点轻敌的意思。
只闻风声急动之间，燕北双鬼已齐身出手，手里的兵器也朝陆小凤和花满楼周身要害处击去！他们的招式又快又犀利，配合得又极好，动作不但没有因为兵器的钝重有一点凝滞，反而在大开大阖间多了劈山破石的凌厉气势。
玄铁环首刀化为了一片卷地狂风，呼拉拉就朝两人袭来。而另一边的倒钩棒如闷雷一样在两人躲避间将墙壁撞破一个大洞来。
这样的场面和高手，本就是令人胆寒丧命的！
陆小凤声息平缓，刚堪堪侧身避过刀锋，那迎势而来的倒钩棒直刺而来。
花满楼霍然迈步，衣衫飞扬间袍袖如飞云般挥出，看似飘乎却无比精准有力地卷住了倒钩棒，化力而推。
燕北双鬼显然没想到一个瞎子竟然功夫如此好，惊讶之下反手一抖，他的人突然飞起，将气力灌注于棒身，生将泰山之势压向花满楼。
许问天冷眼看着，面上却无轻松之色。他心里已清楚，陆小凤和花满楼绝不容易对付。
陆小凤并没有出手，只是身形灵活地闪避这招招致命的砍杀。
这种沉猛刚烈的刀法并不是一般人能招架的，陆小凤的武功虽然也不错，但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绝计不会出手。
花满楼叹了口气，身移影动，稍稍往前一带，手中折扇打上棒身，这精钢棒身铮然而鸣，震得老鬼颓然落下。
花满楼直身淡淡道：“得罪了。”
许问天脸色变了，竟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刀风卷地，带出一片刀花，几乎就在一瞬间已直指向陆小凤的咽喉。
陆小凤立身，迅速伸出两根手指一夹，只听“格”的一响，这柄百炼精钢的劲猛大刀，已断成了两截。
只这一招，便无需再多说什么。
燕北双鬼对视一眼，同时道：“好功夫！”
陆小凤冷冷一笑，花满楼却上前道：“许问天不在！”
方才退至墙角的许问天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面有一个冷如寒冰的声音：“拔剑！”
短短两个字，听在人耳朵里犹如寒冰乍裂，浑身忍不住要打个冷战。
陆小凤听出是西门吹雪的声音，忙拉起花满楼奔出房间，燕北双鬼竟也未作阻拦。
园中，一个人长身直立，白衣如雪，脸上是完全没有表情，背后斜背着他漆黑古老的乌鞘长剑。
许问天的脸也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甚至有些发青。他感觉到了那种逼人的煞气和剑气，这一刻他的心里竟然涌出一种莫名的疲惫。
这次，他是真的无路可退了。
他咬牙道：“西门吹雪，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为何要杀我？”
西门吹雪看了他一眼，开口道：“为了你手中的剑！”
许问天怔住，却有些不明白，然而他又大笑道：“我手中并无剑。”
西门吹雪冷笑道：“手中无剑，可是杀人的时候你必定用剑。你身上的剑气，我能感觉得到。”
许问天慢慢道：“我已多年不用剑，阁下手中有剑，何必要来杀我一个手中无剑的人。”
西门吹雪道：“沧海剑客独孤海的唯一传人，莫非只不过是个胆小怕死之徒？”
许问天怔怔没有说话，良久他又笑了，笑容中仿佛带种说不出的悲惨之意，他的双目竟涌出了泪，霍然道：“我已败坏师门，不配再提师父他老人家！”
花满楼轻声道：“沧海剑客？”
陆小凤道：“是当年与天禽老人平辈之交的武林泰斗，他一生孤傲，从未拜入任何门派下，只是我没想到，许问天竟是他的唯一传人。”
花满楼面上却已现出忧虑之色，道：“照此看来，许问天的内功和剑法并不输于旁人，只是不知比起西门吹雪如何？”
陆小凤道：“我也没见过许问天出手，从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他就只是个做买卖的生意人。”
花满楼轻轻道：“赵老三也应该是死在许问天的手上。”
陆小凤道：“不错，那样的伤口只有绝世的剑法才能造成，难怪西门吹雪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看见西门吹雪的眼睛里，有兴奋，有喜悦，还有迫不及待。这是他遇到真正的对手才会出现在眼睛里的光芒。
这一战势在必行，在场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同样的压力。
许问天别无选择，他从腰上解下一枚铁扣，腰带中露出冰冷的剑锋，轻薄坚韧，是当世难得一见的上好剑器。
许问天的目光变得陌生，是一种朋友们从来没见过的阴沉。剑光闪动如惊雷掣电，身法迅捷又灵活，单是这样轻功在江湖中已可算顶尖。他的剑光凶狠迅急，剑招改变得非常快，每一剑刺的都是立刻可以致命的要害。甚至没有谁能想像这动作的迅速和精妙，他的心念转动极快，动作更快，闪电般向西门吹雪攻去，连环剑势上已有了极深厚的功力，剑气森寒，却带不起一丝声响，只余一阵衣袂带风声。
这样的功力，江湖中至多不过五六个人。直到现在陆小凤才真的明白，许问天实在是个深藏不露的人，武功实在是深不可测。直到现在他才相信，这世上的确很少有人会是他的对手。
然而他的对手，偏偏是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垂着眼，看着不断挑起剑花的剑锋，好像被情人的双眼吸引住一样，但就在许问天第六十九式剑招中，西门吹雪忽然迎着扑面而来的剑锋中，只一抬手，狭长的古剑脱鞘而出。没人能说出他的动作有多快，他整个人好似真的轻如一片飞雪与剑光相融合！
等人看清楚的时候，剑身就已洞穿了许问天的咽喉。
剑尖的血是热的，西门吹雪轻轻的吹了吹，血就从剑尖滴落下来。
他没有再去看剑，目光中带有隐约的怅惘，忽然叹息了一声，道：“原来他的心已经乱了。”
心若是乱了，剑法也必定会乱，西门吹雪看穿他剑法漏洞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场决战的胜负。
只是，无论谁遇到西门吹雪这样的对手，难免都会心乱。因为西门吹雪早已不是一个普通的人，而是剑神。
花满楼道：“西门庄主似乎比我们来得早一步？”
西门吹雪淡淡道：“在马乘风被杀的时候。”
陆小凤想了想，道：“真的马乘风已经死了？”
西门吹雪点点头，道：“若非许问天出手杀马乘风，我不会知道他身负如此高深的武功。”
花满楼叹了口气，“人人都以为马乘风武功高强，所以许问天亲自动手，却没想到被你看得一清二楚。”
陆小凤忍不住道：“既然你早知道他的阴谋，那你方才为什么不先出手杀了燕北双鬼！”
他瞪着西门吹雪，又看了看花满楼被刮破的袖子。
西门吹雪沉下了脸，道：“我只为值得的人拔剑！”不等陆小凤开口，他又道：“况且你若连他们都对付不了，也不必再是我的朋友！”
陆小凤竟想不出什么话来，讪讪地摸了摸胡子。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也没等陆小凤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就忽然消失在了暮色中。。
陆小凤跟西门吹雪认识了许久，他也了解西门吹雪的脾气，就像花满楼了解他一样。
花满楼道：“你为什么不问问他有没有其他发现？”
陆小凤看了一眼倒在地上逐渐变冷的尸体，忽然感到有点悲哀，过了很久，道：“不必了。”
花满楼沉默着，看着陆小凤，缓缓道：“你心里很不痛快。”
陆小凤凝视花满楼，道：“我在气我自己。”
花满楼笑了笑，道：“办法总会有的，你一向不是轻易认输的人！”
陆小凤道：“你好像不明白我的意思。”
花满楼怔了怔，“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真的不明白了。”
风轻轻地吹起，花园里的花香逐渐遮盖了血腥气，刚才的喧闹也沉寂了下来，只剩笼中的鸟儿还不知愁苦的欢叫。
陆小凤忍不住道：“你倘若敢说你感觉不到我的心跳得很快，鬼才会相信！”
花满楼道：“我当然能感觉到。”他微笑着，“你何不试试调匀内息，要知道人的心跳得太快并非什么好事。”
陆小凤大声道：“那是因为我担心你！”
花满楼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我明白。”
陆小凤又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竟然发现花满楼的脸色有点不自然，而他自己的心比方才跳得更快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