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帝·天狐仙》书香扇

124、第121章 眉目如画

　　我抱着自己的被子，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脑海里总是浮现着玄音当时的表情，一会儿又想到天亮后青墨就会回来，兴奋和压抑在我心中交替繁衍让我彻夜难眠。

　　突然很想画一幅青墨的画像，翻身下床，点燃烛火却发现难以下笔。

　　以我拙劣的笔技怎能将他的神态描绘出一二呢？草草几幅，已是惨不忍睹的模样。将之捏成一团掷于地上，意兴阑珊地收笔。

　　复又躺回床上，看着白色的帐幔似乎也能浮现他的面容。

　　“还让不让人睡了啦！”我大吼一声，翻身坐起。

　　无奈地蹙眉，又将被子拉来盖住面容，继续辗转反侧中。

　　终归这一夜，我也没能睡的太熟。

　　大约是有心事的缘故，早早就睁了眼，穿戴了整齐，匆匆打开门扉。却见天色犹暗，疏星高挂，离天亮时分却还早的很，而青墨自然也未回来。

　　可是，我却再无兴致睡觉。只披了一件披肩，便踏步到梅花树下。

　　小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梅花依旧凌寒而放，今夜依旧有着一轮月亮，却是缺了半角，光华也不甚明亮，被薄云遮住了，看起来朦胧氤氲的。

　　寒气很重，不过站了一会儿就感觉披风上湿漉了一片。此时此刻也没有宫人侍女的。将石椅扫拂干净，我手撑着下巴坐了下来。

　　不时张望张望苑门的方向，又看了看梅花，惆怅顿生，“如果我们之间也能如这梅花盛放永不凋谢，那该有多好？”

　　可是梅花是不会说话的，也不会回答我的，它只静静簇拥在那里，花瓣紧紧抱成一团，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伸手触摸。

　　但最终我仍然抵不住困倦，竟不知何时撑着脑袋在梅花树下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上突然传来凉凉的触感，如玉的光滑，轻轻的抚摸，带着轻柔的缱绻和眷恋。

　　我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眼眸还有些惺忪，带着一层朦胧的水渍，眼前先是迷糊的一个白色影子，然后慢慢变的清晰。

　　然后，我看见那张日夜浮现脑海的面容就这样慢慢呈现在面前。

　　先是镶着黑色金边的玄文衣袖，点染着几瓣血色梅花，清凌凌地颜色，混合着淡淡的莲青。接着是那如雪般的皓腕，白皙如玉，指甲是干净剔透的，修剪的很整齐，带了浅润的红色。然后是他垂在胸口的青丝，依旧如墨一般的颜色，晕开在衣襟处，带着些微的凌乱，又如丝绸般披散着，隐约透着浅浅的柔光，滑过眼角，竟会带落一滴泪。

　　再然后是含着浅笑的红唇，略薄，鲜嫩润红的颜色，有着浅淡的弧度，依旧如以往般恬然隐绰，紧接着是那挺直玉润的鼻梁，是秀气而柔和的，却在边角带着男子特有的菱角，然后是那双微弯的眼睛，纤长的睫毛，低低覆盖着渊墨如漆的眼瞳，蘸着浅浅的琉光，润和轻柔的颜色，连带着那双薄墨色的双眉也带了舒缓若素的痕迹。

　　然后静静地看着我，目不转睛地，噙着淡淡的笑容，水润如玉的眼眸。容华淡伫，玉瘦香浓，几点花瓣妆点了如画的容颜，一貌倾城，般般入画。他已恢复原本的外貌，又是那样美的不可思议，清秀俊逸比谪仙更盛。

　　“青墨......”我唤他的名字，带着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哽咽。

　　“恩，我在。”他抚摸着我的脸颊，神色温柔。

　　我突地扑进他的怀抱，紧紧抱着他的腰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到那熟悉的幽兰香扑鼻而来，那真正的踏实感才真的到来。

　　“我好想你......”我轻声呢喃。

　　“恩，我听到你的琴声......”

　　“依然很想，每天似乎都能看到千万遍你的面容。”

　　“我也想你，想的心疼......”

　　“我很不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没有好吃的，没有温柔的话，没有你的浅笑，什么都没有，原来没有你会那么寂寞。师父他很过分，很凶，总是罚我，可是没有人给我上药了，也没有谁给我做饭了，那时一想起就会很难过。真好，现在你回来了......”

　　我闭着眼睛，嘴角勾起笑容，满足地嗅着他身上独属于他的气息。

　　他伸手将我抱在怀中，叹了口气：“从来不信相思切，及今始觉海非深。”

　　我咯咯地笑了起来：“真好，你也想着我。”

　　“我以为分开几日，对你也能淡上几分，但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你对我的影响力。”他拥着我，喃喃低语，“呵，终是红尘人，亦染红尘事......”

　　声音很低，只是蠕动着嘴唇，我并不能完全听清，但只是只言片语就已经能让我高兴半晌了。

　　只是这样抱着他，竟也会让眼眶湿润起来，竟也会让泪不由自主地滴落下来，连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青墨，我真的很想你！”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轻抚着我的背。

　　隔了半晌，我吸了吸鼻子，瞪着红红的一双眼睛看他：“我很想你做的好吃的，冰雪宫里的厨子都没你做的好。”

　　他好笑地看我一眼，轻刮我的鼻尖：“久日不见，终是离不开这个吃字，可见你是爱吃成痴了。如果可以，我倒愿意做你口中的食物了。”

　　我连忙摇头：“这可不行，食物吃下肚子就没了。至于你，我还要留着好好欣赏呢。最好每天都看一眼，这样才好。”

　　他不置可否一笑，捏了捏我的手指，问道：“为何不多睡一会儿？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我眨眨眼：“你是真不知道呢？还是假不知道？我当然是在这里等你啦。”

　　他眉眼越见舒展，犹如天上的新月光华湛湛，眼里流过一丝促狭：“是吗？原来是在等我，而不是在等我给你做好吃的？”

　　我顿觉底气不足，嘿嘿干笑一声：“当然这第二个原因嘛，也有那么一点点。可是我更倾向于第一个。”

　　他捏了捏我的脸蛋，笑道：“好像更有肉感了？不是说‘衣带渐宽终不悔’吗？为何我见你过的很是滋润，一点没有相思疾苦的憔悴呢？恩？”

　　我将他的手掰开，皱着脸道：“谁说更有肉感的？我明明就瘦了，你看你看，袖子都宽了老长一截了。”

　　我理了理袖子，表示其宽大程度。其实这应该是那天浊炎登基大典时侍女给我带来的新衣，不过却一直没穿。这衣服通身象牙白，只在衣襟和袖口带了浅浅的烟罗紫，裙裾上绣着青莲底子的兰花纹络，整个衣服看起来宽大秀美，飘逸如岚，轻柔如烟，穿在身上自是有一种清灵的气质。是以今日才特意穿上给他看的。

　　可是青墨却不太理会我的衣服，只看到我脸上的肉，这叫我如何不郁闷呢？

　　“而且师父也说我最近瘦了，老是炖那些难吃的东西来给我补身子呢。难道我真的肥了？”我自己也拍了拍脸蛋，皱了眉毛。

　　他呵呵一笑，将我的手拿下：“骗你的，的确瘦了，以后我再帮你补回来.....”

　　我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将他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番：“可是，青墨你好像一点都没变啊。”

　　他眉一挑，便带了一丝笑意：“是吗？”

　　我狠狠点头：“恩，所以你说想我肯定是骗人的。”

　　他笑容未减：“你如果觉得我在骗你，那么我就是骗你的好了。总之，我自己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好了。”

　　他意味不明地向我眨了眨眼睛：“你说呢？琴儿。”

　　我茫然摇头：“你说的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他嘴角抽了抽：“听不懂也没关系，以你的脑部构造这怪不得你。”

　　这句话我可听懂了，立时黑了脸：“你想说你很聪明吗？”

　　他一挑眉梢：“这不是事实吗？”

　　我顿时泄气，也觉得这问题根本多此一问。此人聪慧之过已近化为妖。我若再说他不聪明，岂不是显得太胡扯？

　　半晌，我又将他摸了摸，问道：“青墨，现在你的身体应该没事了？那个灵气絮乱应该已经调理好了吧？还有凤谦的那本书你也琢磨透了吗？”

　　他看着我无奈一笑：“琴儿，我是不是可以说你这是在非礼我呢？”

　　我立刻跳了老远，吼道：“谁非礼你了？我这是关心你！”

　　他呵呵一笑，却是上前牵着我的手：“你放心，我现在没事了，凤谦留下的书我也烂熟于心，现在只等鸾音他们回来了。你呢，琴学的如何了？”

　　说着牵着我的手就要回到房里去，我面有得色地道：“当然学的很不错了，你知道吗？我现在用普通的琴也能让花树为之起舞，你说是不是很厉害？”

　　他点点头，笑容更甚：“确实很厉害，我早知道以你的聪慧和领悟要学会这些并不难。再说还有玄音这么个好师父教导呢，想不厉害也难啊。你说是不是？”

　　提到玄音，我的心又勾了起来。想起昨日玄音的异色，忙道：“对了，青墨。昨天师父跟我说，要你出来后就去找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好像是关于伏羲琴的。”

　　青墨眼中的疑虑一闪而逝，却轻笑道：“不急，等我和花二娘他们见过面再去不迟。”

　　我点点头，面无的忧色却始终未能褪去。

　　回去的路上偶尔会遇到几个清扫雪地的宫人，他们在见到青墨的面容后就住了脚，呆呆站立原地，动也不动，一个个恍惚惊愣的模样就像被定身一样。

　　可以说，遇到多少人就有多少人变成雕塑。我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太好看，良久拉了拉青墨的衣角，小声道：“青墨，你看他们都不动了。”

　　“恩，被雪迷住，不舍得走了吧。”青墨难得幽默一次。

　　我满眼黑线地看着，这分明是被你迷住的好不好！

　　“青墨，我觉得你还是变回那个，那个样子比较好。”我结结巴巴地道。

　　他一笑：“哦？为何？”

　　我皱了皱鼻子：“因为这样会祸害到别人的。”

　　“是吗？”他挑眉，“是祸害到别人又没祸害到你，你担心什么？”

　　“可，可我只希望你祸害到我一个人......”我低垂着头，声音小如蚊蚋。

　　他摸着下巴，低头做沉思状：“恩，这个理由听着挺不错的.......”

　　我顿觉口舌发苦，声音应该很小了，他却还是听到了。

　　“那么如你所愿，今后我只祸害你一人。”他嫣然一笑，如日光明媚，眨眼的功夫又变回了平淡无奇的面貌。

　　心中顿觉有些惋惜，可是因为他那句话却不知觉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