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水月在手》岸鱼

5、掬水月在手（5）：植物园

　　考试过后，假期如约而来。对于假期的安排，大学生们各有各的不同，绝大多数都是直接回家，剩下的也分为几类，有的去做兼职，有的做家教，有的考研复习，有的游戏练级，有的享受居家小日子，像乔小特这样什么也不做只为看看书的，还真是不多。
　　其实早在高中的时候，乔小特就经常在放月假的时候不回家。每次放假铃声响后，大家就争先恐后收拾行囊赶紧回家，乔小特则很淡定的看着大家忙碌，当众人犹如潮水退去，乔小特的心像是放下了什么似的轻松。他喜欢一个人到附近的小山坡上去转转，然后到学校附近的书店去看看，租两本喜欢的的书，然后一个人躺在宿舍里静静的看，直到落日熔金，暮云四合，才与书中的人物暂时道别，胡乱的吃点饭，又点上蜡烛，继续虚幻世界了的旅游，即使在最紧张的高考复习中也不例外。在微微摇曳跳跃的烛光中度过一个个美妙的夜晚，凌晨时分才酣然入睡，梦中时常有书里的人物交错出现，纷繁而热闹。而现在有了大把的时间，乔小特当然愿意继续高中时代的悠闲自在。
　　虽说放假前时间也很充裕，但毕竟有些事情让人挂心，放假后是真正的无事一身轻，因为放假学校限水限电，乔小特和本系的另外两个人在校外的植物园合租了一间屋，过起了快活的暑假生活。学校对面是一个著名的AAAA级旅游区，植物园本是旅游区的一部分，离主景区的大门约有两来里路，但远没有景区那么热闹，里面种着种奇花异草，古木杂树，显得幽静优雅，正是情侣幽会必选之地，而植物园门口处的两排民房又恰到好处的推出各种胶囊房，专门出租给学生。民房优劣不一，价格不等，真正做到了一切为了学生。暑假一到，出租火爆，乔小特好不容易才和另外两人租到一间，这是别人挑剩下的，条件比较差，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三张木凳，一个破立柜，一台旧电视，时常布满雪花，需要摇来拍去才能清晰点儿，也没有自来水，用水要自己拿桶到水井里打，在屋外有个小小的灶台，可以租来做饭，但价钱不贵，每个月每人只出三十余元。同住的另外两人名为柯柯、阿健，三个大男生租住在一起也没什么别扭，平时柯柯基本整天整夜的在网吧消耗，难见踪影，阿健正在苦追本系的一个来自新疆的姑娘，也是不愿意呆在屋里，倒是乔小特呆在屋里的时间比较长。每天早晨睡到自然醒后，到水井旁打一桶水上来，清凉的洗了脸，癔症很快就会消除，然后用二两豆腐面一碗黄酒把自己打发了，依旧背了包到自习室里去看书。这段时间主要看的是《庄子》和叔本华的《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只是在翻动的书页间，似乎总能看到林之恋淡淡的笑脸。
　　林之恋一放假就回去了，她家在本省的另一个城市，回家的时候，乔小特帮她拎着包裹，一路上一向健谈的乔小特却没了多的话，送上车时，也没有留下“你什么时候回来”之类的话。看着林之恋乘坐的公共汽车远去，乔小特终于感觉到了失落，觉得心园的某个地方，突然空出了一块儿，这时候也不知从哪儿飘出了一首歌：
　　当我第一次看到你
　　我就忍不住心跳
　　那美妙的感觉
　　让我尝到了初恋般的味道……
　　没有林之恋的日子，乔小特就到林之恋常坐的那个位置上坐着，似乎那个靠窗的位置，林之恋的气息可以将他包裹。教室里的人并不多，要么是在做英语习题，要么是在为考研做准备，大概只有乔小特一人这样看闲书，所以当有一天他转身发现一个人对着尼采的《查拉斯图特拉如是说》聚精会神的时候，心里蓦然有了些知己的温暖，很想找个机会和他交流交流，而当那个人抬起头，他很遗憾的发现，那又是一个女生。也是内心的腼腆，也许是宝玉似的自卑，在女生面前，乔小特总有些拘谨，说话也不利索，所以发现有人同样喜欢同类的文字后，他虽然也像有些高兴，但却被那个读者是个女生而生出些小小的沮丧，不过这沮丧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很快就云淡风轻了，随后乔小特又埋头于“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悲怆与逍遥之中。
　　植物园其实很大，只是很少有人深入探究而已，有一天阿健因为苦追琳娜未果，中午借酒消愁，灌下三两老白干，下午就有些晕晕乎乎的，提议一起出去走走，乔小特也想看看这植物园深处是否别有洞天，于是欣然同意，二人缓步行来，且走且谈且赏析，看那些荷花野花等等在夏日张扬，阿健是北方人，生的高大魁梧，心思却很细腻，清风树荫慢慢释放了他的酒劲儿，却没有释放他的郁闷，乔小特就用“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此女不从爷，自有投怀处”“大丈夫何患无妻”等等名言来安慰他，可却被阿健鄙视：“你知道个毛！爷们就是喜欢她，别的一统统滚蛋！谈恋爱就像买东西，不买贵的，专选对的。你娃子知道个蛋！”，乔小特一时无言以对，阿健却仍不住嘴，继续激情慷慨着：“跟你娃子说，我看天天跟你一块儿那妹子就不错，你乘早泡上了，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手中有粮，心中不慌，逮住一个算一个，知足吧，老弟！你以为你是刘德华啊？”说的乔小特一愣一愣的不知说啥好，就去看路旁的各种树木。要说这植物园号称有几百种树木还真不是吹牛，乔小特通过树牌上的介绍，还真是增长了不少知识，在蓊蓊郁郁的树林中，散布者一些木结构的房屋和亭子，有的还是建筑之中，有的已经完工。夏蝉肆意的聒噪，将山林衬托的更加幽静。“下次带上书本，在这亭子里阅读倒也不错。”乔小特心里暗暗的想，正这样想着，猛的在一处亭子里发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路过时乔小特特意扭头细看了一眼，竟是在自习室里看尼采哲学的那个女生，对时她正低头看的有味，感觉到有人再看她，她也抬头望了两人一眼，然后低头继续，乔小特顺眼看去，摆在她膝上的，是一本厚厚的《牛津英语大词典》。